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讓舟兒去太學?”

老夫人眼睛瞪得老大,“現在府裏請夫子教學不是也可以?謝家那麽多大儒,隨便哪個都能教舟兒,何苦要去太學!”

老夫人不同意,她骨子裏透著自卑,當年沈時宴為了進太學有多努力遭到多少嘲笑她都記憶猶新,舍不得自己的孫兒也遭受那些對待!

太學裏的人非富即貴,永昌侯府除了老侯爺的那點餘威什麽都沒有,沈時宴雖然當年也高中狀元承襲爵位成了大理寺卿,可實際上沈時宴見不得血腥,心性不堅,在大理寺隻能算個閑職,根本沒有在朝堂立足。

“主意已定,我已經擬定名單交給翰林院。”

謝清書神色淡淡,吐出的話卻說一不二。

“你!你怎麽......”

老夫人還沒被謝清書這麽懟過,氣的滿臉通紅,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沈時宴同情的看了一眼老夫人,現在的謝清書,連他都招架不住。

“為何好端端要送他們進太學?”

沈時宴對此倒沒有直接表達反對,比起在府中請夫子,去太學實際上更有利於沈硯舟的發展。

謝清書在侯府未來上,從來不輕易下決定,既然想讓孩子們去太學,一定有充足的理由。

謝清書抬眸對他看了一眼,驚訝他的平靜,幽聲道:“他們需要玩伴。”

停頓了一會,謝清書輕飄飄的看向溫芷蘭,強調道:“家世清白對他有利的玩伴。”

無所謂家境,至少不是混混!

她很樂意沈硯舟和趙景逸和各種人打交道做朋友,但那種別有居心之人,必須敬而遠之!

她依稀感覺到前世她做錯了一件事!

她隻看得到沈硯舟對她不親近,對她冷言冷語,隻顧著自己傷心,可她沒注意到導致這一切的人是誰!

她的兒子如今還是一張白紙,任由人塗塗畫畫,若是王明之徒繼續和他靠近,他必然會走向前世紈絝子弟的下場!

太學,裏麵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平民百姓和達官顯貴一視同仁,能進去的孩子都將是舟兒和景逸最好的朋友!

“這,是不是要聽舟兒自己的意見?”

溫芷蘭弱弱的開口,攪著手中的帕子,眼底溢出陰毒。

謝清書話裏的意思太明顯,根本就在直指她別有用心!

“一旦進去太學,每日日出前就要去國子監,日落時分才能回來,小世子何曾離開府裏那麽長的時間!我知道我識人不清,給舟兒帶來了不好的朋友,嫂嫂認識的人多,完全可以單獨給舟兒介紹玩伴,何必去太學?若是打擊了舟兒的自信心,又或者就算考進去,夫子就一個,教導那麽多孩子,豈有一對一教導來的更好?”

溫芷蘭言語間格外卑微,字字句句卻在戳謝清書不肯為自己的孩子著想,不願動用自己的人脈,為沈硯舟尋找適合的玩伴。

如此明顯的挑撥離間......

老夫人都看不上眼。

嘴角抽了抽,不用謝清書開口,老夫人就已經發出聲。

“清書的手帕交甚少在京城,畢竟都嫁去書香之家,江南大家居多!她倒是想讓那些孩子和舟兒玩,這路程就要半月有餘!”

“夫子一對一自是能教導好,可太學教導的夫子都是翰林院選出來的,選一個都是千金難求的大儒!莫說他們教四十多個孩子,便是一百個,能聽他們一言,有悟性的也能拔高許多,太學出來的學子,個個都在文壇頗有建樹!太學一門課程一個夫子,並非一個夫子教導,一個班至少十名夫子,便是皇子也在那學習。”

“隻是......”

老夫人歎息,“不好考啊!”

還是那句話,她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孫子去太學受苦!

“張夫子在府中教導初霽和舟兒已經半年,他也是名流大家,難道還比不上翰林院的院士嗎?”

溫芷蘭還是不服氣,努力為張夫子辯解。

謝清書瞧了她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夫人,張夫子來請辭。”

就在這時,門外小廝小心翼翼的開口。

那小廝直到今日,才知道自家主母在文壇究竟是何種地位!

“好好地,張夫子為何請辭?可是府中招待不周?”

溫芷蘭緊張的站起來,她唯一保全自己顏麵的方式就靠張夫子,現在張夫子竟然要走!

“非也非也!”

張夫子站在門口,目光灼灼的看向謝清書,眼底滿是欣賞,“夫人已經回府,哪裏還有我的用武之地!十年前謝家嫡長女的風采我等記憶猶新!倒是老夫想多謝夫人,給了我承接夫人教導之職的機會!”

張夫子如今已經年逾五十,對他人從來不假辭色,這還是第一次露出笑,還帶著歡喜。

這份喜歡,是對謝清書!

溫芷蘭臉色驟然慘白,她覺得不可思議。

謝清書一個女流之輩,怎麽可能讓張夫子這般讚賞!

她恍惚想到老夫人和沈時宴頭疼沈硯舟和沈初霽的學問之時,她聽聞儒學名師張夫子巡遊至此,遣人試探的問了一遍,沒想到張夫子欣然答應。

她和老夫人都以為是侯府名聲大,張夫子願意教導小世子,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為了謝清書!

“這半年多謝夫子教導!我兒頑劣,小女也不願意背書,能得夫子悉心照料識千字,深感不易!”

謝清書緩緩起身,朝張夫子屈膝行禮,“我在這多謝夫子。”

“不敢不敢!世子和二小姐天資聰穎,教起來並不費力。”

“如今夫人回府,我若還留在府上實在引人發笑,特來請辭。”

謝清書從采薇手中接來一本書,遞給張夫子,懇切道:“半年清修我雖大病初愈卻不比從前有心力,府中三個孩子,靠我一人很難助他們進入太學。夫子名望清書早有耳聞,交給夫子我才能放心!”

“這是父親拖我送給夫子的古籍,感謝夫子半年相助。”

“這是江南流傳百年的古籍!竟然是真跡!張某人多謝夫人!”

張夫子當即就要跪下,采薇眼疾手快拉住夫子。

“小世子和大少爺要進太學,我必定傾囊相授以助,為他們撲出一條錦繡前程,夫人放心!”

有了古籍,張夫子哪裏都不想去,就想找個地方立刻研磨,順勢留了下來。

溫芷蘭不甘心的咬牙,她幾乎被謝清書四兩撥千斤襯托的明明白白!

“還是要問問舟兒的意見,萬一他不肯去呢。”

溫芷蘭從喉嚨擠出聲音,期待的看向沈硯舟。

沈硯舟抬起頭左右看看,還沒開口,謝清書的聲音默默的傳了過來。

“一百兩。”

一百兩的債!

他可是把自己賣給她了!

今日起,他什麽都要聽謝清書的!

沈硯舟臉蹭的通紅,張口吸了幾次氣,最後癟了下去,甕聲甕氣道:“是!我想去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