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娘正看著這一院子的東西發愁,張正又背著滿滿一筐東西回來了。
“母親,我們家怎麽突然有這麽多東西?誰送來的?”
“你見過的,上次來我們家吃過飯的崔先生,對了,你怎麽收了這麽多回禮?好像比我們送出去的還多!”杜萱娘勉強笑道,暫時不去想有關崔穎的問題。
張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懷裏摸出一串子錢說道:“我按母親教我的說辭與他們說話,但他們非要我將這些東西帶回來,怎麽推辭都沒用,陳掌櫃還給了我幾十個錢零花!”
“沒事,我們記著他們的情便是,將來他們有難處了,我們再還報他們不遲。”
當將最後一隻養著三條活鱸魚的陶缸抬進廚房後,母子二人看著廚房裏堆成小山般的吃食發呆,有錢真好!
月上中天的時候,杜萱娘也風雅了一把,在院子裏拈香對月三拜,相傳未婚女子中秋拜月,可得佳婿,杜萱娘對這方麵暫時還不敢逍想,隻希望家裏能在這四年之內做足準備,以應付將來八年的亂局。
張義則在鋪了幹淨花布的小桌旁開心大吃,“母親,你做的糕點比那個崔先生送來的月餅好吃多了!”
“人家那是京城出了名糕點鋪賣來的,我做的不過很尋常的東西,你故意說好話來哄我開心,是想以後我常做這個給你吃吧?”杜萱娘拈起一塊雞蛋糕放進嘴裏細細品嚐,恰好咬到一塊山楂,酸甜裏麵透著蛋香,的確爽口。
張義嘿嘿笑道:“還是母親聰明,連這都猜得出來!”
“倒不是母親聰明,是義兒越來越會說話了,母親很欣慰!”杜萱娘倒還真有幾分感慨,從前的張義聽說與他父親都是三天沒有一句話說,到了如今可以很自然地與陌生人寒喧,更學會了一些基本的迎來送往,對讀書也不再排斥,進步是十分巨大的。
二人正在閑聊一些時下的活計安排,忽聽街麵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清晰。
過了一會兒,又聽到自家鋪子大門上傳來一陣細細的敲門聲,母子二人俱都一怔,難道是來找他們的?
杜萱娘拿了油燈,張義則提了根棍子,二人戒備著打開鋪門。
卻是崔穎站在大街中間的朦朦月光下,雙眸閃著奇異的光,也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探出半邊身子的杜萱娘,崔安與王寶則一左一右低頭站在門口。
“崔先生,怎麽是你?”
“深夜打擾萱娘,實在抱歉,我母親吃了你做的幾樣糕點,十分的喜歡,所以我特意前來問問萱娘,還有沒有那糕點?我想讓我母親明日一大早也能吃到那糕點。”崔穎帶著些許羞赫與期盼的聲音雖然很輕,卻攪動得這清亮的月色都不安起來。
杜萱娘忙將油燈遞給張義,答道,“還有的,我去給你取來!”
將剩下的三樣糕點都放進崔府送來的月餅匣子,感覺很平常的食物都身價百倍進來。
杜萱娘心中惴惴不安,崔老夫人就算真喜歡這幾樣糕點,派個下人來取足矣,何至於讓堂堂郡守大人深夜親至?
難道崔穎對她有了超離了知己的想法?杜萱娘重重地搖頭,雖然她很欣賞崔穎,但是一開始她就明白她與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說句不好聽的,就目前這樣的關係,都是她杜萱娘逾越了。
一個是前途無量,官聲斐然的官場新秀與世家子弟,另一個是背著克夫命名聲的三嫁寡婦,連他們站在一起都是一種失禮,何況其他?杜萱娘不相信精明的崔穎會不明白這些,想到這裏,杜萱娘心中稍定。
“義兒,你先回去吃著等我,我去送崔先生一程,很快就回來。”
囑咐完張義後,杜萱娘抱著月餅匣子走向崔穎,崔安與王寶很自覺地牽著馬遠遠地跟在後麵。
長街寂寂,皓月當空,崔穎的黑發用一根白色的玉簪攢在頭頂,身穿白色的寬袖長袍,皎潔月光灑在他的眉眼上,清晰柔和,如飄然而行的仙人。
杜萱娘暗自慶幸她做好晚飯後也換了一身月白色襦衫長裙,否則穿著平時的窄袖長衫撒腿褲,與此時的崔穎走在一起又是一種褻瀆。
崔穎接過杜萱娘手中的匣子,輕歎一聲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他救了你?”
“誰?”
“那個李進!”
杜萱娘愕然,不明白為何崔穎此時會提起這事,“都是這副臭皮囊惹的禍,鬧市中都能遇到淫賊!”
“我聽得那夥賊人是從李家商鋪出來的,那天你也恰好去了李家商鋪買稱,李進認得那些人?”
杜萱娘越聽越覺得味道不對,便停下腳步,偏著頭問崔穎,“郡守大人以老夫人要吃我做的糕點為名,深夜前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崔穎愣了一下,脫口說道:“當然不是,我隻是擔心你,且好幾天沒見著萱娘,想來看看你!萱娘,叫我懷仁或者十一!”
這話題有點曖昧了,不能再繼續,杜萱娘慌亂之中又將話題扯了回去,“他們認不認識我不知道,不過那李進救了我是事實,我一介民婦,不想扯入這些是非中去,請十一郎體諒!”
杜萱娘的順勢改口,讓崔穎很滿意,便將落在杜萱娘魅惑小臉上的貪戀目光移開,“是我不好,沒有想到這些,不過,李進來曆不凡,背景神秘,勢力更是寵大,李家絕對是危害朝廷,擾亂一方安寧的隱患,以後你若再遇到他定要小心些。”
杜萱娘點頭,心中有暖意流過,被人關心的滋味總是好的。
二人又沉默下來,繼續沐著月光前行,後麵有巡夜的在與王寶交涉著什麽,杜萱娘苦笑道,“明天說不得我又要成名人了。”
“且放寬心,崔安會給他們下封口令的。”
“你的長輩們若知道你深夜跑來為母親尋喜歡的糕點,不知會讚你有孝心,還是會說你做事冒失。”
“我父親過世得早,我母親隻得我一個兒子,我是在我做族長的祖父的教養下長大的,如今最疼我的祖父也去世了。我們母子在家中雖不缺衣食,卻被族人親戚們排擠,我不願我母親再與他們住在一起,便將我母親接到了任上,好盡人子的孝道。”崔穎終於找到了一個有傾述欲望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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