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義與小渾脫王派去追趕崔老夫人的人當然都無功而返,史朝義尤其惱恨,如果不是這個曲翠櫳太不將他放在眼裏,居然敢在他的大營中劫人,怎麽會被人所趁,讓崔老夫人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籌碼失去?
現在可好,這個渾脫王也以要照顧王妃為名,拒不出戰,憑他手上這五萬人馬要如何攻打同樣有五萬訓練有素的人馬的果州城?
第三日一大早,史朝義在大帳內惱火地打轉,一旁站立的手下俱都屏息靜氣。
“父皇讓我十日內攻下果州城,各位愛將可有什麽良策?”史朝義環視了一圈手下說道。
“如果沒有渾脫大王在一旁協助,憑我們五萬人是不可能破得了已經在此地經營多年的崔家軍的!”一位年紀稍大一點的將領說道,隨後又有多人附和。
“我豈不知攻果州難?隻是總不能圍麵而不攻吧,我們的糧草也隻夠半個月的,那渾脫王也未必帶著有多的,如今那 渾脫王也不知抽了什麽風,竟然為個女人就不出戰了,哼,若不是那個蠢笨如豬的女人想到我們營中混水摸魚,她又怎能被那老匹夫所趁?”史朝義很憤怒,卻忘記了別人再不濟也能從他的五萬人馬中將兩個被囚的人質救走。
史朝義手下的將領有的不以為意,有的麵露羞愧之色。
其中一個將領不得不上前說道:“將軍,不如咱們也休戰一日,讓將士們好好休整一下,將軍再勸勸那渾脫王,我們可是立了盟約的,哪有打仗時我們一家人上,打下來的果州卻歸他的?”
史朝義也正有此意,再看看其他將領,“你們幾個意下如何?”
其他幾個知道史朝義早有此意,他們不過是找個人幫他們主動說出來而已,聽到史朝義一發問,立刻便點頭附和起來,這些將領一半是史朝義的心腹,一半則是忠於大燕朝的,此番出來大家也都有幫著史朝義拿下果州與蜀地,為大燕立下一件大功,也好助他問鼎太子之位。
史朝義傳令三軍好好休整,隻留幾隊人馬輪流巡邏,自己卻去了吐蕃大營。
“什麽?大王今日不見客?”史朝義臉上陰沉,一旁的將領卻忍不住替史朝義怒了。
“是,大王特意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將軍,說若是將軍前來便告之將軍,大王今日要好好地陪王妃養傷,一切事宜都待明日再說。”
史朝義鐵青著臉回了自己的大營,此時小渾脫王卻與曲翠櫳帶領兩萬人馬在殺向龍泉驛鎮的途中。
每日上午,果州軍的議事廳內,崔念韓略與各大將領齊聚,杜萱娘被崔穎三請四請,死活從杜宅拉來旁聽,果州軍早聽說過杜萱娘大名,對這個安靜地坐在一旁的女子尊敬得很,尤其是在她用自己私兵配合果州軍將二千吐蕃騎兵砍殺之後。
“據報,小渾脫王居然領著兩萬人馬往龍泉驛鎮方向去了,史賊今日也閉營不出,不知這兩撥人想做什麽。”崔穎擔憂地看了杜萱娘一眼說道,龍泉驛鎮算得上是杜萱娘與李進的老巢,如今吐蕃兵一去,怕是要被夷為平地了,也不知鎮上的人有沒有撤走,李進與呼兒韓有沒有做好準備。
杜萱娘與顧尚兩母子看起來很平靜,心內卻是焦躁難安,龍泉驛鎮是他們家苦心經營多年的地方,吐蕃兵一到,恐怕什麽都留不下了。
“龍泉驛鎮今日算是劫數難逃,但對我們果州軍來說卻是個難得的機會,小渾脫王與史朝義明顯是疲軍遠至,想借機休整一番,攢足了精神再攻城,我們若讓他們如願,將來他們攻城之時,我們將更難承受,所以……,”杜萱娘沒有往下說,卻將目光移向了韓略。
杜萱娘深諳女子在這個時代不能事事搶男人的風頭的道理,她自己隻需出言提醒,將剩下的交給男人們自己去處理即可,這樣才不至於做了那出頭鳥,讓大家心生妒意。
韓略沒有讓她失望,很快便明白過來,“多謝杜夫人提點,大人,今日卻是我們出城的大好時機,叛軍想好好休整,我們便讓他無法休整,而且果州軍初勝,士氣正旺,正好一鼓作氣再次削弱叛軍與吐蕃兵的銳氣。”
眾將領一想,露出喜色,紛紛叫道:“韓先生與杜夫人說得不錯,老子們就讓他們吃不好,睡不好,想休整好了再來打我們,門都沒有!”
李適也點頭道:“此戰可打,但是一定要謀劃好,如果我們的人馬傷亡太甚也是不劃算的。”
崔穎也點頭同意,他與杜萱娘想的一樣,吐蕃兵去龍泉驛鎮燒殺,我們便操他老窩,就算不能挽救龍泉驛鎮,至少也在讓他們少被荼毒些。
“三軍聽令,今日除了一萬人馬守城門,其餘人馬在半個時辰內準備出戰!”崔穎立身肅然道。
杜萱娘突然道:“大人,我家年前曾運回幾車黑油,今日正好能用上,顧參將,你是知道這黑油如何用法的,我希望這次攻營除了擾亂他們的計劃,還能想方設法毀去他們的糧草。”
“是,母親,到時希望大人能掩護末將,他們敢燒我老家,我定將他們的大營與糧草燒個幹幹淨淨!”顧尚恨聲道。
崔穎與韓略深深地看了一眼杜萱娘,有這個可抵一萬人馬的杜萱娘在,何慮果州城破?
這個黑油的用法他們也聽說過,隻不過這黑油不好尋而已,她竟然早就備下了,可見女人的心思到底還是比他們細得多。
崔穎與眾將領立即聚在一起商議安排起來,杜萱娘見已經沒了自己什麽事,悄悄退去,顏彥就要生產,她一刻也不便輕離。
城外殺聲震天,許多膽大的百姓偷偷爬上城頭觀戰,崔穎也不去阻止,將來他們若不能保護這些人時,他們也得拿起刀劍來上陣殺敵,讓他們提前適應一下戰場的血腥也是好的。
杜萱娘的女孩子們與小五崔念也在沒日沒夜地訓練著,幾個侍女也不藏著掖著,紛紛將自己的看家本領拿出來,給每個女孩子配了一把小巧的帶毒箭的臂駑,可以彈出的毒針的鞋子,在杜萱娘的要求下又教了他們最快速的殺人法子,那便是無色無味的毒藥與解藥的各得用法,每人配了兩種。
沈玲瓏也是個乖覺人,成天除了服侍顧尚,便是想著法子將小姑子,小叔子們,包括自己將來的貼身保鏢四個丫環們照顧得好好的,不讓杜萱娘操一點心。
杜萱娘,苟春花,雪竹三個帶著兩個小的,陪著待產的顏彥,請了兩個產婆隨時候著,倒把顏彥弄得緊張起來,想著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老不出來,害得母親小姑姑等啥事不做,每天隻盯著她,同時心裏的感動也是滿滿的,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嫌棄張義的屠戶出身。
小金在院子裏說話,表示城外又有了新消息,杜萱娘忙出了顏彥的內室,去到小客堂聽小金饒舌,
“夫人,你沒去看真是可惜,咱們的二少爺那可真是神勇無比,先是帶人扛了水槍,也不殺敵,四處噴一種黑乎乎的東西,一些無知莽漢竟然嘲笑我家二少爺是在灑符水作法,黑水灑完之後,二少爺的人突然點燃火把,四處放火,那黑油竟是一點就燃,燒得吐蕃蠻賊與史賊哭爹喊娘,我們果州好兒郎趁機追殺,直殺得個天昏地暗,屍盈遍野,現在打得正是要緊的時候,夫人,小金再去幫夫人觀戰去!”
說罷,小金這小子立即回頭便跑,仿佛城頭上有成堆的金子等著他,杜萱娘搖搖頭也進了內室,卻發現顏彥已經躺在床上,開始了陣痛。
下午城外大捷收兵之時,也是張義第二子降生之時,杜萱娘立即給這小子取名張捷,雖然家中的才子才女一大堆,但是這個取名權杜萱娘是堅決當仕不讓的,因此家中這三個歲數最小的名字都是杜萱娘的手筆,比如張恒,苟春花的瑪瑙。
崔穎,韓略,李適,顧尚特意來杜宅報捷,聽說張義又得一子,而且已經被杜萱娘取名為張捷,是為紀念這次勝仗的意思,幾人更是高興不已,除了賀喜外,崔穎厚著臉皮請杜萱娘親自下廚為他們整治了一桌飯菜出來。
席上,李適歎息道:“出其不意果然是戰場上絕殺利器,今日一戰適算是徹底信服。”
杜萱娘笑道:“這算不得新鮮事,這是諸葛先生早就總結出來的,他老先生還在戰場用上了木牛木馬,孔明燈呢!”
韓略心中暗暗歎服,諸葛孫明的事哪個能識幾個字的人不知?卻偏將他的事跡當故事聽了,唯有杜萱娘能看到其中的門道,還將他用到戰場上來。同時又暗暗歎息,可惜崔穎與這杜萱娘無緣,不能娶到這杜萱娘,否則何愁果州不是另一個荊州?(荊州是劉備借得和第一個城池,後以此發家稱帝,三分天下)
“萱娘你是如何想到早早便存下這黑油的?”崔穎好奇地問道,這也是其他人想問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