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喻繞過影壁,看見正堂內祁淮沉長身而立,背對著門口。

她想著遠遠行禮問安應該不冒昧,正要把茶包交給引路的侍衛,就見人已經退下。

連瓊酥都駐足不前,見她也不走,還勸道:“夫人自己進去便可。”

薛喻抿唇,拎著茶包緩緩走入正廳。

“薛喻見過王爺。”薛喻福身行禮。

祁淮沉淡漠轉身,他一走開薛喻才看見剛被他擋著的小爐子,上麵放著壺燒好的水。

薛喻又看向旁邊放著的茶具,心下了然。

她安安靜靜的泡茶,隻取些少量的雲霧,泡了一小壺。

“就這些?”祁淮沉挑眉詢問。

薛喻保持著距離,站在遠處道:“民婦不擅製茶。”

祁淮沉端起茶盞,看似喝茶,實則目光一直沒從薛喻身上離開。

薛喻隻能低頭裝作看不見,她實在看不透這位王爺到底要做什麽。

“好茶。”

祁淮沉轉動手動玉盞,薛喻依舊是恭敬的開口,“王爺謬讚。”

正廳內陷入一片寂靜,這時門口侍衛在遠處傳話。

“王爺,將軍府章均衛求見。”

祁淮沉眼神微沉,看向薛喻,“想見嗎?”

“民婦乃是商人,不懂朝堂之事。”

薛喻應著,祁淮沉便直接說道:“不見。”

侍衛匆匆去回話,薛喻也不想單獨在王府久留,若是讓章均衛傳出什麽話來,旁人私下裏不敢議論王爺,可卻敢議論她的。

“茶包已經送到,民婦也先告辭了。”

薛喻客客氣氣的行禮,祁淮沉抿唇有些不悅,“救命之恩,姑娘不會想用一份茶包就打發了吧?”

“這……”薛喻思索片刻,實在無奈索性直接跪了下去,“王爺救命之恩薛喻無以為報,若王爺願意,薛喻可將全數家產奉上。”

祁淮沉陰沉著臉,良久才有些冷聲說道:“你可以走了。”

薛喻鬆口氣,起身又行禮後才轉身離開。

祁淮沉目光緊鎖,在薛喻走出視線後,他才不耐煩的起身。

“把那寫話本的先生丟出京城。”

“那壺茶送到後院。”

“那些茶葉好好收著。”

薛喻以為自己是死裏逃生,出王府後還長長鬆了口氣。

一抬眼發現章均衛還沒走,躲在角落裏鬼鬼祟祟的。

她默默翻個白眼準備上馬車,章均衛立刻走過來。

“你是怎麽巴結上王爺的?他為何願意見你?”

章均衛目光陰冷,憑什麽薛喻能見王爺他卻不行?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四品將軍。

“這麽好奇,何不親自去問王爺?”薛喻甩開章均衛的手,很是不耐煩。

章均衛卻不依不饒,直接將她從腳凳上扯了下來。

“薛喻!你別忘了,你就是個被我休棄出門的棄婦,你合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少在外麵拋頭露麵給我們丟人!”

章均衛瞪著眼,薛喻肯定是用下作的手段勾引了王爺。

薛喻長得太好看,骨子裏自帶嬌柔美感,眼波流轉時看得讓人心生憐惜。

她近些年氣質越發突出,章均衛就越不想見她。

好像隻有冷落她,才能突出他坐懷不亂的品質。

章均衛的話引來不少過路人駐足圍觀,薛喻深吸一口氣,“我已經不是你章家的人,你便無權管我,你私養外室在前,汙我名聲休妻在後,當初我生死未明,你便急著娶我堂妹,若論丟人誰能比得過你?”

“你!”章均衛氣急敗壞,巴掌直接扇了過去。

薛喻下意識側臉躲避,然而這手沒落下,就被瓊酥給擋了。

“就你這樣還是大將軍呢,當街欺負婦人,與山匪賊寇有何區別?”

薛喻本就嬌美,一番話說完臉上掛著倔強和氣憤,更讓人無端生出幾分好感來。

一時間過路人紛紛指責章均衛。

越是如此,章均衛便越惱怒,陰狠的盯著薛喻。

“閃開。”章均衛一把甩開瓊酥,伸手去扯薛喻,“裝委屈給誰看?你再委屈能有知柔委屈?這麽多年來你整日在外拋頭露麵,家裏的事可管過一絲一毫?

知柔常常進府陪母親陪孩子們,你呢?你在幹什麽?你在忙著給你的好表哥賺銀子!”

周圍人一聽這話,又開始數落起薛喻不知廉恥。

薛喻蹙眉閉眼,“那今日我就告訴告訴你,我都在幹什麽。”

章均衛當即就想拉薛喻走,薛喻卻跟他是別著勁,任由自己腕骨被捏的生疼,依舊滿眼堅定又失望。

“章均衛,你聽好了,是我薛喻拿回銀子給你病弱爹娘請郎中買藥材請下人伺候,是我供養你章家所有親戚,是我一路花錢砸銀子,讓你個蠢才靠抓賊有資格當上京城的四品官,沒有我薛喻,你如今還指不定跪在哪家府前求親,豈有你現在跟我耀武揚威的機會?”

“你爹娘是我養的,你族中長輩也都是靠我才能住進京城,包括你和你的外室私生子,花的也都是我辛苦掙來的錢,你如今有什麽資格說我?”

薛喻說完,轉身看向駐足圍觀的人,頓時眼中含淚。

“我也請大家評評理,此人為另娶我堂妹進門,將我推下山崖,冷眼看我墜入江中,我僥幸留得性命逃生回家,卻要被此等小人倒打一耙,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休棄趕出家門,我多番退讓,卻不想被逼到如此境地。”

薛喻擦了擦滑下來的淚,滿眼心酸委屈,“甚至他們成親還逼迫我給他們出嫁妝,他們商議婚事備席麵的事也要讓我親自去做,我……”

薛喻氣憤又委屈的回身麵對章均衛和馬車,背對著看熱鬧的眾人。

她唇角猛然翹起幾分隻有章均衛看得到的弧度,充滿挑釁。

“賤人!我打死你!”

章均衛知道她是故意的,頓時火氣直衝天靈蓋。

然而就在此時,王府侍衛突然列隊跑過來,隔開人群順便將薛喻圍住。

“王爺有令,今有人王府門前生事,故而板刑三十,生死由命。”

說完他們便放下一把長窄的刑凳。

章均衛想著自己可是朝廷官員,縱然是王爺也不敢做出當街毆打命官的事,於是立刻譏諷的看向薛喻。

“王爺明鑒,薛喻,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