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趙韻兒與李冰冰的身子更快的恢複,杜萱娘決定盡快搬進新院子裏去,於是便忙著請人丈量屋子打家具,置辦必需的用具。

新院子基本上按圖紙完成,一些地方按實際情況做了些小小的改動,變得更方便舒適美觀了,比如那些水流的通道基本改成了石頭槽子,埋在牆壁中或者地下,且一點都聽不到水流聲。

來參觀的人們也對這種聞所未聞的淨房羨慕得很,但是有幾人有張家小院這樣好的地利,後麵山上恰好有永不枯竭的幹淨水源呢,所以大家也隻能讚歎一番便罷了,唯有陸掌櫃那個土豪竟然想到從青龍河中引水,然後造一個大大的水車將水送到屋頂上,以達到杜萱娘家一樣的效果,當然他想做到流水不斷也是不能的。

正房三間,挨著廚房那間自然做了飯堂,打算設一張中間有一層活動桌麵的大園桌,旁邊角落裏又放了兩張大方桌,方便客人來時用餐;中間那間做了客堂,便做了時下唐人普通人家的裝飾陳設,正麵一張大榻,上麵擺了一張八仙桌,可坐可脫鞋上座,正堂牆上掛了一幅巨大的鬆鶴延年圖,左右兩邊自然是一溜兒的圈椅和小茶幾。

剩下那間自然便做了杜萱娘的臥房,特意鋪了上好的紅木,一張不比現在的炕小的雕花大木床,光這張床便花了十兩銀子,不過杜萱娘一點不心痛,一個人要在床上度過一生三分一的時間,不弄張舒服的床怎麽行?

杜萱娘的大房間用屏風從中間隔開,外麵一間打算做大家每天例行的晚讀時用的起居室,請人做了許多的軟墊放在木地板上,中間一張大大的矮幾當書桌,粱上掛了一個可以自由調節高度的八頭大油燈,這個自然是陸掌櫃的匠心之作。

左邊的兩間自然歸張義與顧尚一人一間,書房與臥房兩用,訂做了同一規格的大床與書桌書架還有衣櫃,另兩間當然是女孩子們的,每間房都放了兩張大床,兩個妝台,兩個大衣櫃,這幾個人早早地便自己安排好了,根本不需杜萱娘操心。

周玉娥與顧青橙喜靜,自然是要住在一起,趙韻兒與李冰冰兩個鬧騰的,平日裏便好得要換褲子穿了,想將二人分開住肯定不行,而且二人早就計劃好,要先下手為強,將那麵大鏡子搶先搬到自己房裏。

至於後來的苟春花,因為與杜萱娘是一個輩份的,當然是要享受單間的待遇,兩間客房中的一間便留給了她。

因為睡床增加了,寢具自然也得增加,唐人普通人家大多是用幹淨稻草墊在床下做墊被的,但是容易長小蟲子,不得已的杜萱娘隻好特意跑去李家商鋪托李丙七去外地買了二百斤棉花回來,又賣了十多匹棉布,請了三個針線好的婦人來家裏做了十床墊被,二十床蓋被,那銀子如流水般嘩嘩地往外流,好在人們眼中張家有三處來錢的“金礦”,花錢大方些也沒有引起大家的懷疑,反而覺得這杜萱娘心正不藏私,掙來的錢都花在了置辦家業上,而這些東西將來都是要留給張家唯一的繼承人張義的。

因為自己喜歡下廚,杜萱娘最上心的地方還是廚房,絞盡腦汁恁是讓她鼓搗出了現代廚房的格調,整潔的灶台,通風良好的大煙囪,永遠不用挑水的大水缸,專門傾倒汙水的水槽,飯鍋,炒菜鍋,蒸鍋,湯鍋並成一排,還有專門燒幹淨熱水的大鐵鍋,連陸勇看了都暗暗咂舌,這得花多少本錢啊?

除了一排高大的櫥櫃,廚房正中還放了桌子與凳子,煮飯中途還可以坐下喝喝茶,最讓苟春花滿意的是廚房後麵用圍牆圍起來的地方有各個淨房與廚房溢出來的幹淨水匯成的大水池,可以用來飲牲口及洗衣服,這就意味著她們不用寒冬酷暑天去外麵的小溪邊洗衣服了。

這一家人便這樣興奮地忙碌著,準備著,沉浸在快要搬新家的幸福中,對麵的陸掌櫃各種羨慕嫉妒恨,每天都要到張家的新院子裏去轉一遍,誓要讓自家將來建的院子比過張家的。

這期間椅子山上與豬場在張富貴的管理下,沒出什麽茬子,肥豬出欄了二十多頭,除去本錢每頭也能賺個八百錢左右,算起來還沒有賣一頭豬的豬肉賺得多,但是這本身就是為了補充肉鋪的不足而建的豬場,所以賺多賺少倒可以不必太計較。

倒是香草常常因為家中之事請假,杜萱娘選擇了體諒,誰家沒有個意外之事?不能因為這個便否定了人家平時所做的努力,但是最終香草還是來見了杜萱娘。

“東家娘子,我……。”站在杜萱娘麵前的香草有明顯的憔悴,眼眶含淚。

“不是說過麽,私下裏別叫我東家娘子。”

“杜姐姐,我,我今天是來向你辭工的。”香草抬起頭來,艱難地將眼淚忍了回去,將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原來李甲一已經出手了,秦掌櫃娘子有一天出門晃蕩時,不知怎麽的摔到一個糞坑裏差點淹死,被人救回來後病情便加重了,常常一整天不說話,隻要秦四丫稍不留神便去找刀子砍自己的脖子,或者四處放火,昨天夜裏秦四丫睡死了沒看住,這瘋婆子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火種將她們家的廚房燒掉一半,也就是說這秦掌櫃娘子是一時都不能離人了,秦掌櫃便提出讓香草回家來看著這秦掌櫃娘子,若是任她這麽折騰下去,怕是將他們家一把火全燒光了都是說不準的。

“秦四丫也看不住她?”杜萱娘也沒想到讓秦掌櫃娘子真的變瘋會是這樣的結局,直接讓她損失了一個好幫工。

“秦四丫已經許給了幾千裏外的益州姨母家的跛腳兒子,過兩天便要成親了,秦三丫如今也是靠不著的了,聽說已經讓她的主家配給了一名養馬的小廝,十年八載都回不了家一趟的,秦家兩個兒子就別說了,大媳婦恨不得永遠不回龍泉驛鎮,二兒子也入贅給了別人家,如今隻有我是使喚得動的了,我不去看著誰去?”

香草想想又苦笑起來,“杜姐姐也不用為我擔心,托你的福,我家那大婆子現在把我當成了你,一見了我如老鼠見了貓似的,老實得很,我也想著跟你學了這養豬的竅門,回家也養幾頭試試,正芳畢竟比我大得多,我好歹也要為我將來做點打算。”

“如此甚好,你若差本錢或是養豬的時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來找我,隻不過將來你家養出來的豬可不能賣給別人去哦!”

香草眼眶又開始泛紅,“看杜姐姐說的,你是我的再造恩人,我豈能做出那種事?本錢當初我還攢下了一些,買幾頭豬苗應該也足夠了,隻是想著不能再幫杜姐姐做事,心裏覺得愧得慌。”

“瞧你說的什麽話?你又不是賣給我們家的奴隸,有什麽愧不愧的?再說我們不也還是門對門的鄰居麽?以後我們兩家仍然常往來便是。”

“杜姐姐說的是,香草沒有父母親人,杜姐姐這裏便是香草的娘家了,隻怕杜姐姐將來會嫌煩!”香草破泣為笑,從前因為秦三丫母女與杜萱娘的恩怨,香草自慚形穢,對與杜萱娘交往想都不敢想,如今罪魁禍首盡去,秦張兩家恢複正常來往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杜萱娘也舒了一口氣,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如果每天一出門便看見一堆敵視你的人,那也太鬧心了些。

因為秦家這件事,杜萱娘又想到了張家與苟家,不知李甲一又使出了什麽樣的手段來,瞅了個空子直接問苟春花,“你上回說想給三妞做雙鞋,怎麽沒見你動手?”

誰知這一問,立即招來苟春花的一大堆眼淚,“二嫂,大牛,二牛與三妞已經去長安了,再也不回來了!”

“怎麽回事?說給我聽聽!”杜萱娘又立刻來了精神,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

這回李甲一做得更精彩,張家三虎死性不改,死掉的兩虎屍骨未寒,這剩下的三個又開始與人爭強鬥狠了,混亂中不知從哪裏殺出一個高手,生生將三虎全部打成殘廢,如今張家三虎成了張家三龜,縮在家中連門都不敢出了,更別提再去欺負鄉鄰。

張氏因家中發生過血案,受了點驚嚇,也老實了一陣子,某天不知哪根神經短了路,鐵公雞一般的張氏竟然大發善心施了一碗餿稀飯給一個外鄉來的要飯的老頭子。

就是這碗飯讓苟家莊人又恨又忌,想著這狗屎運怎麽就落到張氏這個懶婆娘頭上了呢?

原來幾天後,那個要飯的老頭子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名長安城裏有名的大財主,因在苟家莊附近遇了盜,被洗劫一空,以至於餓了好幾天肚子,張氏那碗飯恰好救了他一命,於是這人被下人尋到後,便想著要報這一飯之恩,敲鑼打鼓地尋到張氏門前,各種名貴謝禮奉上。

張氏那個得意勁,村人的妒忌就不說了,後來那個老財主聽得張氏寡居,居然動了再娶的心思,便托了媒人上門,說自己一生無兒無女,老妻也早就亡故了,如果張氏願意嫁他,她生的三個子女也可改了姓跟他去,將來的萬貫家財自然全是大牛二牛兩兄弟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