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子裏,被那幾個大男人擠得頭昏腦漲的杜萱娘與苟春花立即跳下馬車,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看著那兩個小倌被小方弄醒,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被架在脖子的鋼刀嚇得趕緊捂住了嘴,可見這二人也是見過大場麵來,知道在這種時候冷靜最為重要。
“我們不想殺你們兩個,”杜萱娘將一袋銀子扔到二人腳前說道,“隻想向你們打聽個人,如果你們配合得好這些銀子都是你們的。”
其中一個大著膽子揀起那袋銀子掂掂,擺了討好的笑容說道:“這位夫人想問什麽?我們兩個人隻是在樓下侍候的,知道的恐怕有限得很。”
“不用擔心,我不會問你們客人的事,我隻問你們去年七月到八月間你們館裏來了一個叫小建的男童現在何處?”
兩個小倌聽見不是問的客人之事,立即鬆了一口氣,想了一下說道:“原來夫人是要找人啊,隻是去年的事可有點久了,夫人可能不清楚我們這行的事情,不是每個買來的小子都能做小倌的,先是長相悟性,還有就是看這些小子能不能放得開,畢竟……,咳,總之,*館每年都會高價收購許多男童,調教一段時間後,就會從中挑出長相好悟性高,又聽話的小子請學院裏的先生和唱小曲的師傅重點教導,吃穿用度也如有錢人家少爺一般。”
那小倌竟露出十分羨慕的神情,小方在一旁不耐煩的喝道:“說重點,咋廢話這麽多?”
“是,是,那些脾氣強的,又不太聰明的小子,館裏養一段時間後,又會被將他們賣掉,不知夫人所說男童長相脾氣如何,如果是上佳的,那男童多半還在*館的巨鹿院養著,或者被別的大戶人家高價買走。”
杜萱娘原以為都已經找到*館了,王諫之應該離她越來越近了,誰知離她更遠了,如王諫之這般識字乖巧,長得也不差的男童極有可能被有錢人家買走眷養起來,這又要從何找起?深深的失望讓她的眼神也變得呆滯起來。
另一個小倌突然怯怯地說道:“你們要找的那個男童叫小建?”
杜萱娘一聽,立刻又如被打了雞血似的,撥開架在那個小倌脖子上的刀,滿懷希翼地抓住那小倌的雙臂,“對,就叫小健!你見過他?”
“我昨天去廚房時看到一個廚娘在抽打一個小子,邊打邊罵什麽,‘你老子給你取這名字也好很,還小健呢,老娘看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賤種,敢偷老娘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小健!”
“他長得什麽樣?”杜萱娘覺得心跳在加速。
“看不出來,這小子蓬頭垢麵,又瘦又小的,應該是巨鹿院出來的不聽話的小子,弄到廚房來受罰的。”
杜萱娘霍地站起來,對小方與陸勇二人說道:“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男童多半就是諫之!”
陸勇和小方將刀收起來,一人踢了那兩個小倌一腳,“拿著銀子滾蛋,回去後的說辭自已想,還有剛才之事若有半字泄漏,小心你們的腦袋!”
兩個小倌抱著銀子連滾帶爬地跑了,陸勇說道:“我們現在就進去搶人?”
“不,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那個男童叫小健,不管他是不是諫之,我們光明正大地用銀子買,盡量不與那些人起衝突,你們身上可有足夠的銀兩?”
陸勇摸摸口袋說道:“買個不聽話的小子的銀子應該是夠了,杜娘子,你們還在這車裏等我們,我們很快就帶人出來了。”
為了不引起*館的注意,這回仍是陸勇與小方一同前往,小方扮作陸勇的隨從。
杜萱娘與苟春花兩個在等到花兒都謝了的時候,才看到陸勇抱了一個如小叫花子一樣的男童如飛而來,老遠便大叫道:“快跑啊,後麵有追兵!”
那馬車夫也不是庸手,立刻打馬向陸勇迎去,陸勇剛跳上馬車,便見轉角轉過一群拿著雪亮鋼刀的黑衣人,大叫著朝他們殺過來。
“朝東大街去,那邊有接應我們的人!”陸勇大叫道,將手中的男童扔給杜萱娘,“快看看是不是他!”
杜萱娘撩開那髒臭的亂發,仔細一打量,從前的小白胖子不見了,卻出現一張酷似王亦誠眉眼的長方臉,不是王諫之是誰?此時的王諫之雙目緊閉地昏迷著,讓人無比憐惜。
“正是他!”杜萱娘激動地叫道,“小方怎麽沒和你一起?”
“小方向另外一個方向引開追兵,你們坐穩,別將頭冒出去,我們要開始硬闖了。”陸勇一聲大喝,揮刀砍翻幾個衝到馬車邊的黑衣人,再在馬屁股上狠砸一刀背,那馬負痛,長嘶一聲踢倒一個黑衣人,向前狂衝而去。
隻是陸勇幾個人沒想到的是前麵還有一個更大的陷阱等著他們,那馬被一條突然出現的絆馬繩拌倒在地,那馬車夫在車廂剛要傾倒的時候,立即跳到地上雙手撐住,喊道,“沒有受傷就快點出來!”
杜萱娘與苟春花在車廂內被顛得差點暈過去,聽到車夫的喊聲,二人立刻清醒過來,手足並用地爬出馬車,然後又將昏迷的王諫之拖出來。
陸勇一邊與黑衣人廝殺,一邊大喝,“快往那邊跑,我們斷後!”
苟春花將王諫之背到背上,杜萱娘隨手從地上撿了一刀鋼刀,護著苟春花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一陣蒙頭疾奔,兩個人氣喘如牛地在一條小巷子裏停下,看看後麵沒人追來,“二嫂,我們現在怎麽辦?陸家二少爺他們沒有趕上來!”
杜萱娘累得快要閉過氣去,用刀拄著地說道:“我們先歇一歇!等一等他們!”
苟春花放下王諫之,杜萱娘上前去抱著他輕喚,“諫之,諫之,你快點醒來!我是……,”杜萱娘忍了一下,不知道在王諫之麵前該怎麽稱呼自已,想想又說道:“我是你杜姨,你現在已經沒事,很快就會見到你父親!”
那王諫之竟然一下子睜開眼睛,仔細看了看杜萱娘的臉,又伸出髒汙的手捏捏,確定麵前的人不是在夢境中,然後咧開嘴哭一聲,一下子又咽回去,雙手緊緊地抱住杜萱娘的再也不放開。
看來他還認得她,杜萱娘心中的柔軟漸漸擴散到全身,眼角含淚,喃喃地說道:“我們立刻回家,以後再回來找這些壞人報仇!”
“報仇?你覺得你們還有機會?雖然我*館不養女人,不過這兩個姿色不錯的女人拿來送人還是不錯的。”一個陰冷yin邪的聲音突兀地在杜萱娘背後響起,驚得杜萱娘一個哆嗦,懷裏的王諫之更是劇烈顫抖起來。
杜萱娘伸手將王諫之推到苟春花懷裏,撿起地上的鋼刀轉身對著身後來人,定睛一看,巷子裏不知何時圍上了一群刀劍出鞘的黑衣人,為首一個彪形大漢穿著萬福金絲掐邊紫色長衫,頭戴一頂插著孔雀翎毛的胡帽,麵目猙獰地背負著雙手,用像看獵物一樣的眼神看著眼前驚惶失措的女子與孩童。
“小女子杜萱娘,敢問先生何人?”杜萱娘強自鎮定心神說道,手中的鋼刀卻不敢放下。
那群*館的打手發出一陣yin邪的嘲笑,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對那彪形大漢說道:“這個娘們還挺有膽色的,竟敢問我們館主是何人!”
很好,隻要這人的身份確定便好辦,杜萱娘放下手上的鋼刀,突然笑道:“原來是*館的館主先生,這誤會總算能解開了,萱娘並非故意冒犯,隻因奴才背主,萱娘一名故人之子,被賣進了先生的*館,萱娘又不能確定是他,便想先帶他出來辨認一下,既然先生在此,這名男童及冒犯先生的損失,請先生開個價,萱娘定當如數奉上!”
後麵又是一陣嘲笑聲,那館主手一揮,止住了身後的噪聲,皺眉道:“你說你叫杜萱娘?”
杜萱娘心下一喜,點頭道:“正是小婦人!”杜萱娘賭的便是這種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與與果州近在咫尺的龍泉驛鎮之事,隻要他曾聽過李進與杜萱娘的名字,事情便好辦了。
果然那館主的臉色便開始陰睛不定起來,“你說是誤會便是誤會?我*館豈是你們隨便擄人的地方?就算是李進來了,他也不敢如此打我吊睛虎的臉!”
“是,這事的確是萱娘錯了,因為太心急要找到這孩子,便忘記了道上的規矩,這事萱娘認罰,館主要怎麽找回臉麵萱娘我都認!”杜萱娘心中想的卻是隻要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再說,一旦她平安回了龍泉驛鎮,還管你什麽‘吊睛虎’,‘吊眼貓’的,立刻讓人來平了這罪惡的*館。
吊晴虎果然猶豫了,敢與李進叫板的人若不是腦子進水了,便是這人實力強悍到可以瞬間滅掉十萬精兵。杜萱娘口口聲聲地認錯賠罪,算是給足了他*館的麵子,後麵有心腹上前悄悄地說道:“要不先將這三人帶回*館,讓李進來領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