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地道
從來沒有人嗬斥點醒過這個曾經驕傲的伯爵府嫡女，大王最驕傲的天華夫人，飄紅的話打擊了天華夫人，但她卻從心底裏相信了這才是真相。鬼魂是不會落淚的，即便是她虛擬了哭的樣子，可也隻能讓漫天的飛雨代替她的淚水。
飄紅也是陷入了悲哀之中，她陪著天華夫人一起嗚咽，一直到天華夫人止住了悲戚。平靜後的天華夫人麵色比從前的樣子更加可怕了，飄紅感覺到天華夫人的怨氣比從前更甚了。
天華夫人很威嚴地說到：“你是列侯的側夫人，地位比我低，按歲月而言，我算是你的長輩。現在我知道了我該恨誰，整個尚藝院就都不要太平了。我聽鬼奴說，馬上這裏就要住進來宮中的才人，替洪家王室教養一批女官。什麽女官，就是一些玩物和奴才罷了，家勢好才能有好前程。晚輩你進來尚藝院是幹什麽的，你為什麽會有金屬的身子？”
飄紅明白了天華夫人現在恨上了整個王室，想在尚藝院裏弄出大事，也許會殃及趙興雅，於是她很恭敬地對天華夫人說到：“按照輩分我可以稱您為嬸母，可真的要是進宮，想在大殿裏磕頭，我們這種側室都沒有資格。我們都是被王室舍棄的女人，夫君娘家都沒有顧全我們，我們還要以王室的女人自稱嗎？嬸母要是想在尚藝院弄出大動靜，外麵的人也不會讓嬸母安穩地占據蘭若院。尚藝院的那些才人若是變為鬼魂，以夫人的單純，不知道能否駕馭成功。”
天華夫人有了一種被打臉的感覺，可她想不出用什麽話來反駁飄紅的話，她沉默了幾分鍾之後，問飄紅說到：“你現在看起來過得還挺開心的，為什麽你沒有被困在死去的地方。還能自由地走動？要是有法子離開這裏，我也不想留在這沒有樂趣的地方，你說的對，我們都是夫家不要，娘家顧不上，斷絕了子嗣的孤魂野鬼，那些所謂的名頭都是我們在自欺欺人。”
飄紅因為得到了天華夫人的鬼氣，和天華夫人已經能夠用靈魂進行溝通，她平靜地說到：“我能擁有身體是一場奇遇造成的，很多往事我都記不清了。我現在有了主人。不過我不把她當做控製我的人，反而覺得她是我的親人，我的孩子。她讓我想到了我的養女。假如不是她讓我提前在東越的山裏修建一個避難的院子，我也不能帶著三個孩子逃到東越，一起度過一輩子最開心的日子。因為我自己親手照顧了三個孩子，所以失去他們的時候，我的痛比從前當母親失去他們更痛苦。現在我的孩子要到尚藝院來受訓了。當娘的我是特意來幫她看看居所的。”
天華夫人此刻也深深感覺到了飄紅心中的母愛，她有些難過的說到：“你有過孩子，當過母親，可我卻沒有機會懷上孩子，倒是讓那個賤婦懷上了。打死她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她一直在我的飲食上做了手腳。讓我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子。那個賤婦就盼著我不能生養，將來收養她生下的孩子，那樣她的孩子將來會擁有更多的東西。大王不知道她的內心這樣卑劣。我也不想讓大王覺得我很傻，所以我沒有說出我打死這個賤人的理由。我是背了黑鍋，可我真的不相信大王為了那個賤婦，情願我死掉。你不記得你本來的名字，現在叫飄紅。對吧。我說飄紅呀，我想變得開心些。你有辦法嗎？”
飄紅說到：“心結是自己解開的，我也是跟著主人之後才慢慢明白這一點。我沒辦法讓你開心起來，不過我的主人，我的女兒會有辦法。她為了避開家裏的正品夫人把她當做媵妾犧牲掉，特意來考女官遴選，大約會在這裏待上六年，這段日子我想麻煩你照顧她。也許你們相處久了，你就喜歡上她了，這孩子有很多辦法讓人開心。對了，夫人你在尚藝院有一百多年的光景了，知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可以逃走的辦法？”
天華夫人很奇怪飄紅的主人努力想留在這裏，為什麽又要想辦法離開。飄紅解釋到：“我的主人根本不想成為女官，隻是想掛一個名頭，躲在這裏。她想時常溜到外麵去辦些事情。本來她打算挖地道的，要是這裏有現成的地道，我們就不用再費勁再挖一條。”
天華夫人明白了飄紅的打算，對飄紅說到：“我終日困在蘭若院裏不出去，外麵的事情知道的不多，那些消息全是鬼奴們告訴我的，這些生前當差的女奴或許知道些什麽。”
天華夫人說完就揮動了一下她的衣袖，一個宮裝女子就領著一群霧氣一樣的東西出現了。飄紅看著那女子眼熟，不禁問到：“你怎麽這麽像我從前見過的一個人。”
那個宮裝女子正是吊死在蘭若院的王女，東越列侯的女兒，她聽不見飄紅的問話，隻是一臉木然地站在天華夫人麵前。這位王女是被送來東越聯姻的，天華夫人看得出她不滿這段聯姻，便誘導她自盡了。反正她也不想嫁給那個東越的老伯爵為妻，跟著天華夫人做鬼，管理著大群鬼奴也算是自在。她除了蘭若院，還能去整個尚藝院走動，相比天華夫人她的日子過得更自在。
那個王女對著身後的黑霧說了些什麽，很快就有鬼奴說出了尚藝院有地道的秘密，這地道還是早於天華夫人來時的事情。地道是一位媵妾和她的情郎一起開挖的。那位媵妾，天華夫人也是見過的。
天華夫人的公公年紀老邁之時最寵愛賢妃宮中的一個媵妾，那女孩隻有十五歲，歌舞的才藝驚人。老大王特別愛惜這個女孩，在他死的時候破例不讓她殉葬，秘密地把她安置在東越的尚藝院。要東越的列侯按照宮中的用度供養此女到終老。這個媵妾被關進來的時候年紀才十九歲，被關在了這永遠不見人的地方之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漫長的一生要是就這樣過去，她也會情願早點解脫。
好在這個女子曾經有一個樂師戀人，他深愛此女，為了和心愛的人長久在一起，他自宮以後改裝成女子，費盡心思來到愛人身邊。此女感動之餘，發動身邊信任的人和自己的情人一起挖地道逃走。地道一挖就是三年，眼看就要挖到內院的最後一道牆的時候，突然發生了塌方，那個男的死了，這個媵妾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當場就瘋掉了。
情郎的屍體是沒辦法從地道裏運出來，那些參與的宮女急急忙忙把洞口掩埋了。那個媵妾發瘋挨了不到半年，也死了。東越的列侯巴不得她早死，她死後，列侯就遣散了這個女子身邊伺候的人，留在尚藝院繼續當苦工，那些人甚至沒有發現院子裏少了一個人。
事情過去一年後，參與挖地道的那幾個女子心存希望，打算再繼續挖地道，不料事情敗露，地道就被封了起來。不過整條地道終究沒有填滿完整，因為那些填埋地道的人在地道裏看見了極為凶惡的鬼魂。那個媵妾從前居住的院子也開始鬧鬼了，封閉了幾十年之後院子被改建，現在有一部分還是處於關閉中。
飄紅聽完故事，對天華夫人說到：“這個女人比我們還算幸運，總算是得到了一個有情人，我們沒有她有福氣。既然地道本來就存在，我想去看看，也許用些時間就能徹底打通。若是那位媵妾的情郎還在，我想他也願意我們幫他完成心願。不知道那位媵妾的埋骨之地在哪裏，要是我能尋到她情郎的屍骨和她葬在一起也好。”
天華夫人聽完飄紅的話也不禁唏噓起來，她對飄紅的話表示讚同，對飄紅說到：“這件事肯定有人知道，我估計蜜兒的墓地離尚藝院不會太遠。大王不會讓她的骨殖葬在王陵中。”
說完這番話，天華夫人馬上命令王女替飄紅引路，去找地道的入口。飄紅看了看外麵，天色已經到了寅時，雨還是在繼續下，她怎麽能隨意走動。天華夫人看出了她的不妥，便問到：“你是怕雨水的？”
飄紅點點頭，天華夫人說到：“無妨，你跟著惠真王女後麵走就行了。”天華夫人向王女交代了，說也奇怪，王女露出吊死鬼的真容之後，她開路的地方居然沒有了雨水落下。在她的引路之下，飄紅很快找到了被封閉的地道口，可惜被填埋的部分多了些。
以飄紅的本事，她變幻出青銅大錘和鏟子，一直挖到了天亮才把這個地道口打開了一小截，躲在她身邊的王女很驚訝，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古怪的事情。飄紅測算了自己打開的路段，被填埋的地道大約有二十丈，到了再裏麵已經有空氣流動，應該能進去看看地道的全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