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柔悄悄賣了兩根簪子,讓薛家廚子去采買些便宜的菜肉準備席麵。
薛喻在家中養病,知道今日家中設宴她也無心搭理。
整個西院都被她單獨砌牆隔起來,在她院子旁邊給阿妮修葺了一個新院子,餘下的地方都改成花園和閣樓了。
她坐在閣樓裏陪薛妮讀書,因為閣樓比較高,因而在花園裏閑逛的人稍微抬頭就能看見她們母女二人。
“小姐,裁縫鋪的小二來給你和姑娘送綢緞和衣裳了。”
憐秋端著碗補湯過來,薛喻看向女兒柔聲說道:“正好阿妮也看了許久的書,這會試試衣服權當是休息了?”
“真的嗎?太好了,阿妮喜歡新衣裳。”
薛妮手舞足蹈的鼓掌,她最喜歡漂亮衣裳了。
裁縫鋪來送東西的夥計就有五六名,他們魚貫而入穿過招待客人的花廳,手裏都捧著時新衣裳和綢緞,引得今日來做客的人紛紛側目關注。
“我的天,這麽多布料是要送哪裏去的?”
有客人眼紅的詢問,這些布料加起來恐怕要上百兩銀子了。
薛老夫人也不清楚,隨即便喊停一個夥計。
“誰讓你們來府上送東西的?”
一個夥計駐足,客氣的說道:“回老夫人的話,是薛喻小姐讓我們來的。”
“你家那個被休出夫家的棄婦?她哪來的銀子?”有人好奇詢問。
滿京城都知道章家有錢,卻不清楚錢究竟是怎麽來的,所有人都當是章家有本事。
薛知柔聞言掩嘴輕聲道:“還不是將軍有能耐?”
此話一出,不少客人看向西院露出幾分鄙夷。
他們認為薛喻是拿前夫的錢才能過好日子。
倒是駐足的夥計可不幹了。
“這位小姐恐怕不了解事情原委,章將軍家這麽多年花的可都是薛喻小姐掙來的錢。”
夥計並不知道薛喻掛名東家的事,在他們眼裏東家始終隻有薛喻一個。
章均衛聽到這句話臉色很難看,當即冷臉,“你敢議論將軍府?找死不成?”
夥計也不認識人,沒想到章將軍本人就在這,頓時有些尷尬惶恐,“小人不敢,是小人冒失了。”
章均衛姑姑章秀蓮聞言冷哼一聲,“好沒規矩的下人,竟然如此議論將軍,也不知道你頭頂長了幾個腦袋。”
夥計有些害怕,這時薛喻過來了。
“將軍就不準別人說實話了?”
薛喻看向夥計,示意他先把東西送進去。
章均衛看見她來,臉色很是不好看,“家中宴席你出來做什麽?真晦氣。”
“這裏是我家,我自然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去哪就去哪。”
薛喻說完又淺淺一笑,看著章均衛說道:“將軍似乎也忘了,就連你們章家現在住的府邸,那也是我出銀子買的。”
“你之前和均衛是一家人,卻如此防備算計章家,將日子過成這般模樣,若你在章家以真心相待,如今又豈會失去將軍夫人的位置?做人還是要多謝真誠才好。”
章秀蓮一副長輩訓話的口吻。
老夫人趁機也開口,“阿喻啊,以後她就是你們三房的人了,從前是你長輩以後更是,你可要好好敬著。”
她說這話時,薛母臉色難看了,薛父也同樣不情不願。
薛喻冷笑,道:“這麽說祖母是決定讓她做我父親的妾室了?”
“秀蓮很識大體,人也端莊賢淑,想來是能將你父親伺候好的,來日若再為三房添丁進口,也算是一件喜事。”
薛老夫人對章秀蓮沒有多滿意,但她勝在是章家的人。
有章均衛的長輩給她兒子做妾,來日還愁章均衛這個將軍不敬重她?
“還真是有意思。”
薛喻忍俊不禁,薛知柔立刻開口道:“堂姐,你該不會是看不上姑姑吧?”
“難道我應該看得上嗎?”
薛喻淡定入座,滿眼譏諷的看向章秀蓮。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進我薛家門,你便是妾室,妾室也是下人。”
薛喻似笑非笑的開口,章秀蓮一聽當即擺手,“什麽妾室不妾室,下人不下人的?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便罷了。”
章秀蓮也不想做妾,可均衛這孩子說了,薛家很有錢,尤其是薛家三房。
薛家三老爺自從成親後身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薛母又是個不解風情的,隻要她拿捏三老爺,那薛喻和薛家的錢她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從前章家過得好日子,她也可以享受。
“看來有些事章夫人不太懂。”
薛喻慢條斯理的抿口茶,在章秀蓮疑惑表情下緩緩開口,“薛家是商賈之家,不可隨意納妾,若要納妾便要去衙門立文書簽契,一旦契成章夫人可不再是平民之身,而是我薛家的奴隸。”
“什麽?!”章秀蓮的確不懂,盡管章家上幾代是名門望族,可到底落魄多年,後來靠薛喻才東山再起,這些規矩他們早就不知道了。
一想到要成為下人,章秀蓮頓時不願意了。
她扭頭看向薛知柔,“這事你怎麽不早說明白?我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夫人,是平民之身,你們居然讓我做下人?”
薛知柔當然也不懂這些規矩,她隻當是薛喻為阻撓胡謅的,連忙說道:“姑姑,薛喻是胡編的,你可切莫信她。”
“章均衛,你可曾想過一旦薛家和你姑姑去官府立納妾契,那你成什麽人了?坑騙自家長輩為他人妾室,若讓諫院文官知道,定是要參你的。”
薛喻輕蔑開口,章均衛心中一緊。
顯然他最初也沒想到納妾契的事,甚至他都不知道還有這種規矩。
他以為納妾隻逼人迎進家裏就算完事了。
“哦對了,堂妹你如今可還是外室之身,理論上和章家毫無關係,沒有官府文書,便是我現在去衙門告你通奸,也是能告的。”
薛喻揚眉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這下連薛知柔的臉色都變了。
“好你們一大家子人,竟是合起夥來算計我!”
章秀蓮怒不可遏的起身,在她看來這是薛家的陰謀,就想借她羞辱章家。
“這妾室你們願意找誰就找誰,我可不做了。”
若隻是口頭上說說沒地位的話就算了,若要去官府立納妾契,那她的臉麵當真是要丟光了。
“薛喻!你存心給我這個老婆子添堵是不?納妾何曾需要什麽文書契約,我做主就能納!大不了就是個平妻,不以妾室論!”
薛老夫人臉上掛不住,立刻怒斥開口。
薛喻似笑非笑,“平妻?大盛之內可沒有什麽平妻之說。”
“好,好!”薛老夫人冷眼開口,“今天來府上的也不止一家,總有人肯跟老三的,若你再敢阻攔此事,我定要上衙門告你忤逆尊長。”
薛老夫人打算破罐子破摔,總之她必須要給三兒子納妾,讓老三和他媳婦關係淺淡些,她才能有機會將李素娥和薛喻都趕走。
薛喻放下空茶盞,滿是平靜的說道:
“祖母若有時間逼我爹爹納妾,不如還是先想想薛家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