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農莊（一）
鍾二爺雖然搞不清外甥要青銅幹什麽，不過他還是答應了把庫房裏的破舊青銅擺設都送給趙興雅運回崇府。鍾家也是有底蘊的世家，青銅器具甚多，也不打算要外甥的錢，他讓趙興雅明天雇車把那些青銅破爛拉走就是。趙興雅白撿了青銅，自然是很高興，她對鍾二爺說到：“舅舅，那些酸筍好吃嗎？您家裏要是喜歡吃，我不時讓人送些過去，明天我還有些新做的食物想帶來讓舅舅嚐一嚐。舅舅可要帶我去內宅拜訪舅母和其餘的兄弟姐妹。”
鍾二爺見小雅是個懂事的孩子，便說到：“你要是存心想孝敬舅舅，不時送些吃食去我的內宅也好。酸筍就不錯，宅子裏都愛吃，這個應該是應季的東西不可能全年都有，你一旬送幾斤就好，多了，你們小本經營也負擔不起。修屋子的工匠舅舅給你找好明天派去，舊青銅器明天你可以去我內宅裏取。不過現在你還不能去我的宅院走動，你舅母是個好人，一定會喜歡你，就是家裏人多嘴雜，你的身份還沒有定呢，會惹來閑話。”
趙興雅這才覺得自己是唐突了，自己還沒有資格公開叫鍾二爺為舅舅，現在去鍾二爺的內宅確實不像話，於是她說到：“舅舅的意思，小雅明白了。多謝舅舅教誨，小雅還想問舅舅一些事情，舅舅能教我一番嗎？”
鍾二爺對這個小姑娘想問的東西好奇了，他說到：“你這個小丫頭還有什麽要問，舅舅的學問是差了些，不過辦實事的本事還是有的。”
趙興雅笑著說到：“舅舅的農莊是自己打理的嗎？我想知道是怎麽打理的，還有糜子和黍糧米的收成。”
鍾二爺早就知道這次大公子名下的農莊也是交給石頭娘看管的，小雅一個小孩子來問這些，肯定是石頭娘想問。礙於身份不好問，就讓小雅過來。於是他賣了一個麵子給小雅，對小雅說到：“我的農莊是我娘的嫁妝田，她從北齊嫁過來之前就提前在東越購置了土地，一共是三百八十畝，連成一片，經過十幾年開墾才有了將近三百二十畝的熟田。大公子的生母，我的妹妹素荷嫁過去崇府的時候，母親分了一百畝給她當嫁妝。剩餘的土地她在過世前全留給了我，說我是承襲不了鍾家的家業。學問不好也做不得官，有些田地就能安穩過一生了。我也知道自己不善於做官，便在經濟上下了一番功夫。頭兩年是在農莊上住著。下了一番功夫。”
趙興雅說到：“二舅把外祖母剩餘的土地都得了去，難道大舅不會怪外祖母偏心嗎？”
鍾二爺搖搖頭說到：“你這就是小孩子話了，農莊的出產並不多，賺不到錢，就是一份基業罷了。你大舅才不會在乎。二百多畝地不過是六百到八百錢一畝的土地，一千五百個銀幣都不值，想比你大舅未來從鍾家繼承的家業確實不算多。土地的收入是看天吃飯，一畝地一季黍糧米，一季糜子。在一般的年景能收到兩百三十斤黍糧米穀子，四百八十斤糜子穀子。糜子的價錢賣給平民大約是一個錢一斤。黍糧米是四個錢一斤，你們在府裏買糧算是很便宜了，算是主人的恩賜。外麵的行情大約如此，有時候還糧食多了，糧價還要跌一些。最好的年景看上去一畝地會有一千四百錢的糧食收成，比土地都貴兩倍倍，實際上能賺多少呢。一個壯年勞力大約能中三畝半土地。每年至少要花八百錢的費用在他頭上，還有種子錢。養牛耕地，蓋屋子的錢，農莊主人到手的收入不過是每畝地五六百錢，和一畝地價差不多。若是遇到了像今年這樣的荒年，一季基本上就是絕收，我落得個全家的口糧罷了。東越這邊有經濟博士算過，一百年間，土地的收成十年裏會遇到五年的一般年景，兩個好年成，三年歉收，出產的糧食不過是養活天下人罷了，想靠種地發家致富是不可能的。”
聽到鍾二爺說了這麽一番道理，趙興雅也對鍾二爺有了一個了解，這二爺就是一個務實的人，也許做不出什麽錦繡文章，不過過日子管家絕對是好手。趙興雅對糧食問題也有自己的見解，她對鍾二爺說到：“二爺說的正好，不過我哥哥說過，天下以糧為本。種糧食不是為了謀利，是為了百姓安居樂業。糧荒會動搖國家根本。”
鍾二爺對外甥的見解也很滿意，他解釋到：“王室在律法中也是這樣說的，毀掉農田會被重罰。貴族和有私產者是不準買官糧的，官倉裏每年都有不少存糧，要是全部放出來，災年都不會餓死一個人。隻是這些人為了權勢和地位，為了買更多的奴隸而囤著。這就是人性自私，總是怕自己的家業不夠多，不管別人的死活。話又說回來了，換成我也不會把家底折騰空。”
趙興雅說到：“二舅說的極是，不知道大哥哥的農莊是怎樣管理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大片的農田，二舅明天帶小雅去看看好嗎？”
鍾二爺慈愛地說到：“好，反正我有十來天沒去看自己的農莊了。今年的收成不多，我更應該去看看。”
趙興雅在鍾二爺身邊略微再坐了一陣子就回去了，回去之後就立刻讓木婆子篩了最飽滿的糜子讓連夜發出了一些脫殼的糜子米粒。用小石磨混合著少量黍糧米精米成漿，然後瀝水成麵，加糖蒸出一個個飽滿如饅頭的點心。造成趙興雅吃了一個，覺得很有嚼勁，也很甜。算了一下成本，這樣一兩一個的糜子麵饅頭賣兩個錢就勉強保本了，貴族中不挑剔的人也能吃下去。
趙興雅讓木婆子把試做的二十個糜子饅頭包好了，還有酸筍也弄了三斤筍心一並帶走，送給鍾二爺嚐嚐。今天的農莊之行很重要，她心裏已經有了今年豐收糜子的計劃，跟著二爺去農莊巡視是為了立威。
鍾二爺的小廝知道趙興雅不認識內宅，早早就來接了。趙興雅今天打算獨自跟著鍾二爺去農莊，讓石頭和另外一個小孩跟著自己去內宅認門，以後給鍾二爺的內宅送吃食的事情就交給石頭，這絕對是個美差，少不得有些打賞。石頭和那個半大小子分吃了一個甜糜子麵饅頭，這應該是他們吃到過的最貴點心，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幸福有多簡單了。
趙興雅和石頭兩人交代去內宅的規矩，不知不覺就到了鍾二爺的內宅。這裏離熱鬧的市集坐馬車大約有四十五分鍾的路程，走路也算遠的，難怪務實的鍾二爺有時候就住在鬧市中的蝸居。見到了鍾二爺，趙興雅送上了酸筍，卻堅持要鍾二爺當場嚐一個甜糜子麵饅頭。
鍾二爺招架不住趙興雅賣萌，於是嚐了一個甜糜子麵饅頭，對於他這樣的人，這樣的食物算不得好吃，不過也不會說吃不下。他吃過之後，問趙興雅說到：“這是你們新弄出來的發糕？裏麵擱了糖，不過是芽糖，沒有白糖甜，至少要四文錢的本。”
在天禧大陸，沒有饅頭一說，麵食一般叫什麽蒸糕，發糕，米餅，趙興雅的甜糜子麵饅頭是經過了輕微發酵的，叫發糕是沒有錯。趙興雅說到：“二舅真厲害，知道我們用的是芽糖，不是白糖。白糖太貴了，我們就用了芽糖，不過不放芽糖，這發糕也是普通人能吃的下的，二舅覺得呢？”
鍾二爺順手從盒子裏拿出了一個甜糜子麵饅頭給自己的小廝，說到：“你也嚐嚐，實話對雅小姐說，要是不放糖，你吃得下嗎？”
小廝趕緊接過甜糜子麵饅頭，很快吞下了肚子，對趙興雅說到：“這種發糕不放糖，我們這些粗人也能吃下去，如果一個隻賣三文錢，我早上就吃兩個，再來一碗粥就成。我們跟著二爺身邊的人也不能鋪張不是。”
石頭和那個小孩聽到二爺的小廝吃個早飯就能花掉八九個錢，心裏就特別羨慕。從前石頭一家四口的一天的花費就是人家吃一頓早飯的事情，同樣是家生奴隸，待遇怎麽就差那麽大呢。
趙興雅從小廝的話裏麵已經得到了答案，糜子麵饅頭是有市場的，做的更精細鬆軟，加上白糖就可以推廣到貴族之家。不加糖，成本降低，賣五文錢兩個都會讓自己賺到平民的錢。
趙興雅說到：“這是我們新做的發糕，今天給二舅嚐嚐就是想和二舅合作的。這發糕還是做得不夠好，等下次我帶來兩種不同的再和二舅談談合作的事情。”
鍾二爺點點頭，說到：“要是價錢合適，這種發糕在我的酒肆和茶樓裏賣一賣也是可以的，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去農莊看看。晚上還要趕回來，你的發糕也不用送進內宅了，帶在路上吃。”
ps：
病了兩天，還是幹了不少活，人都是逼出來的，就是躺在躺在床上，病該幾天好還是幾天好。趁著生病跟小鼠裝可憐，小鼠不是把他吃不下的東西運過來慰問老媽。我吃到了半個棒糖餅幹，半個桃子，為什麽都是半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