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帝後兩人不一的口徑，蕭雲舟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昨晚他就是讓監正將顧清鳶和顧月柔兩人一起說成妖女，隻要皇帝看到，必定會為顧月柔正名。

可若是顧月柔是冤枉的，顧清鳶自然也是。

這麽一來，不會有任何人說他仗勢欺人，監正都是被他嚇得說假話。

再者，若是能利用此事，讓帝後不合，倒是個意外的收獲。

他嘴角噙著冷笑，目光淡然地看著宋丞相。

今日無論宋丞相說什麽，皇帝都不會任由一個天象，奪走他如今最愛的女人。

宋丞相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沒有絲毫懼怕，坦然地道：“星象之事，老臣不懂，皇後娘娘還是問欽天監諸位大人。”

其餘朝臣險些驚掉了大牙，宋丞相竟然真的為了顧清鳶，選擇不幫皇後。

這麽看來，宋丞相這是心裏已經選擇了將來的明主。

這下，他們待會兒說話就要斟酌了。

皇後顯然也沒料到，宋丞相會不站在她這邊，驀然盯著顧清鳶，眼中多了幾分冷淡。

之前離開時，她對伍豐說出的那番話，完全就是試探。

她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將顧月柔送到皇帝身邊，讓他從此變得墮落。

沒想到，離開的這段日子，並未得到伍豐背叛皇帝的消息，她以為自己猜錯了，便跟著顧月柔回來。

以前年輕時，她覺得朝堂要落在個明君手裏。

如今老了，她越發覺得，就算親生兒子是個草包，她也不能讓皇位落入旁人之手。

尤其是蕭雲舟！

她冷笑道：“看來衛王監國幾日，你們就都覺得本宮和皇上退居幕後，管不得你們了！”

朝臣紛紛跪下去，齊聲道：“皇後娘娘恕罪，臣等不敢。”

“不敢？”皇後銳利的目光掃視一周，“你們還有什麽不敢的？”

朝臣們瑟瑟發抖，今日真的是雙王打架，他們這些小鬼要遭殃嗎？

瞧著他們懼怕的樣子，蕭雲舟替他們開口：“皇嫂這是什麽意思？方才不是在說星象之事，怎麽又扯到本王監國之事上？難道本王這些日子有什麽錯處？”

皇後幾次欲言又止，冷眼瞪著蕭雲舟。

這些日子，除了對他們帝後無理之外，倒是真的十分勤勉，也不曾一手遮天。

若他能成為皇帝，一定會是個明君。

可單就對帝後無理這一點，就足以砍他的腦袋！

監正匍匐在地道：“皇上，臣監測星象從未出過錯，還請皇上立刻做決斷，天象瞬息萬變，遲則無力回天！”

蕭晉盯著他身後那些欽天監官員道：“朕聽說，你們昨晚一同夜觀星象，你們與他所觀察到的一樣？”

那些官員對視一眼道：“臣等與監正看到的完全一致！”

蕭晉陰毒地掃了眼蕭雲舟道：“那這雙星，指的會不會是夫婦二人，並非姐妹？”

眾人吃了一驚，皇上這是要明目張膽地針對衛王？

“本宮也聽說……”皇後盯著顧清鳶道，“若是欽天監所有人看到的天象都一致，衛王妃就以命來保全東籬安穩，本宮替東籬百姓感謝衛王妃高義，來人！請衛王妃上路！”

她高聲命令，卻無一人敢前來。

隻看衛王的眼神，他們就已是冷汗涔涔。

別到時候衛王妃沒仙逝，他們倒先看到閻王爺了！

皇後在朝堂中一直都是一呼百應，輔佐皇帝半生，第一次竟是無人理會她。

她登時覺得心中懼怕，不由得看向身旁的皇帝。

蕭晉自然也覺得不適，他盯著監正道：“皇後都說了，你身為監正，還不去執行死刑？”

皇後緊緊盯著蕭雲舟，隻要他敢拔出刀做出任何抵抗，她就能坐實衛王謀逆之罪，讓他今日死無葬身之地！

監正哆哆嗦嗦地起身，看著顧清鳶時，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去。

為什麽今日這麽難的事情會交給他來做，他不過是個臣子，就算八年前的事情，他也隻是奉命行事！

可無論心裏怎麽想，他腳步還是緩緩往顧清鳶身邊走。

看著他過來，顧清鳶知道是時候了，便默不作聲地看向欽天監其中一位官員。

那人感覺到她的目光，嚇得手抖，嘴角也跟著抽搐。

“皇上！”那人從欽天監中越眾而出，哭訴道，“其實，昨晚的星象並無這兩顆妖異之星，全都是監正自己加上去的！”

皇後心中緊繃的那根弦驀然斷裂，可她知道機不可失，立刻用眼神示意皇帝。

蕭晉立刻會意，看向監正：“還不動手？”

“慢著！”蕭雲舟起身，攔在顧清鳶身前，怒視著監正，“此事尚未明了，若是王妃少一根頭發絲，本王都要你的命！”

監正哆嗦一下，趁機跪下去。

心想，皇室兄弟之間的事情自己解決，別連累他這個無辜之人！

見蕭雲舟雖然護著顧清鳶，但始終沒有拔出佩刀，皇後緊張地雙拳握緊。

蕭雲舟將欽天監那位姓張的官員扶起，朗聲問：“說說看，到底出了何事，本王為你做主！”

那人十分委屈地道：“殿下，實在不是臣想要陷害王妃，而是監正非要用我們的身家性命威脅，臣等不敢不從！”

“哦？”皇後很快就問道，“既然你之前不敢開口，今日又如何敢說實話了？”

說話時，她的目光落在衛王夫婦二人身上，威脅欽天監的官員，他們還真敢！

那張大人卻道：“實在是臣覺得有愧於恩師教導，有愧於百姓！”

眾人看去，那張大人出自書香門第，文人傲骨，從來不會為五鬥米折腰。

若說他之前是被威脅，而此刻眼瞧著衛王妃要被賜死，突然之間良心發現說出實情，所有人都相信。

於是，在蕭雲舟的示意下，宋丞相走過去問：“你可知，你所說的話，每個字都可能害死無辜之人？”

張大人頷首：“下官知道，正因為知道，這才不敢讓監正真的逼死衛王妃，否則下官一生難安！”

至於以後是否真的難安，他都要將這場戲演完再說。

“到底怎麽回事，說！”蕭雲舟冷聲喝問，“膽敢再有半句虛言，本王砍了你的頭！”

張大人立刻跪下道：“回殿下，昨晚監正回到欽天監之後，就單獨見了每個人，臣不知他給旁人說了什麽，他跟臣說的是，隻要臣答應同他一起陷害顧家姐妹，就給臣加官進爵，臣不願，他就拿臣的家人威脅！”

“你胡言亂語！”監正指著他大罵道，“皇上，殿下，你們莫要聽他胡說，臣對東籬忠心耿耿，絕不忍心看著東籬毀於一旦，這才會……”

“你跟我說的就是這句話！”張大人突然打斷他的話，“你說你不能讓東籬被兩個女人害了，她們迷惑皇上和衛王殿下，隻要我們認定星象所指是顧家姐妹有問題，不會有人要求再次觀天象，到時衛王妃即便渾身是嘴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