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洋,長大在一個有著深厚黑道背景的家族中,她的爺爺,是曾經在這個城市叱吒半個世紀的人物,不管是黑道、白道或是哪個自命不凡的人,幾乎所有人都不敢輕易漠視他的存在。

而穆洋,作為他的孫女,出生成長在這樣的家庭中,厭惡了這個家和自己的身份二十多年,可是今天,她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穆家,真正了解了這個被自己仇視了這麽多年,最最,最最親的人。

而當她站在這棟自己付出了幾乎所有青春和熱血,年輕和驕傲的大廈前,抬頭遙望大廈的頂端,晨曦一點一點籠罩下,顯得那麽溫暖和親切。

還記得大學畢業後收到入職通知的第一天,她一身T恤牛仔站在此刻同一個位置,也是如此的眺望這座這個城市中再普通不過的大樓,覺得它未免有些破舊,也不夠高,幾乎被淹沒在這座以現代和恢弘著名的城市中。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個地方一呆就是好幾年,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她一直“奮鬥”在這家雜誌社,和一些如今已不記得名姓的人,和一些至今都無法釋懷的人。

電梯停在熟悉的樓層,電梯的門還是會晃動一下再打開,她的臉上浮上淡然的笑容,就如同過去那麽多年她朝九晚五的上班的日子。然後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總會看到一個活躍的身影,要麽眉飛色舞的穿梭在各個辦公桌間大談闊論著誰的八卦,要麽手裏捧著香蕉牛奶或是哪個膩人的早餐翹著腿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他的麵前那扇落地窗前是整個浦江兩岸繁忙的早晨。

她應該有問過他無數次為什麽總跟在她屁股後頭打轉,她討厭和一個人呆一起這麽久,就算是看也會看到想要吐。可是那個人,總是一副要你管的不屑模樣,繼續整日的在她麵前騷首弄姿。

無奈的搖頭,她坐在曾經的辦公桌上,偏過頭,正好是那張全辦公室最**最幼稚的辦公桌。

真情假意。

是他曾經害羞的抓住她的衣袖說要自己做他女朋友的時候;是他喝醉了把她抱在懷裏哭著說不舍得離開大家的時候;是他麵對凶惡的捉貓賊第一次展現男人魅力的時候。

也是他鄭重的對她說,穆洋,我會負責!

她一直不懂這樣的負責代表了什麽,是否隻是單純的對他對她酒後胡來的負責,她那麽驕傲,又怎能容忍這樣的負責呢?所以她開始逃避,逃避他對自己的負責,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害怕。

當她以為那個膽小懦弱的娘娘腔不過是屈於自己的“淫威”才說要負責的時候卻忽略了自己心底裏的害怕。她怕他並不愛她,他怕他隻是在盡責任,她更怕的是在直到她的身份後恐怕誰也無法再靠近她了吧。。。

如果,她總是在想如果當初她回過頭,不是用拳頭警告他不許再跟著自己,而是將手放到他的手中,現在會不會又是不同的樣子呢?

隻是,再也沒有如果了。一切都已結束在中學時代的傍晚。

輕輕的關上門,如同從沒有出現過般回到最初。

穆洋站在下降的電梯裏,突然覺得自己太矯情了,就像個文藝女青年,在回憶過去的時光裏找已逝去的抓不住的溫暖。

電梯還是會晃,門打開,大廈裏裏已經陸續開始有人上班。穆洋低著頭快步離開,不想讓誰看到她出現在這裏。

大家蜂擁而入電梯,電梯門在她的身後關上,剛要跨出大門腳步卻突然定住,可是,卻不敢轉過身。

“穆洋,是你嗎?”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後,明明知道是她可是又不敢確認,因為他不明白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以為她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我來看看還有什麽東西落下了。”她突然轉過身,笑的一臉燦爛。

“哦,那。。。還有什麽沒帶走的嗎?”

她使勁搖頭。

“是嗎。。。那——”

“我要回去了。”不再多說什麽,她轉過身。

“穆。。。”真人的挽留被人打斷,他睜大了雙眼,似是無法相信現在發生的事!

“你個死娘娘腔!”穆洋把頭埋在真人的懷裏,發現他的手上正拿著香蕉牛奶,突然好想哭,為什麽他的手裏要拿著早餐而不是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

“穆洋?”

“我討厭香蕉牛奶!”

公園的一角,貓咪們正一邊喵嗚喵嗚的歡叫一邊把某個人團團圍住,有膽大的甚至跳到他的肩膀上,伸出舌頭去.舔.他的臉,他也不生氣,把淘氣的這隻從自己肩膀上輕輕的抱到地上,然後把手中的貓糧灑落在草坪上。

貓咪們搖著尾巴坐在他麵前安靜的,不爭不吵的品嚐美味。

他席地而坐在貓咪們中間,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

穆洋果然說得沒錯,心情不好的時候來喂貓,看著它們無憂無慮隨性自在的生活,想象自己也是它們其中一隻,拋卻了一切的煩惱和悲傷,哪怕隻是騙自己暫時忘了一切。

後悔嗎?把事實都告訴了她,一手把她推離自己,把她推向別人的懷抱。

陸遜,什麽時候喜歡成人之美了呢?

可是,他也明白,就算他隱瞞她,到最後她也一定能知道所有的真相,難道他希望她恨自己嗎?這個任性固執的女孩,如果被她恨上,不知會是怎樣的結果吧?

還不如,讓一切都結束,讓各自回歸到原位。什麽仇恨和勢不兩立都已是過去的恩怨,再深再重也和他們這一代沒有關係了。把一切都告訴她,放她走,也放自己的心自由吧。

隻是,這樣的感覺,就像是自己朝自己的心用力的開了一槍,把一切都歸零在了這聲巨響。她也許能當做自己不曾出現過,可是,他又是否能把這個女孩忘了呢?

他的身份,她的身份,難道隻能注定現在的結局?他苦笑搖頭,因為他比誰都明白他們之間不是因為彼此的身份,而是有那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