一直將他們送到國公府巷子口,蕭雲舟才打算回去。

顧清鳶還未下馬車,就聽到國公府門外有人說話。

她讓母親先坐在車裏,自己則悄然過去瞧了眼。

宮裏內侍官伍豐,帶著兩個禦醫來看望顧清川,還帶了很多珍稀藥材。

伍豐道:“咱家是奉皇命,來為顧公子治病,快去通報國公一聲。”

聽到他的來意,顧清鳶正要轉身回去,接母親下馬車。

結果轉頭就看到一雙蘊著溫柔笑意的眸子,她突然怔住。

周遭仿佛瞬間失了顏色,她的眼中隻餘下他一人。

以前竟沒發現,蕭雲舟笑起來時這般好看,讓人都移不開眼。

“放心。”他突然揉了揉她額頭的發絲,“那個程禦醫是我的人,可用。”

顧清鳶呆呆地點頭,目光像是釘在他臉上似的,一動不動。

蕭雲舟唇角彎了彎,眼中像是倒映著星河:“我好看嗎?”

“好看。”顧清鳶真誠地點頭誇讚,“這世上沒有比殿下更好看的人。”

蕭雲舟輕笑,這小嘴怎麽像抹了蜜似的?

他突然想嚐嚐看,是不是他以為的那樣甜?

“咳。”聶美蘭輕咳一聲,略顯尷尬地側身站著,“阿鳶,我們該回去了,你爹得等急了。”

“殿下我走了。”顧清鳶匆匆丟下這句,轉身跟母親離開。

她捂著略有些滾燙的臉頰奇怪,也不是未經世事的少女了,方才這是怎麽了?

因為他的靠近,她心口竟像小鹿亂撞!

她這是對他,動心了?

進門時,她突然回頭看了眼,雖然離得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他在笑。

所以,她也不由得笑了。

“阿鳶。”聶美蘭柔聲道,“瞧著你們二人感情好,娘很是欣慰,娘看得出來,殿下對你極好,你得牢牢把握住他對你的心,坐穩衛王妃的位置。”

皇親貴胄,多是三妻四妾的男人。

聶美蘭覺得,蕭雲舟也不能免俗。

但他對女兒這般用心,女兒隻要稍加把握,就能穩住衛王妃之位,不會被外麵的鶯鶯燕燕所影響,一生過得平安順遂。

“我懂,娘。”顧清鳶頷首,“你放心。”

“娘知道你聰慧,便不多言。”聶美蘭略微鬆口氣。

母女兩人說著話,就到了顧清川的院子。

院子內外都圍滿了禁軍,知道的這是皇上對顧家關懷有加。

不知道的,還以為顧家這是犯了什麽事,禁軍要拿他們一家下獄問罪。

顧清鳶眼中微冷,與母親一同進院。

“二位。”禁軍統領在屋門口攔住她們,“禦醫正在給顧公子診脈,還請稍等片刻。”

禁軍是天子親衛,代表著皇帝的臉麵。

她們不能得罪,隻能在外麵侯著。

屋內,顧清川麵色蒼白地躺著,眼睛始終沒有睜開。

程禦醫先給顧清川診脈,他始終閉著眼,診了足足兩刻鍾。

“程禦醫,我兒如何?”顧覃有些擔憂地問。

雖然程禦醫方才偷偷向他表明,是自己人,他還是有些忐忑。

這畢竟是欺君之罪,弄不好就要誅九族。

程禦醫緩緩睜開眼:“依下官診斷,顧公子隻怕是要再養些日子,下官也許醫術不精,還請孫禦醫再瞧瞧。”

聞言,孫禦醫卻道:“既然程禦醫都這麽說,看來顧公子的病還是沒能大好,不如程禦醫開個方子。”

上京城誰人不知,張紀的案子,誰接誰就是跟太子作對。

以太子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接案子的人隻怕是活不長。

他們若是治好了顧清川,顧清川便會上任刑部尚書。

這麽一來,他們就等同於得罪了太子。

孫禦醫侍奉皇帝多年,這些道理他是看得明白。

所以,今天他絕不會診脈,更不會寫方子!

程禦醫好似什麽都不懂似的,坐下來就直接寫了方子交給顧覃。

“國公,公子體弱,脈象時斷時續,下官隻能以這個方子試試,藥性凶猛,但能讓公子盡快好起來,就是過程凶險些。”

一聽過程凶險,顧覃握著方子的手緊了緊,眼中滿是擔憂。

“不過國公不必擔心。”程禦醫躬身道,“下官會親自看顧,直到公子好起來。”

孫禦醫瞥了眼藥方,藥性的確如程禦醫所說那般。

而且若是用不好,可能還會傷了根本,讓顧清川從此成個廢人。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程禦醫。

這方子若是治好了顧清川,會被太子記恨。

可若治不好,國公就這一個兒子,也絕不會放過開方子的人。

看來以後,國公府他是不能來了

三人一同出了屋子,顧覃將門緩緩關上。

顧清鳶立刻緊張地問:“兩位禦醫,我兄長病情如何?”

“程禦醫會親自看顧,想來令兄長定會很快好起來。”孫禦醫道,“顧小姐不必擔心。”

顧清鳶垂眸冷笑,看來這個孫禦醫根本沒有給哥哥診脈。

若是他親自診脈,以他的醫術,定會發現其中蹊蹺。

待送走了孫禦醫,顧清鳶回來時才發現,上次宮中派來給哥哥診脈的,也是這個程禦醫。

看來這一切,蕭雲舟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

程禦醫躬身低聲道:“小姐請放心,顧公子已無大礙,隻是這些藥還是要一日三次煎熬,且按時送入公子屋中。”

“我明白。”顧清鳶頷首。

自從聖旨下了之後,顧清鳶就格外注意國公府四周的動靜,生怕皇上派來暗衛盯著。

顧清川也幾日都未出屋門,一直裝“病重”的樣子。

程禦醫這一來,便解決了他們這個大麻煩。

“治”好了大哥的病,從此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顧清鳶歎了口氣,嗤笑不已。

為東籬立下大功之人,卻要過著如此躲躲藏藏的日子。

這世道如此不公,到底是東籬的幸,還是不幸?

她正感慨時,突然發現一件事。

“沈姑娘呢?”她問大哥院子裏的婢女,“她去哪了?”

婢女道:“沈姑娘晨起就說身子不適,出去看大夫,到現在還未回來。”

她蹙眉,轉身立刻出了院子,讓珠蓮著人去找。

平日她都讓珠蓮派人盯著,今天她要去安王府,便讓府裏的人手全都暗中保護母親。

一時疏忽,沈知意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