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躲在屋內,聽得外麵打得火熱,又聽到外麵的說話內容,心頭一合計便明白了來殺他們的是什麽人,一定是上午舊貨攤上的那一場鬧劇,落在了有心人眼裏,這些人怕威脅到他們的利益,現在先下手為強,不禁在心裏又將杜萱娘給狠狠地咒罵了一番。
當何氏從窗戶眼裏看到那個受傷的黑衣人要往廚房去,立刻便明白這人在打什麽主意,大驚之下,便不管不顧地跳了出來。
“噫,這婦人也太醜了些吧?好歹拚命這位也是曾經的李氏商行大當家,怎會娶了你這樣的女子?”黑衣人有些愣神,不防被何氏衝到麵前,便伸手去抓何氏的衣領,打算將何氏提到場子中間去威脅李清源。
誰知何氏的手一拐,抓住黑衣人的蒙麵巾一扯,那黑衣人的樣貌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小販眼尖,立刻便認出了有些慌亂的黑衣人,“李陶,枉你也是李氏子弟,竟敢謀逆犯上!老子明白了,你們都是李華派來的!”
幾個黑衣人下手更狠了,身份一旦暴露,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麵。
何氏尖叫一聲,抱著膀子倒在了地上,李清源眼睛赤紅,狀如瘋虎,正在這時,巷子裏響起急促的腳步 聲,那小販一聽大喜,“大當家,我們的援兵到了!”
那五個黑衣人見狀,哪裏還敢停留,虛晃一招,紛紛從右邊牆上逃離。
李清源急忙上前去抱起地上的何氏,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幸好隻是傷在手臂之上的皮外傷。
“大當家,果然是你!”小金熱淚盈眶地衝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想上前去抱李清源的小腿,卻被李清源皺著眉頭讓開。
“我說你們這些人都是怎麽回事?我說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我們夫婦在這長安城裏從來沒有與人結怨,與李氏商行也常有生意往來,為何李氏商行的人從來沒認錯我是他們的大當家?今日之禍事都是由你們引起,你們若不與我一起去與那李氏商行說清楚,我絕不與你們善罷幹休!”李清源怒道。
原本滿腔激動之情的小金傻了眼,他的主子怎麽不認識他了?與小金一起來的李進從前的貼身侍衛也不知所措。
那名在李清源院子外麵做探子的小販早就發覺了李清源的不對勁,便將小金從地上拉起來,小聲說道:“大當家好像全不記得從前之事了,這可如何是好?”
小金的腦子也轉得不慢,便笑著對李清源說道:“大當家息怒,我們都是奉夫人之命前來保護你的,雖然來遲了一些,好在大當家也沒什麽大礙,現在我們仍然聽從大當家的調遣,大當家要帶小人們去李氏商行,小人們一定隨行!”
提到杜萱娘,李清源腦子裏立即又出現一張悲痛欲絕的女子臉,心頭的怒火不知為何突然消失,煩躁地揮揮手說道:“罷罷罷,算我們倒黴,你們都離我家遠一些,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
小金很知趣地拱手帶人離去,當然不是真的離開,而是奉杜萱娘之命散在四周暗中保護這位李清源。
何氏悠悠醒來,抬眼便看到李清源忡怔的臉,手上傷口的火辣辣疼痛讓她臉上的傷疤更顯扭曲,這條傷疤是為了救麵前這個男人而留,雖然由美女變成了醜婦,卻收獲了麵前男人的死心塌地,她相信再好看的女人也敵不過李清源心中那條名叫道義的坎,包括杜萱娘。
看到李清源的神不守舍,何氏心中憤恨不已,她都已經如此的煞費苦心了,命運的大轉輪仍然將杜萱娘送到了他們的麵前,這老天對她何其不公?
“源哥哥,我的手好痛!”何氏輕喚,將李清源的思緒換回。“你在想什麽?”
“娘子,你見過那個李大當家麽?他長得真的和我很像?”李清源看起來十分困惑。
“源哥哥,你還真信了他們的話?我們又不是沒有與長安的李氏商行打過交道,在遇到那個姓杜的女人之前,你有沒有發現李氏商行的人有任何反常?”
“可是他們連你也認錯了,尤其是那個叫四小姐的,她還說她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
“意思是她是我的女兒,源哥哥,你仔細回想一下,我和她若真是母女,有女兒用那種語氣對母親說話的麽?”何氏氣憤地說道。
李清源一愣,“倒也是,那個四小姐好似對你有很大的怨恨。”
“源哥哥,我們為何要去猜測這些?難道你相信她們所說的話?”何氏驚恐地看著李清源。
“不是,我隻是想不通為何那麽人都咬定我是那個大當家而已。罷了,娘子你手還痛不痛?等一下你多喝些雞湯,我覺得這些人不是善茬,我們明日一早還是出城避避為妙。”
何氏大喜,“太好了,謝謝源哥哥,我們趁城門未關,現在就走可好?”
“現在就走太急了,我們家中的東西需要收撿,鋪子裏雖沒值錢東西,也得去看一看門窗是否關牢,因此明日一大早趕在開城門之時出門正好。”李清源做下決定,幫何氏掖好被子,便走了出去。
李清源心中的疑惑更深,他的記憶都是何氏灌輸給他的,他的名姓,他的來曆,都在他一場大病後給忘記得幹幹淨淨,醒來後便發現自己身處吐蕃人的奴隸營中,後來幸好與當時的王妃,也就是現在的何氏相遇,才得知了自己的一切。
難道問題就出在自己失憶之前?可是自己的娘子也沒有必要騙他啊,他隻不過是一個失憶的奴隸,她卻為了他什麽事都敢做,什麽苦都能吃,甚至為他擋刀毀容,還為他辛辛苦苦生下女兒小香香。
想到小女兒,李清源莫名其妙又想到杜萱娘那對雙生子,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雙生子長得與他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睛,還有他們生氣時的樣子。
這一群人裏麵有認錯夫君的娘子,叫錯父親的兒女,還有跪錯主子的奴才,殺錯人的殺手,這一切也太巧合了些,如果是有人精心安排了這一切,那麽他又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要知道他隻是一個勉強混個溫飽,連稍微大一點的玉石都不敢下手的普通玉石匠人而已。
李清源心亂了,突然打開院門走了出去,正好看到那個叫小金的迎上來,“哼,既然你說你是我的奴才,那麽你就陪我上鋪子地一趟,隨便將你為何認定我是你們主子的理由從頭說來。”
小金大喜,忙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何氏看著眼前跳動的燭火,已經一更天,李清源從鋪子裏回來後便坐到了院子裏他常坐的椅子上,不言不語,不吃不喝,連李香香邁著小短腿上前去撒嬌都沒有反應,鬧騰了半天隻好包著兩泡眼淚重新回去找她的母親。
何氏心中有數,在看到杜萱娘與李冰冰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他們的身份已經兜不住,李清源將變回原來那個男人,但是她現在已經無所畏懼,如今她也有足夠的資本與杜萱娘明爭到底。
杜萱娘有雙生子,她有李清源從小捧著長大的李香香,杜萱娘與他經營了一個家,可到底也沒有正式拜過堂,她可是李清源明媒正娶的妻,杜萱娘為他守了三年,她卻與李清源同甘共苦了三四年,還為救他毀了女子最珍貴的容顏。
她何氏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苦盼愛人到來的麗春院頭牌曲翠櫳,李清源也回不到從前的李氏商行大當家李進了,她有什麽好怕的?
李清源終於動了,卻是拖著沉重的步伐去了書房,然後聽到各種收拾東西的聲音,不一會兒,李清源來到他們的大床前,摸摸熟睡中的李香香的小臉,一如平常。
“娘子,明天還要出城,我們早點睡吧。”
何氏溫柔地點點頭,輕輕地滑進被子裏,嘴角露出勝利地微笑,因為她知道她又贏了一場,何氏帶著打敗宿敵的那種快感很快進入夢鄉。
一旁的李清源則睜著木然的雙眼一直到天亮,既然那個叫李進的大當家在四年前被人設計擄去,然後生死不明,那便讓這個負心人永遠消失吧。
落雲巷杜氏別宅的一間書房內,杜萱娘抱著小兒子小女兒,神采奕奕地對麵前的一圈兒子兒媳,女兒女婿說道,“小金剛才來回說,你們的四舅舅已經向他打聽了事情的原委,看來他真的是失憶了,不過沒關係,陸掌櫃已經在來長安的路上,即便是藥石暫時治不了他這失憶,母親也有辦法讓他想起從前,回到我們大家身邊。所以現在你們隻需你們為母親做幾件事,第一,母親想煩青橙去一趟東宮,請太子妃幫忙向皇後求一道懿旨,賜母親為李記玉玩店掌櫃李清源之平妻。”
眾人大驚,尤其是崔念立刻嚷嚷了起來,“母親怎麽能去給人做平妻?明明是你先與四舅舅在一起的,那個曲翠櫳耍了手段才與四舅舅在一起,他們的成親根本不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