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硬著頭皮嚼完嘴裏的菜,唐馨擠出了抹笑容，絞盡腦汁的編：“嗯，這種事兒……得靠緣分。”
張誌明笑笑,時不時的看唐馨一眼。
“那什麽……你爸好點兒了嗎？什麽時候方便我再去看看他。”
“不用麻煩了。他好多了，雖然現在下不了床,不過好好複健還是有機會的。”
“不麻煩，我得去看看他。”雖然唐文政剛住院的時候張誌明已經看過他一次了，不過現在不同了，他還是應該再去看望一下的。
張誌明堅持,唐馨也不好拒絕的太明顯，就說：“那行。看您什麽時候方便。”
“成，我抽出空兒之後給你打個電話？”
唐馨點頭：“好。”
接著張誌明沒再說自己的婚姻,反而跟唐馨說了很多唐文政的事兒。說她父親怎麽好,怎麽厲害，怎麽疼愛她這個女兒。他說的並不煽情，多半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唐馨漸漸地放鬆，話也多了起來。最後這頓飯吃的倒也不那麽難受。
張誌明一貫擅長察言觀色。他知道很多事兒不能說得太明白，卻還得讓對方了解自己的意思。今天的任務是完成了。至少唐馨懂了他的心思。至於以後，慢慢兒來。畢竟唐文政出了這種事兒，她跟前夫也分開沒多久，不著急，一點一滴的滲透。
唐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有點兒晚了，本來以為都睡了，沒想到關競東竟然坐在客廳等她。
“你怎麽來了？”連個電話都不打！
關競東不回答，反而說她：“你看看你那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電話。”
唐馨掏出手機，好家夥！十個未接！而且全是關競東
“你打這麽多幹嘛？”
“你不接，我以為出什麽事兒了！後來打給媽，她說跟人出去吃飯了，我就來了。”關競東起身繞著圈兒的看唐馨。
“我不小心弄靜音上了，兒子睡了？”唐馨邊說邊脫下外套。
“嗯。”
“我媽也睡了？”
“沒有，她在爸那屋。”
唐馨過去跟媽媽說了會兒話，又看了看爸爸之後回了自己的房間。關競東一直跟著她。
一進屋他就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問道：“你跟誰吃的飯？”
唐馨歎了口氣，斜眼看他，一邊也換上了家居服。
“我認識？”關競東接著問。
唐馨懶得理他，走進嬰兒床，看看小土豆睡得香不香。
“跟誰吃飯吃到這麽晚？”關競東不滿。他問了唐媽媽，她說唐馨隻說是個朋友然後就出去了。
唐馨親了親兒子，起身扭頭看他，無奈的回答：“跟張誌明。”
“……”
關競東頓時歇了。
要是張誌明的話，他倒是理解。畢竟她欠人家一個人情，吃頓飯也是應該的。他還以為她是跟邱凱安那家夥一塊兒吃飯，心裏毛了好一會兒。
唐馨當關競東不存在，該幹什麽幹什麽。洗完了澡，護完膚之後，一出來見他還坐在那兒！
“你還不走啊？幾點了！”
“我都沒跟你說上幾句話，走什麽走啊？”
唐馨忍住白眼，瞪了關競東一眼，坐到他旁邊，側身問：“你想說什麽？”
關競東笑笑，伸手去摸唐馨的胳膊，邊摸邊說：“真滑！”
唐馨仰頭歎氣，然後把腳盤到沙發上，整個人有氣無力的靠著沙發背，兩隻眼睛盯著關競東上下看。
“怎麽了？”關競東被她看得不自在。
唐馨沒回應，繼續趴在那兒看他。看他的臉，看他的衣服，看他的腿，又看看他的手。然後無奈的又歎了口氣。
“喂……”關競東伸手摸摸她的小臉，問她：“累了？”
“嗯。”唐馨點點頭，撥開他的手。保持著姿勢，繼續靜靜的看他。
關競東笑了，問她：“你看什麽呢？”
唐馨不吭聲，搖搖頭，伸手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掰著玩兒。
關競東見她這樣，摸了摸她的頭，任她玩兒著，然後也學她斜靠在沙發上，仔細地看她。
“真好看。”唐馨小聲說著。
關競東笑了：“什麽？”
“你的手。”她邊說，邊跟自己的比了比。
關競東握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然後一個使勁把她拽到懷裏，挑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的腿也挪到沙發上來，半躺著身子摟著她。
“好好玩兒。”他低頭親了她一下，滿足的歎了口氣。
唐馨也沒反對，自在的躺在他身上，看著天花板，撥弄著他的手指。
忙了一天，安安靜靜的靠在一塊兒，什麽話都不說的滋味真好。所有的煩惱都不想，就是單純的放空。總會有這種時候，不想一個人待著，卻也不想交流，就想有個舒服的懷抱，親昵的摟著。
“頭發真軟。”關競東輕聲說著，手不停的摸著她的頭發。
唐馨仰頭，看看他，笑了笑。
關競東低頭親了她一下，溫柔的回視。
“馨馨……”他頓了頓，接著緩緩地說：“你說……咱們活這一輩子，是為了什麽？”
唐馨揚眉，笑了下，輕聲說：“是啊……誰知道呢？”
“這問題太大了，是吧。”
唐馨點點頭，笑著說：“你幹脆問我為什麽所有的一切都存在好了。”
“那你跟我說說？”關競東支著腦袋，低頭笑著看她。
“我要是知道，諾貝爾獎早就歸我了！”唐馨瞪他，掐了下他的手背。
關競東嗬嗬笑，心情好的很。
“我覺得自己老了。”他摸著她的手，輕聲說。
“怎麽老了？”唐馨扭過身子，看他。
“心累。以前覺得特有勁的事兒，現在都覺得可做可不做。如果不是為了員工那麽多口子等著吃飯，我都有退休的心。帶著你跟兒子到個沒有霧霾的地方，好好過下半輩子。買個農場，種種花兒放放牛什麽的。多好……”關競東昨晚上睡不著，躺在空蕩蕩的床上突然有了這種想法。
唐馨聽得歎氣。
“怎麽了？”他問。
“規劃的挺美。咱們倆都是獨生子女，家裏的老人誰負責？”再說她也沒辦法想象他去放牛的模樣！
“都帶走啊。買幾片地，投資點兒當地的小產業，收租子也夠了。”關競東越說越覺得這計劃可行，精神頭也足了起來。
唐馨不讚同，卻也沒打算跟他細說。就他那攤子事兒，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能兜的起來？責任這東西沒那麽容易就放下的。再說關家對他的期望那麽大，怎麽可能同意正值壯年的兒子提早進入退休狀態。還不得把老爺子給氣死！
“你覺得不行？”他問她。
唐馨搖頭，不想說話了，伸手捂住他的嘴，躺在他懷裏。
“喂……”他叫她。
唐馨捂得更使勁，嘴裏噓他。
“你要是安靜老實的話，我今晚讓你留下來。”
關競東眼睛一亮，猛點頭。
唐馨瞪他一眼，說了句德行。然後鬆開手，慢慢兒坐了起來，說他：“你快去洗澡。”
關競東當然聽話，速度非凡的進了浴室。
唐馨看完了兒子，爬到床上。舒展了下筋骨之後，鑽進被窩。她忙了一天了，實在累得要死。今兒晚上她才不要思考未來，思考過去。糾結一堆有的沒的，她就想好好睡一覺，最好有個人摟著，嗬護著，好好地睡。
她今兒晚上就這麽看著他，也覺得他老了。雖然看上去還是那個樣子，可她還是覺察出了倦意。他的眼神也不像過去似的，跟狼一樣，看什麽都特別犀利。雖然不知道他在外麵怎麽樣，可現在在她麵前，他的眼神是散的。她不希望他過得不好，她需要他。雖然不見得非得是夫妻，可她需要他參與自己的人生。她兒子更需要他。
而且今天跟張誌明吃完飯之後，她感觸更深。那讓她想起了男女交往的過程。不熟悉的兩個人，一點一滴的開始了解著對方，那種試探，計量，掩飾，討好等等一係列的舉動都曆曆在目了。她也覺得自己老了。她已經沒了精神再去對一個陌生的人重新認識了解。
沒了那種耐心，沒了哪種精力，更沒了那種單純。這或許也就是歲數越大越難交到新朋友的原因吧。一顆充滿防備的心，一個疲憊不堪的軀殼，加在一塊兒真的很難敞開心扉的去迎接新的可能性。
她好懶，突然開始眷戀起他們之間的自在。
關競東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唐馨已經睡著了。他先去把門鎖了，然後親了親兒子之後，準備上床睡覺。
唐馨的手機這時候響了一聲。他拿著看了一眼，是條短信，張誌明發來的。
他好奇地點開，然後……
這一晚上就沒怎麽睡好覺。
男人對所有的危險訊號都極其敏感。尤其是對自己女人虎視眈眈的男人，更是擁有狗一樣的鼻子，純聞味兒就能搞明白對方到底有沒有鬼。
雖然張誌明那短信就是些客套的話，關競東還是感覺出了不對勁。因為沒哪個男人會這個時間專門發些廢話。早知道她有很多人喜歡，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被人惦記了。之前一個邱凱安，現在又多了個張誌明。
關競東關了唐馨的手機，躺上床把她摟在懷裏，細細地看著。
白白淨淨的，哪像個媽？明明看上去這麽單純年輕，怎麽就不能什麽都不想，直接好好接受他呢？
低頭親了她一下，突然覺得她要是傻點兒多好。偏偏聰明的很，打定主意之後就什麽都聽不進去。他說的，她好像從來都聽。他做的，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在眼裏。
寶貝兒，我該怎麽做啊……
好像除了順著她，也沒有能讓她順心的了吧。
關競東不知道最對的婚姻關係是什麽。但他現在開始覺得，唯一能讓他想變得越來越好的人，就是唐馨。不是有本兒遇見最好的自己之類的英文書麽。他總覺得，跟她在一塊兒的時候他就想做個好人，做個優秀的人，做個能配得上她的人。這是不是就是所謂最好的他？
他現在越來越懂唐馨吸引人的地方到底在哪兒了。絕對不是單純的外表，雖然這點兒不能否認，可這絕對不是最重要的。他覺得她身上那種融到骨子裏的溫柔，那種高貴善良，以及對他人的寬容才是最吸引人的。這是種教養，而且是極佳的教養。讓人不敢輕視，不感褻瀆。雖然麵對她的時候會有壓力，可他現在已經過了那個階段，他隻想讓自己變得更好，在人格上變得更好。
他隻想配的上她。做那個最優秀的自己，好好地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