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差點給忘了!”
赤炎魔君隨手放下卿長生,看著他道:“給句痛快話,別磨嘰!”
點了點頭,卿長生對著潘勝等人居高臨下,輕咳一聲道:“諸位前輩乃是我二師妹的族人,我本不予同各位前輩結怨,實在是這位前輩出言不遜辱我宗門與師尊在先,故而晚輩才不得不出手,所以才引得今日之爭!不過念在二師妹的情分上,我的要求不變……”
話鋒一頓,卿長生一指林月霏道:“讓她道歉!”
林月霏這會兒哪還敢瞧不起雲隱宗和眼前的卿長生。
誰能想到一個分神期的小家夥竟然引得這麽一位隱世高人前來相助。
當即彎腰躬身朝著卿長生的方向行禮。
可卿長生卻沒有坦然受之,而是側身一旁將位置讓開,令林月霏朝著雲隱宗的拜下。
“是月霏的不是,口無遮攔!在這裏給大小姐的師尊以及宗門賠禮,還請雲隱宗諸位道友海涵,莫要同在下計較!”
早已來到山門處的雲隱宗等人也是緩步下到幾人身側,周不為連忙回禮:“道友不必多禮,此事皆是誤會而起,莫要惹得兩家心生嫌隙才好!”
周不為有著自己的考量,自家徒兒身份顯赫定然是心生歡喜,倒不是為了圖人家回報,而是往後有了北冥城的幫助,林婉心修真一途必然要寬闊不少。
其次,若是自己得理不饒人,兩家結怨不說,這當中最為難的便是林婉心,自己如何能讓弟子難做?
故而雖說起了爭端,但雲隱宗也沒吃虧,在自家大弟子與這位不知名的前輩幫助下,也算是挽回了顏麵,彼此也都沒有傷了和氣。
如此一來,自然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多謝道友寬宏大量!月霏慚愧!”
其實周不為等人早在卿長生大打出手之際便已感應到山門處的打鬥,紛紛自各峰踏空而來,本欲出手相助,隻是柳隨風讓他們莫要著急,在一旁安心看著便好,一切自會有人處理,所以他們才一直在旁沒有插手!
否則,就憑著宋明喻那一擊,周不為就得跟他拚命了!
見事情已了,赤炎魔君一把甩飛宋明喻麵露嫌棄之色:“殺你,本座還怕髒了自己的手!”
後者頓時倒飛出去,直到接連撞斷數棵大樹才摔落在地,隨即猛咳兩聲,這才掙紮著爬起身。
周不為與一眾雲隱宗的長老以及掌門也是快步來到赤炎魔君身前,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禮:“多謝前輩出手相救,雲隱宗上下感激不盡!”
然而,赤炎魔君卻並未理會眾人,而是將頭扭向卿長生問道:“你走不走?”
這一舉動,讓周不為等人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卿長生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他知道赤炎魔君的身份不一般,如今願意幫自己還是看在曾經自己的師尊帝武鳴的情分上,否則哪裏會替他出頭。
至於其他的,恐怕便是因為陌鈴鐺這個小丫頭了!
卿長生點了點頭,對著北冥城的眾人道:“今日我等會隨二師妹一同前往北冥城,但事先說好,若是二師妹不喜齊家那小子,我可是要帶她回宗門的!”
“這……”
潘勝與林月霏二人對視一眼,無奈開口道:“公子,此事非我等能做主,一切還要看城主的決斷!”
赤炎魔君顯然不喜幾人磨磨唧唧,頓時沒了耐心,不耐煩道:“和他們廢什麽話,直接去中域便是,若是那人不同意,我便替你宰了他,趕緊忙活完,我還得帶著鈴鐺回桃花村修煉呢!也不知道那家夥有沒有偷懶!”
若是放在平常,潘勝等人聽到這等羞辱北冥城之言,說什麽也得拚命,可眼下確實生不起一丁點哪怕是動怒的心思,隻得忍氣吞聲,一切待到北冥城後匯報給城主,由他定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林婉心倒是被赤炎魔君這番話嚇得心驚肉跳,看眼前這人風輕雲淡的模樣可不像是在說笑。
而出乎意料的是,大師兄也隻是在旁不停地勸解,仿佛這人真能毀了北冥城一般。
至於妙音宗老祖柳隨風,那也是一臉平靜的站在一旁,似乎對此人口出狂言並不意外,仿佛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一般。
其實眼下這裏的幾人都是經曆過天闕山一事的眾人,他們對赤炎魔君的身份也是略知一二,能與卿長生體內的那位帝武鳴前輩相談甚歡,甚至隱約似是故交之人,又豈會是泛泛之輩?
當日帝武鳴的那一句豪言壯語還猶在耳畔,他們幾人可不會覺得赤炎魔君是在說笑!
……
另一邊……
這會兒桃花村內,那位來自玉京之上的絕情仙君李霄鶴正拿著鋤頭在田野間“肆意”揮灑辛勤的汗水。
仿佛此刻這片田地便是赤炎魔君的身軀所化。
每每鋤頭落下之際,必會濺起碎石無數,好似隻有這樣才能將暗藏在心底的怒火傾泄出來。
可奇怪的是,便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即便是那該死的赤炎魔君不在,自己仍舊還是老老實實的來田間耕地?
似乎不以為恥,反倒是隱約間有種頗為享受桃花村的鄉間生活。
甚至連初來之時聽起來甚是煩心的鳥叫蟲鳴,眼下再聽來,卻是異常悅耳。
加之微風拂麵所帶來的些許涼意,恰逢其時的令自己暢快無比!
但……眼下這種鄉間生活自己沒有感受過嗎?
不,感受過,甚至不止一次!
自飛升玉京修煉輪回煉心訣開始,每一次的分身輪回轉世,他皆是靜坐在洞府之中將一切盡收眼底。
看著那分身渡過那彈指過隙的短暫人生,娶妻生子,生老病死。
待到分身與世長辭後便能喚回其與自身相融合,繼承那所謂的人生記憶。
令人費解的是,無論哪一世,自己都未曾有今日這般感觸頗多!
“李家小哥,怎的這幾日不見你家表哥的身影?”
一名路過田間的桃花村村民疑惑的向李霄鶴詢問道。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李霄鶴坦然答道:“好似去了城裏,說是去找他徒弟了!”
聞言,那名村民打趣道:“徒弟?沒想到呂家小哥竟還是個手藝人呢?都帶徒弟了?年紀輕輕還真看不出來啊!”
“嗬嗬,誰說不是呢!”
“行,那你先忙著,等你表哥回來,讓他再給俺家拿點辣椒,到時候記得你倆一起來劉叔家裏喝兩盅,俺讓你嬸子給你做幾道拿手的好菜!”
“好嘞,劉叔!”
然而,當劉叔轉身離開的刹那,李霄鶴突然一怔,略感詫異的看向自己的雙手,不可思議地摸了摸自己。
很難想象,為何如今自己會與一介凡人對答。
難不成……
想到這裏,李霄鶴當真是恨透了赤炎魔君!
如若不是他,自己隻需下界尋得朱少燕,一劍將其斬了便能邁出那最後一步,證得大道,成就帝位!
可眼下事實卻是自己需要耕作,明日還得給自己弄些吃食,這具身體吸收不了天地靈氣已經與凡人無異!
若是不吃,定會餓死!
越想越氣,李霄鶴索性拿著鋤頭衝著田地狠狠地鑿了下去,似是孩童撒氣一般。
突然,一聲清脆悅耳、恍若春日林間黃鸝初啼的嗓音,悄然在他身後綻放。
“這位小哥,敢問這裏是呂年憶呂大哥的府邸嗎?”
少女動聽的聲音,宛如一陣不經意間拂過綠葉的溫柔春風,吹散了李霄鶴心頭積壓許久的陰霾。
停下手中的活計,李霄鶴扭頭對著少女輕笑道:“是啊,隻不過我表哥他……”
話音尚未全然消散於空氣之中,李霄鶴的視線便不由自主地鎖定在了那張每每關鍵時刻便會悄然浮現於識海之中的俏臉。
那笑容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似是刻印在自己靈魂深處,每每回想便能觸動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然而,這熟悉之中卻莫名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如同一柄鋒利的刀刃,直插心口,在李霄鶴的胸膛上撕開了一道裂痕,令他不自覺地捂住了胸膛。
指尖也因用力過猛而微微泛白,眼底深處更是掠過一抹寒光。
尚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渾然不覺的朱少燕,此刻隻當李霄鶴是因胸口突如其來的絞痛從而顯得麵目猙獰。
連忙將他攙扶到陰涼處,隨後掏出絲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著沁滿額頭的汗水,關切道:“你這是怎麽了?可是舊疾複發了?”
劇烈的情緒波動,讓李霄鶴一時半會兒開不了口,隻能拚盡全力,緊緊捂住胸口,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將那份痛楚牢牢鎖在胸膛之內,不讓它溢出分毫。
“你等著,我替你去喊人來!”
眼見李霄鶴難受的緊,朱少燕來不及細想便要轉身回村裏喊人幫忙。
可剛一起身,卻突兀地被一雙細膩光滑猶如女子的手掌死死握住,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嬌軀更是不由自主地傾斜,整個人順勢倒在了李霄鶴那寬厚的懷抱之中。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喧囂都悄然退去,徒留二人微妙的呼吸與心跳。
她抬眸的瞬間,恰好對上他的目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既有痛苦也有溫柔!
刹那間,白駒過隙,一幕幕本不該出現在朱少燕記憶中的畫麵,此刻猶如晨曦初露,緩緩地在她眼前鋪陳開來,清晰而又帶著幾分不真實。
這些畫麵,如同被秋風吹落的楓葉,緩緩飄落在心扉,令朱少燕覺著既熟悉又陌生。
本該抽身而去的她一時間竟是忘了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男子懷中。
她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驚異於自己非但沒有絲毫抗拒,反而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似是尋得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
胸口處,一股微妙的情愫更是悄然湧動,似是在對某一刻呼之欲出的期盼終於得到了回應那般令她喜不自勝。
這複雜的情感既朦朧又清晰,讓她的心房也隨之輕顫。
而眼前之人的容貌與畫麵中的人影漸漸重合,朱少燕恍若失神般下意識伸出手,攀上了男子那張俊美得不似凡間的臉龐,心中那份深藏已久的情感,也在此刻化作了一聲幾乎低不可聞的呢喃。
“平庸!”
此言一出,讓李霄鶴原本不自覺要撫摸少女側臉的那隻手掌瞬間縮回,整個人如遭雷擊般清醒過來,慌忙推開懷中的朱少燕,表情再度恢複先前的冷漠道:“你認錯人了!”
原本眼前男子的容貌即將在下一秒徹底與畫中的人影相重合,卻在這一推之下,頃刻間**然無存。
回過神來的朱少燕霎時間俏臉爬滿紅霞,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連開口道歉。
“是小女子失態了!”
胸膛處再次傳來的陣陣痛楚,令李霄鶴柳眉緊縮,緊咬牙關下達了逐客令。
“朱小姐若是無事,還請立刻離開!”
慌了心神的朱少燕哪裏還記得自己來此是要做什麽。
驚慌失措之下,隻得低下螓首告了聲罪,便一路邁著碎步逃也似的離開了這片田野!
甚至都未曾懷疑為何他會知曉自己的姓氏!
待朱少燕的背影消失在田野間,李霄鶴這才麵容猙獰地低吼道:“區區一縷執念,怎敢放肆至此!若不是該死的赤炎魔君封印了本君修為,本君今日便斬了她,讓你徹底煙消雲散!”
可回應他的依舊是桃花村的鳥叫蟲鳴以及胸口傳來的陣陣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