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密談
宜寧知道綠芽在南都上貼補了不少錢，故而這樣說也是合理的，便小聲對蘇彩玉說了這件事。蘇彩玉聽話笑得更厲害了，還說綠芽是個享慣了福的丫頭。一場說笑之後，大家就進屋入席吃飯了。
蘇彩玉打量著小雅的氣度越來越像個當家人，心裏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想要問，她覺得她還是小看了小雅，就衝著她手下有這麽多不俗的人物，她就該想到不是崇逸航幫了小雅，是小雅成全了崇逸航身後的名聲。崇逸航能有侄子做後代，將來在鍾家給他的嗣子求一個好姑娘，她也就對得起死去的鍾氏夫人素荷了。
趙興雅痛快地吃喝著，聽著南都獨有的竹絲樂器吹奏的小調倒是有些愜意。她偶然見看到了蘇彩玉眼中的那絲精明，頓時就覺得心裏痛快了起來。這個狀態才是蘇彩玉應該有的，隻要她能獲得後半生的幸福，趙興雅總算能為死去的崇逸航大哥盡一番孝道。
飯後，趙興雅說吃多了些要到周邊走一走，蘇彩玉真好有話要和趙興雅單獨說，便不準人跟著，帶著趙興雅在商隊駐紮的院子裏遛彎。綠芽等趙興雅的貼身伺候的人每個人都得到了至少一千錢的紅包，就連馬車夫有六百錢的紅包。綠芽便嚷著要小賭一番，得到了大家的響應。
大家七手八腳把殘席撤掉，鋪好了桌子，就要開賭。她們玩的是猜果核的遊戲，賭的就是眼明手快，每局十個錢起押，趙興雅規定每人隻能拿出三個銀幣參賭，誰要是輸光了就去後院洗碗，整理廚房。
宜寧的紅包和綠芽綠葉一樣大，裏麵是十六個新銀幣。可她留心到袋子底下還有一張布劵，那是一萬錢的南都通兌。宜寧她學著做生意經手了不少這樣的布劵，刹那間她的眼圈就濕潤了。小雅真的對她很好，救了她的命，一直讓劉彥成給她看病，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她才回報這麽一點，小雅卻又給了她這麽多。
趁著手下賭博的時候，趙興雅扶著蘇彩玉在路上慢走，蘇彩玉不知道如何開口。趙興雅便說起了閑話，她對蘇彩玉說到：“乳娘您的那些棋子該拿出來曬曬太陽了，不然發黴變質了都不知道。二十年前布下的局麵到今天會有多少能用的。鍾二爺的兄弟現在已經在幫我籌備一些事情。我表哥劉彥成特別喜歡巫醫的學問，這就已經找到鍾家三房六爺那邊去了。”
蘇彩玉用很犀利的眼光看了趙興雅幾眼，然後說到：“小雅，我很奇怪，你身在尚藝院如何能調動如此多的人替你辦事。你的本事不小啊。就是這樣你為什麽不早些防備葛氏兄妹害逸航？”
趙興雅沒想到蘇彩玉在這裏埋伏著，於是她對蘇彩玉說到：“你以為是我擁有大把的實力卻不知道保護哥哥，那你就錯怪我了。南都巫醫殺人能被防備嗎？這一切都是天意，我曾經盡力去改變，可我鬥不過天。我自己也背負著一個詛咒，在我如願成為貴族世家的正品夫人之後。我的天性會改變，變成另一個人，你們完全陌生的人。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需要求一個有擔當。蘇媽媽我需要您的幫助。我們一起把逸航哥哥的仇恨了結，我不為哥哥報完仇，我絕對不會出嫁。”
趙興雅的眼神讓蘇彩玉堅信她的話是真的，她隨後說到：“沒想到用詛咒借到神力的事情是真的，小雅你如何知道獻祭的方法。難道你的母親和南都有淵源？素荷夫人也不知道你母親媵人真的出身，她小小年紀。心機就勝於很多人，現在你身上又出現了這樣更詭異的事情，我親眼看見了，隻能信了。你的理事本事和經商本事遠勝於天禧大陸上的男人，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麽呢？”
趙興雅說到：“我的心願從前很簡單就是要當上正品夫人，讓我的親娘在另外一個世界安心。我不想被人擺布，隻想過我應該得到的日子。可現在我心裏多了些責任，你們這些幫過我的人，我必須安置好了才能安心地泯滅現在的靈魂，由一個陌生的靈魂來享受榮華富貴。”
蘇彩玉似乎理解了趙興雅的心願，又問到：“你為什麽會選擇我替你看著未來的人，事，我已經是一個心已經死了的老太婆了。”
趙興雅聽到蘇彩玉這樣評價自身，立刻說到：“其實心死了還能活過來，隻要希望不死。乳娘的心是因為哥哥而枯萎，也能因為哥哥而複活。其實哥哥和芳華王女留在他們新婚院落的墳墓中何嚐不是一種完滿，他們的感情會天長地久，哥哥為民生所做的事跡會被天禧大陸的人傳唱千年，他和芳華王女的愛情也將是天禧的一個傳奇。您能有這樣一個養子，難道不覺得很光榮嗎？”
蘇彩玉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聽到趙興雅的另類說法也不覺一笑，對趙興雅說到：“你說的也是，逸航雖然年紀輕輕就去了，可他的名聲卻真的可以留在史書裏。他弄出來的提前育秧和提前收割的法子是你教他的，名聲卻是在他死後傳出來的，就憑著這一件事，東越的人就要記他一生的好。他雖然去了，說是活在人的心裏也不為過。”
趙興雅順著蘇彩玉的話說了下去，：“既然是這樣又為什麽要傷心難過，乳娘應該高興才對。我們一起找葛氏兄妹把仇怨了結了，從此之後你就好好看著小舟，替小舟娶一個鍾夫人的一個侄女，將來給他的子嗣娶一個王女當媳婦，再送一件功勳讓他得到真正的爵位，如此之後和從前你知道哥哥要走時的安排沒有什麽不同。您還不能休息，那些事情都要您親自去做，不然你就對不起逸航哥哥。”
趙興雅就是這樣賴上了蘇彩玉，她覺得隻要把蘇彩玉的鬥誌調動出來之後，這位在計謀上是高手的婦人絕對能替自己做些善後的事情。曇嫵珍是個千年女鬼，狡猾非常，將來她要是想把自己辛苦積攢的東西全部抓到手上，斷了自己手下的安穩生活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趙興雅不但要留下蘇彩玉和宜寧一起製衡曇嫵珍，連胡家之類的家族也要提前準備勢力的劃分來應對。趙興雅說完這些話，就開始盯著蘇彩玉，她真的很想蘇彩玉現在就答應她。
麵對心結的突然打開，蘇彩玉一時間也不能立刻轉變，她不再說話，這些事情她必須好好想想。趙興雅看到沉默的蘇彩玉，知道今天不會得到承諾了，便覺得這個飯後散步應該可以結束了。關於媵人真的不明身世，蘇彩玉所說的詛咒之力，趙興雅也感到很新鮮。南都的土地上難道不止有巫醫，還有更神秘的力量。趙興雅打定主意，留在南都的時候要想辦法弄明白。
宜寧的身影的出現是結束談話最好的契機，趙興雅遠遠地就看見了宜寧帶著衣服在找她們。原來宜寧在玩耍上麵絕對是個木訥的主，今天最先離場的人就是她。她輸了一個銀幣，也就是一百錢的時候就不玩了，她覺得自己頭一次玩這個，不熟悉也就不要可勁往裏麵輸錢了。
宜寧是個老實人，下了桌子就要去廚房幹活，贏得起勁的綠芽卻叫住了她，說到：“你不能去洗碗，你又不是輸完了三百錢的人。還有醫奴說你不能做粗活，被小姐看見了，我們肯定要挨罵。”
綠芽的勸阻讓宜寧有些不知所措了，綠葉在一旁說到：“你的事情就是照顧好蘇大娘，蘇大娘身體不好，小姐扶著她去散步了，你去換小姐來賭一下，今天說好了，鬧春沒大沒小的，讓小姐來和我們一起玩。”
宜寧立刻想到了蘇彩玉，覺得老太太是不能多走動了。南都的初春雖然不冷，可夜裏還是要蓋中等厚度的被子，老太太身體不好，著涼了可不好。宜寧趕緊讓伺候蘇彩玉的仆人拿一件鬥篷給她，她親自去給蘇彩玉送衣服。那個仆人本來也是個伶俐的主，知道了趙興雅的主意有心成全宜寧，她便趕緊去拿鬥篷，還說主人一路上沒有好生沐浴，今天本來應當洗個澡。
蘇彩玉正在想著心事的時候，突然看見宜寧拿著衣服來找她，心裏突然覺得很溫暖，趙興雅在一旁幽幽地說到：“乳娘，宜寧姑娘很可憐的，她七八個月前才沒有了母親，經常想起母親和被折騰掉的孩子就哭。她要是把你當做母親的替身來照顧，你可要領情。您要是欺負了她，我就找你算賬。”
趙興雅的話說完，宜寧已經走到了蘇彩玉身邊，她對蘇彩玉說到：“蘇大娘，夜裏風大，您不能長時間在院子裏吹風。您一路上都沒有好好休息，我扶著您去浴房，幫您沐浴擦背，把身子泡的暖呼呼的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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