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蘭前腿剛高高興興地跟著朱氏去後了院,後腿陸家老祖宗便到了,“杜家丫頭,看你門外的架勢,莫不是家中來了貴客?”

“夫人,這是對門陸家雜貨鋪的老太太,才從老家過來,常到我家來走動,萱娘請她過來夫人不會見怪吧?”杜萱娘忙站起來歉意地崔夫人說道,崔夫人一愣,仿佛明白了什麽,有些坐立不安,後麵的郭媽媽想來也是知道她主子與陸掌櫃的事情的,不著痕跡地瞪了杜萱娘一眼,也明白過來她們剛才被杜萱娘集體忽悠了。

崔夫人此時也隻得站起來說道:“既是相熟的鄰居,倒也無礙!”

崔夫人話音剛落,崔家老太太已經進了客堂,一見崔夫人便巧妙地將麵前的中年美婦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暗道他這個兒子挑女人的眼光還真是不錯。

崔夫人見到這個老太太也吃了一驚,原本以為陸掌櫃就是個落拓的江湖草莽,但看這個老太太的通身氣度,就是一些世家貴族也未必比得上,這種富而不驕的氣質絕不是一日兩日便養得成,它必是長年累月的富貴安穩日子熏陶而成的。

“老祖宗,萱娘給你介紹一位貴人,就是我們果州的郡守大人之母崔夫人。”杜萱娘在一旁趕緊說道。

崔夫人以晚輩之禮與陸老夫人相見,陸老夫人更是心喜,也不避忌,上前便扶住了崔夫人的手,讚道:“原來崔夫人如此年輕,長得也如此福相,難怪會養出個進士兒子,可惜我那個短命的媳婦早死了,要不然非讓她給我家多生幾子兒子女兒,養大了總有一個是有出息的,更可氣的是我那強驢兒子,怎麽都不肯再娶,連個通房侍女都不收,說是心裏裝著年輕時遇到的一個娘子,此生若再娶,便非她莫屬!我想著若真有這樣一樁好事才好呢,唉,崔夫人,請別見怪,年紀大了就這樣,看到喜歡的孩子就忍不住話多!”

崔夫人的臉早已紅得什麽似的,再怎麽裝傻也避不過陸老夫人話中的意思,那是來為陸清一變相說親的,尤其是聽到陸老夫人說“喜歡的孩子”時更是再也坐不住了。

“杜娘子,我想起來了,府中還有一件急事需我去處理,今日就此告辭,老太太,請恕晚輩有事不能再相陪!”崔夫人幾乎是帶著丫頭婆子們落荒而逃,同時決定回去便將今日跟來的不太信得過的丫頭婆子封口。

杜萱娘送崔夫人坐上馬車,崔蘭還在後院沒來得及出來,自然還得再等一會兒,趁這空檔杜萱娘湊到崔夫人乘坐的馬車車窗下麵說道:“夫人將來還有好幾十年的大好日子,高牆外的生活真的很精采,但那是為有勇氣的人準備的,而且十一也早已長大,早晚都有他自已的小日子要過。所以萱娘鬥膽請夫人回府後一定三思,也請恕萱娘的失禮之處。”

馬車內沒有人回應,但杜萱娘相信她說的話崔夫人絕不可能漏聽,早晚有一天那些話會發酵,釀出醇美的酒。

午飯時,杜萱娘覺得飯桌上的氣氛有些不對,個個如往常一樣垂頭吃飯,卻無眼神交流,再看看苟春花,苟春花也搖頭表示不知道。

飯後杜萱娘對趙韻兒說道:“韻兒,過來母親屋裏幫母親分一下羊毛線!”如今大家都知道她一有空就在織一種叫手套的東西,李冰冰便主動說道:“母親,我與大姐姐一起幫你!”顧青橙與孫金鈴兩個卻心不在焉地沒有反應。

“韻兒,給母親說說她兩個是怎麽回事?”杜萱娘瞅見顧,孫二女進了自己的屋子便嚴肅地問道。

趙韻兒狠狠地將手中的羊毛線團扔到竹籃裏,氣道:“都怪那個叫崔蘭的,下次他敢再上我們家來,我定要好好揍他一頓!”

李冰冰也附和道:“對,將他的衣服全剪了,然後將他的破爛玩藝兒全扔後麵河裏。”

“看你們兩個都成跑江湖的女混混了,又是揍,又是剪衣服的,那個崔蘭到底是怎麽惹著她兩個的?”杜萱娘覺得有些好笑,小女孩的報複方式可真是另類。

“我們本來在先生那裏練琴練得好好的,那個崔蘭卻跑了來,本來我們都不想理他的,先生見來了客人,便讓我們先歇一歇,那小子便拿了一個會跑會動的木頭老鼠來與我們玩,三哥四哥看了也覺得稀奇,便忘記了回去呼兒韓師傅那裏練射箭,結果被呼兒韓師傅罰了兩柱香的蹲馬步!”杜萱娘暗笑,難怪王諫之與坐不住的孫寶兒今天吃飯時也沒精打采的,原來是受罰了。

“後來三姐姐實在喜歡那隻木頭老鼠,便想拿東西與他換,他卻死活不願意,誰知他臨走時卻將隻木頭老鼠送給了二姐姐,三姐姐看到了就很不高興,說了兩句使小性子的話,誰知二姐姐當場便將那木頭老鼠給摔了,三姐姐便哭了起來,哄了好久才哄過來,我們怕母親責怪,也沒敢來找母親,後來她們兩個便成現在這個樣子了。”趙韻兒一口氣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是為著一個小玩藝兒鬧成這個樣子,看來孩子們私下裏並不像在她麵前這般乖巧懂事。畢竟還是幾歲的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性子,尤其是顧青橙與孫金鈴都是在家中當過千金大小姐來的,性格自然比趙韻兒與李冰冰要強些,偏這兩個人還住了一個屋子。

“她們以前也常吵?”

“有的有的,前幾天她們還為茶懷的事吵過!”李冰冰趕緊興奮地打小報告,生怕又被大姐姐搶了先,“三姐姐喝過茶後常常不把懷子放到桌子中間,二姐姐每次都幫她放茶懷,前幾天二姐姐就說三姐姐了,三姐姐當時很不服氣,便與二姐姐吵,說那杯子若摔了,她陪二姐姐更好的茶具便是,不許二姐姐每天像老媽子一樣盯著她,二姐姐當時很生氣,但也是氣氣就算了,還讓我們不要說給母親知道。”

“還有麽?”杜萱娘的臉色有些發沉,果然自已平時太不上心了,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

“三姐姐還和大姐姐吵!”李冰冰又說道,趙韻兒忙去拉李冰冰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看到杜萱娘的目光掃向她,忙又縮回手。

“上回馮媽媽在忙著給哥哥們縫去林先生家穿的襪子時,三姐姐卻非要馮媽媽給她繡一個荷包,說是第二天立刻要用,大姐姐便說將她的荷包借給三姐姐用,等馮媽媽閑下來時再給她繡,三姐姐卻不願意,說馮媽媽實際上就是我們家的下人,大姐姐對個下人比對她這個妹妹還親,後來馮媽媽見她們吵起來了,拚著一夜沒睡才將那個攢心梅的荷包給三姐姐做好,聽說夜裏還受了點涼,跟小姑姑要了藥。”

杜萱娘感覺頭有些大,原本以為孫金鈴與趙韻兒三個女孩子在一起二個月,應該也被同化得差不多了,誰想有些從小養成的性子根深蒂固,恐怕一時兩時是很難糾正得過來的。但是杜萱娘卻不願意她繼續這樣下去,搞不好不是趙韻兒三個同化她,而是她將這三人給帶壞了。

“我知道了,今天這事你們別給她兩個說,母親自有計較!”杜萱娘叮囑道,趙韻兒與李冰冰自然也不會傻到自己去說她們兩個食了言,已經將這些事都告訴了她們的母親。

隨後幾天,杜萱娘總是有意無意地去顧青橙與孫金鈴房裏轉悠,當看到桌上的茶懷果然被孫金鈴放到了桌子邊上,有誰過路時不小心用衣袖帶一下便會掉地上去。

“青橙,你怎麽將杯子放到桌子邊上?你不知道那樣容易摔碎麽?我知道你從前家中是有丫頭幫著放好的,隻是如今的家中並沒有多的人手,自己的事最好自己做,以後要注意,每回喝了水後要自己放好,而且那茶杯也不能亂用,各人是各人的杯子!”顧青橙驚愕地看著杜萱娘,欲言又止,孫金鈴的神情則有些不自然。

杜萱娘回頭看向孫金鈴說道:“金鈴,我知道你是個好習慣的,以後看到這種情況你要提醒一下姐姐,等日子久了養成習慣就好了。”

七竅玲瓏心的顧青橙,一下子便明白了杜萱娘的用意,假裝委屈地上前說道:“謝母親教導,青橙以後一定注意將懷子放好,也請妹妹監督姐姐!”

孫金鈴紅著臉上前想對杜萱娘說什麽,杜萱娘卻轉身向外走去,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們知道母親為你們好便行,用了東西便放回原處是個極好的習慣,中午吃芹菜餃子,等一下你們兩個過來幫著擀餃子皮!”

待杜萱娘一走,顧青橙便撲到自己床上傷傷心心地哭了起來,孫金鈴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剛才顧青橙不但沒有揭穿她,還為她頂了缸,原本該得批評的是自己,卻莫名其妙地落到顧青橙頭上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