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萱娘處處為亦誠與諫之作想,諫之不能有一個流犯和匪首身份的父親,否則他將來如何去參加科舉?即便是考上了,恐怕也不能走仕途這一條路,所以,就算是拚上我這一條命,我也要將康定府拿下,洗去王家的汙名。”王亦誠站起來激動地說道。

“我呼兒韓此生最大的願意便是還能有機會與從前的兄弟們上戰場殺敵,若能被朝廷重新招錄,這個康定府我是打定了!”

聽到這兩人信誓旦旦的樣子,杜萱娘忙坐直身子,“既然如此,你們幾個便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拿下康定府,我隻想拜托你們一件事,那便是那些服侍過曲翠櫳的人,不論是門房,還是掃地的,統統都幫我生擒,然後送給我如何?”

“這個好辦,凡是與曲翠櫳相近的人我們都隻抓不殺。”王亦誠一聽便明白了杜萱娘的用意。

崔穎最後也表示要派二千專門用於攻城的果州兵與他們同行,增加收複康定府的勝算。

陸掌櫃突然問,“杜丫頭,你家那兩個小毛頭還沒想好名字?”

“大名我想留著他們的父親回來再取,不過小字還是很有講究的,不如請各位幫我想兩個如何?”杜萱娘期盼地看著眾人,崔穎的學識不用說了,王亦誠也是讀過幾天書的,都比杜萱娘有見識得多。

“女孩子就叫一個‘敏’字,男孩子就用一個‘卓’字如何?”崔穎不假思索地說道,想來是早就想好的,隻是礙於杜萱娘沒有開口,自己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敏,卓……,”杜萱娘眼前一亮,“這兩個字不錯,謝謝十一,以後他們的小名就叫敏兒,卓兒吧!”

崔穎燦然一笑,看向杜萱娘的眼眸裏總算有了些神采,自從韓略死後,他與杜萱娘之間的關係有了一絲看不見卻體會得到的裂痕,杜萱娘肯用他想的名字給李進的孩子命名,他心中的愧疚稍微得到了一絲抒解。

李豫剛登基不到兩天,享年七十多歲的李隆基也病逝,自此李豫的皇權才算真正的穩固,雍王府的聲望也漸漸高漲,這其中少不了顏彥與孫金鈴的功勞,當然也有杜家人的鼎力相助。

杜家軍,果州兵,還有青牛寨的烏合之眾經過呼兒韓兩個月的突擊訓練,終於在六月初沿青龍河北上,殺向康定府,杜萱娘坐鎮龍泉驛鎮,專管糧草與武器的輸送和征集,陸家人也沒有閑著,派了一百多名暗探提前進入了康定府,將曲翠櫳從前住的府衙嚴密監控起來,隻等大軍一到便進去搜查。

同時期,孫寶兒在海邊的鹽場大獲成功,聽說呼先生去攻打康定府了,便捎了一封信回來,說正收拾東西打算回家,唯有杜萱娘清楚,這家夥根本不是想家,而是又想發戰爭財了。

“夫人,五小姐今天有些吐奶,怕是昨夜涼著肚子,要不要去陸先生過來瞧一瞧?”雪竹抱著粉團子一樣的李敏兒輕輕拍著,一臉的慈愛。

“沒事,等一下給她喝一點薑茶便是,雪竹把敏兒給我,你去問問小金,上次讓他找的楊家人找到了沒有?”杜萱娘放下孫寶兒的來信說道。

雪竹將李敏兒放到杜萱娘膝上,又去逗弄搖籃裏的李卓,“小金頭兩來說,已經找到了,正在客棧裏住著,我看你這兩天事多,便暫時沒有回你。”

“寶兒就要歸家,紅酥幾個也不能老在我們家住著,我們幫她找到親人,還贈她一筆安家費,讓他們一家子衣食無憂,再叮囑他叔父好好替她尋一門親事,這樣也算對得起她當初對孫寶兒的贈銀之恩了。”杜萱娘說道。

雪竹有些意外,輕笑一聲,“我看你將她們三個小姐一樣養著,我還以為你有別樣心思呢,那個秋菊將那紅胎記褪去後,模樣兒著實不錯,行事穩重,性子也溫柔,撇開她的身世不說,倒是好媳婦的人選。”

“你也知道說要撇開她的身世不談,可這世道就這樣,落魄倒罷了,我們杜家不稀罕媳婦的嫁妝,可是她終歸進過萬花樓,在ji籍中留了名的,即便是從了良,改了籍,那也是子孫三代內不許科舉入仕,所以她再好,也不適合寶兒。反正寶兒也不知道小姐與丫環調換了身份,那就讓他永遠不知道吧,我們替他將這恩情還了便是。”杜萱娘苦笑道,“怕隻怕,這主仆三人自己起了別樣心思,所以要將他們送得越遠越好!”

“還是夫人慮得長遠,這事要辦就快點辦,免得多生枝節,我去讓小金領那人去客堂候著。”

“嗯,還要家裏人都來給我們做證!”

雪竹愣了一下,立刻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笑道:“夫人,真不知道你這腦子是什麽做的,做事情怎麽就這麽滴水不漏?”

“還不是和你們一樣的血肉?你們自己懶,不肯動腦子而已!”

楊素素的親叔叔楊憲業是在馬崽坡之亂時失散的,後來這位有幾分學識,卻身無分文的年僅十八歲的讀書人流落到一個沒有受到戰亂波及的小村莊裏,做起了私塾先生,想著攢夠了銀子便去尋找家人,誰知幾年後得知家人的消息時,卻早已是家破人散,根本不知道去哪裏尋人,隻好又回去小村莊做起了先生。

小方他們去楊素素住過的舅舅家打探消息,聽說楊家還有一個兒子活著,曾來他們家打探過楊家人的消息,在被他們趕出去前說了句他自己在崇州某個小鎮上做先生的話,小方他們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了楊憲業。

當這個滿臉風霜之色的楊憲業被請到客堂內,被一屋子穿紅著綠的婦人女子給驚得不輕,低著頭行了禮,通了名姓後,便不敢再說話。

堂上的杜萱娘客氣地問道:“先生可有一位侄女兒名叫楊素素?”

楊憲業猛地抬頭,驚喜地問道:“夫人見過我那侄女兒?”

“你那侄女兒身邊有兩個貼身丫環,你可還記得她們叫什麽名字?”

“我與素素失散時,她才十歲,我記得她身邊的丫環都是秋字起頭的,其中有一個叫秋菊。”

“正好我們家也有一對主仆,兩個丫環便是一個叫秋霜,一個叫秋菊,我立刻請她們出來,看看是否楊先生的侄女。”

顏彥忙派人去新院子裏請紅酥三個過來認親,季琳兒則笑著說道:“我道是母親有好事要告訴我們,原來是為四弟帶回來那幾個丫頭尋親!”

“不錯,她們曾對你們四弟有恩,我這樣做也是替你們四弟報答楊小姐,若他們果然是一家人,你們呆一會兒也要替你們四弟出頭還這個人情的。”

季琳兒想著既然是四弟的恩人,她們出麵還情算怎麽回事?反正人家在家中已經住了好幾個月,四弟又不是永遠不回來,還差這一時半會兒?還待再說,卻被沈玲瓏拉了拉袖子,再看雪竹姨也在看她,便疑惑地住了嘴。

紅酥三個掀簾進屋,也沒在意客位上的楊憲業,給屋內眾人行了禮後,便垂頭站到了一邊,那楊憲業果然盯著秋菊看,一副激動難耐的樣子。

“素素,我是你七叔,你還記得我麽?”

那秋菊猛地抬起頭來,仔細看了看楊憲業,淚水瞬間盈眶,上前幾步撲到楊憲業懷裏便痛哭了起來,紅酥與秋霜兩個也掩麵低泣。

看來這幾人是一家子是錯不了了。

杜萱娘突然輕咳一聲,笑道:“到底你們誰才是楊小姐?都把我給弄糊塗了!”

三個女孩子慢慢停止哭泣,那紅酥上前跪下說道:“請夫人恕罪,當初我們也是不得已才主仆易位的,到了夫人家裏,一時也不敢改過來,隻好將錯就錯到今日,夫人若要怪罪,請責罰奴婢!”那紅酥找回自己的身份似乎也鬆了一口氣,畢竟扮小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楊素素也上前直直地跪下,然後磕頭道:“楊素素拜見夫人,再次叩謝夫人的搭救之恩,素素知道夫人仁厚,必不會計較我們三個弱女子的無奈之舉,秋菊秋霜忠心為主,已經吃了不少的苦頭,素素也早已視她們為親姐姐,我們三個沒有什麽小姐與丫環的區別。”

杜萱娘點頭道:“快別跪來跪去的了,你們來我家這麽久,難道還不知道我們家最不喜這一套的麽?如今你與你的親叔父相認,你再也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應該高興才是。寶兒當年得你的贈銀,至今念念不忘,想著要報答你,但他在京城一時半會兒又回不來,我便按照他的心思,幫你找到親人,又在你們的老家置了五十畝良田,一個莊子,還有二百兩銀子,想來這些暫時能讓你們安頓下來,將來你們若還有困難,我們也決不會袖手旁觀。”

那楊憲業一聽,大喜過望,他們如今正好無處容身,杜家這個報恩來得實在是太及時了,忙不迭地上前稱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