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比那所謂的十裏紅妝實在多了,沈家做事果然有兩下子,大多數嫁妝不經官府,不顯招搖,卻顯了他沈家的氣度。”姬銀霜說道。
“現在我們家最有錢的就數新來的二嫂了!”李冰冰滿臉羨慕地說道。
“我們這裏數陸家二嬸子最有錢,我們家誰的錢多得過她去?”周玉娥看了一眼杜萱娘身旁的顏彥說道。
顏彥一家因客居於龍泉驛鎮,根本沒有辦法為顏彥置辦更多的嫁妝,甚至比周玉娥當初的嫁妝都不如。
此時顏彥含笑低頭,杜萱娘心頭一動,“嫁妝是父母給女兒防身用的,實際上女子嫁到婆家後,看的卻是能否相夫教子,奉夫養老,與嫁妝多少實在無涉。你們別光看你們二嬸子嫁妝一大堆,卻忘記了二嬸子有多孝順老祖宗與公公。”
周玉娥吐吐舌頭,“好在我沒有很多嫁妝,也沒有公婆,隻有嬸子可孝順。”
杜萱娘將手遞給顏彥,顏彥趕緊攙住杜萱娘,對杜萱娘的及時出言是感動的。嫁妝少一直是顏夫人心中所痛,幸好杜萱娘在她一進門之時便將張義的私房與張家的祖產交給了她管理,這是對她的充分信任,也向眾人表明杜家並沒有因為她的嫁妝少而小看她幾分。
剛才杜萱娘又在眾人麵前說明杜家評判媳婦的標準,並不看家世與嫁妝的多寡,而是看媳婦對家中的所做的貢獻與努力,這樣的婆婆與一家之主是值得人尊敬的。
沈玲瓏的嫁妝堆滿了整個小院子,張富貴,胡小二與沈玲瓏的陪嫁丫頭一樣一樣地清點,不當用的放到顏彥專門收拾出來的兩間空屋子裏,金銀契書之類的則交給沈玲瓏的兩名陪嫁丫頭收到新房裏去。
普通賓客們都被請到了演武場上的布蓬子下麵用酒飯,李進與呼兒韓則帶著張義幾兄弟陪著李琦,李適和顧尚的舅哥沈明堂在杜家大宅的客堂內坐了。
李琦是李適的祖父輩,在他麵前李適與沈家長子沈明堂自然是不敢落座。
“在杜夫人家中,你們不必講那些規矩,都隨便些。”
李適與沈明堂隻得坐了,待到酒過三巡,大家也開始熱絡起來,各自捉對拚起酒來。
沈明堂是沈玲瓏的嫡親大哥,一直不滿自己家中最出色的妹妹居然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參將,雖不敢對太子妃姑姑抱怨,卻對顧尚是左右看不順眼。
此時,被孫寶兒灌了好幾大碗酒下肚,已經半醉,突然看到顧尚與李琦正說什麽說得開心,越看心裏越煩悶,便梗著脖子說道:“妹夫,我妹妹在家中是我沈家的眼睛珠子與掌中寶,你若是欺負了她,即便我在沁陽,我也有法子讓你討不好去!”
酒席上立刻安靜下來,李適有些尷尬,示意沈明堂不要再說,無奈沈明堂的舌頭與大腦已根本不受控製,仍舊翻來覆去地說著這幾句話。
孫寶兒離沈明堂最近,隻得強笑著說道:“沈家大舅兄,瞧你這話說的,我家二哥豈是欺負夫人的人?大舅兄實在多慮了!”
“誰說沒有欺負?現在就欺負了,”沈明堂一拍桌子道:“顧尚明明在京城就職,我母親好意想為他們在京城置一處宅子當新房,他這小子竟然不願意,非要讓我妹妹住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席上眾人更是臉色難看,李適幹笑一聲剛想讓人進來扶沈明堂下去醒酒,顧尚已經站起來說道:“舅兄見諒,家中有母親和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正需要人照料的時候,玲瓏來我們家後,正可以好為大嫂減輕一些負擔,再說,京城與果州並不遠,我與大哥隨時都可以回家探望,並不會冷落了玲瓏。”
“什麽叫不遠?快馬都得跑三天,再說顧尚你是封了候,還是拜了相?可以隨時離京?”沈明堂越說越來勁。
顧尚幾時受過這等窩囊氣,正要拍桌而起,卻被張義攔住,那邊李適也站起來想將這個表兄拉走,無奈此時的沈明堂見顧尚也敢與他瞪眼,登時大怒,扭著身子堅決坐著不起來。
張義隻得說道:“大舅兄,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男子娶妻並非隻為了我們自己方便,還得奉親顧家,京中置宅,我們自己也可做到,可是於理不合,所以大舅兄此事休要再提。”
“奉親?她不過是你們的養母,也大不了你們幾歲,你們想如何奉?再說不定什麽時候便改嫁了,難道你們到時候還改姓李?”
沈明堂這話一下子便將酒席上的大部分人都撂倒了,李進眉頭微皺,孫寶兒忍無可忍地跳出來說道:“養母也是母親,況且母親對我們恩重如山,母親即便是改嫁了也還是我們的母親,決不會讓我們改姓,大舅兄,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你嫁個妹妹過來,難道還想讓我二哥成個不忠不孝之人?”
王諫之也站起來拉著孫寶兒坐下,“四弟不必與大舅兄一般見識,大舅兄不知何為倫常孝道倒罷了,我們家是如此傳家的,不但我們幾兄弟成家以後得與母親同住,二嫂到了我們家自然也得遵守,如果大舅兄覺得我們果然欺負了二嫂,也可請太子爺或太子妃娘娘出麵來評理,若果然是我們家有錯,我們家自當認罪。”
沈明堂被孫寶兒與王諫之一陣炮轟,怒不可遏,掙脫李適與兩名隨從的阻攔,就要向王諫之與孫寶兒兩個衝過來,張義冷笑一聲上前一步,如鐵塔般擋在兩位弟弟麵前,眼看場麵就要失控。
顧尚忽地衝到沈明堂揮起的拳頭麵前,麵不改色地說道:“沈大公子,你如此辱我母親,顧尚再不敢稱你為大舅兄,沈大公子若覺得我顧尚失禮,過了今晚,我再與沈大公子找地方說理去,來人,沈大公子醉了,扶大公子回客房休息!”
屋外進來一夥家丁隨從,幹脆利落地將沈明堂給拖走了,正無計可施的李適終於鬆了一口氣,上座的李進與李琦的臉色也和緩了些。
早聽到風聲的杜萱娘帶著雪竹從門外走了進來,剛才屋內的情形被她撞了個正著,那些誅心之語也被她一字不落地聽了去,好在她的孩子們並沒有讓她失望,一門心思地維護著她,隻不過在成婚的第一天,當著李琦與李適的麵就鬧成這樣,也實在是不妥當。
“母親,你怎麽過來了?”張義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顧尚更是羞愧地低頭。
“聽人回報說你們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了,怕你們喝醉,便特意來看看,恰好在院子裏聽到了一部分,王爺,李公子,剛才讓兩位貴人見笑了,實際上我也很願意讓他們小夫妻在一起,隻是叛軍未滅,張義與顧尚二人隨時都要上戰場廝殺,有家眷在京中無人照料,我擔心他們上戰場時會有所牽掛,從而影響到他們的決斷,不如大家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李適不得不說道,“杜夫人果然想的周到,這事我回京後會稟告舅父,請舅父懲戒表兄的酒後失言。”
杜萱娘含笑點頭,難怪將來是要當皇帝之人,說話一點就透,且做事很知輕重。突然杜萱娘落在李適身上的目光一凝,繼爾神色大變,身子一晃,就要倒下。
“夫人,你怎麽了?”雪竹趕緊扶住杜萱娘,李進也趕緊過來抱住臉色蒼白的杜萱娘。
“請……,請把那個給我仔細看一看!”杜萱娘顫抖的手指竟然指向一臉莫名其妙的李適。
張義幾個更加疑惑,什麽好東西好杜萱娘激動成這個樣子?“母親,你怎麽了?你要看這位李公子的什麽東西?”
杜萱娘已經不耐煩他們的磨嘰,掙開李進的攙扶,又直接拉開張義,嬌小的身子直撲李適,在李適的驚愕中,杜萱娘竟然已經扯下他腰上的一隻荷包。
杜萱娘刹那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繼爾哭倒在地,雪竹慌了,將杜萱娘手中的荷包拿過來仔細一看,突然驚呼道:“三小姐,這是三小姐繡的荷包!”
雪竹一言激起千層浪,李進等人隻愣了一下,立馬圍了上來,李琦對孫金鈴失蹤一事也是知道的,想起從前的事,還為這位美麗的小小姐內疚了很久,也圍將上來,將個李適嚇得變了臉色,但動作仍然不見慌亂,穩穩地後退一步。
“這荷包是我無意中撿到的,難道你們認識這隻荷包的主人?”李適鎮定地反問。
孫寶兒激動得語無倫次,“認,認識,她是我妹妹,快告訴你在哪裏撿到這隻荷包的?”
李適有些遲疑了,這荷包實際上是他在禦花園裏撿到的,因實在喜愛這荷包的別致與香味便留了下來,隨時帶在身邊,本以為宮女們是不可能出宮,即便是戴了也是無人可知,誰知還是讓人給認了出來。
“你們怎能斷定這荷包便是你妹妹的?”平時李適與顧尚也熟得很,卻從沒聽說他有一個進宮當了宮女,即便有,他也不知道杜家的女兒在宮中任何職,是何身份?若是普通宮女說清楚是無意中撿到那荷包便罷了,若宮中的宮人那可就有些麻煩了,他一個皇孫按理撿拾了宮中的女子之物,並私自帶出宮去,無論如何都是於理不合,自己受訓誡便罷了,連累到自己的父親可就大大地不妙,所以李適在沒搞清楚狀況之前是不敢將此事說出來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