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兄,且慢!”

卿長生剛出大殿沒兩步,就被後麵追來的摘星閣少閣主孫陽喊住。

“孫兄可是有事兒?”

卿長生見著眼前與自己並無交集的孫陽不由得好奇問道。

“閑來無事,裏麵都是些老頑固,悶得慌,還不如出來走走!”

“哦!”

“不知卿兄要前往何處?”

“不知道,隨便逛逛!”

“那孫某與卿兄一同閑聊一會兒可好?”

卿長生滿臉黑線,似乎有些不太情願。

可孫陽對此卻是視若不見,反而似是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恨不得貼在他身上。

一個太監似的人跟在自己屁股後麵轉悠,卿長生怎麽想怎麽覺著別扭,生理上的厭惡,令他本能的想要離孫陽遠一些。

可隨即轉念一想,古代帝王微服出巡,身後不也得跟著一兩個太監?

既然有人願意當太監,那自己為何不能過一回當皇帝的癮?

“呃……好吧!”

“如此甚好,孫陽多謝卿兄了!請!”

孫陽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卿長生先走!

“呃,小陽子,客氣了!”

卿長生嘴上回應著,心裏卻暗自嘀咕:“這仙雲大陸的人都什麽毛病,說話文縐縐的,瘮得慌!”

“嗯?小陽子?”

孫陽聽到這個稱呼,心裏頓時就火冒三丈,合著卿長生擱這占我便宜來了是嗎?

不過在妙音宗他也不好發作,隻當沒聽見,陪著卿長生一邊走,一邊故作關切道:“卿兄,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卿兄可否替我解惑?”

“準!”

孫陽一口氣噎在喉管裏,狠狠地瞥了卿長生一眼,最後選擇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知卿兄可知當日廢你修為,毀你內府之人究竟是誰?可有眉目?”

“哦,還沒呢!”卿長生隨口敷衍道。

“那不知卿兄將來有何打算?”

“沒什麽打算,就這麽有一朝沒一朝的混日子唄!”

孫陽麵露欽佩之色,抱拳道:“卿兄的灑脫孫某自愧不如啊!”

“哪裏,哪裏,等你被廢了,到時候你就想開了!”

孫陽一愣,隨後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故作惋惜。

“哎,天妒英才,卿兄這等人物,卻遭宵小如此毒手,下手之人著實可恨!”

孫陽雖麵露悲情之色,但心底輕蔑之意卻是油然而生!

“嗐,誰說不是呢,你說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玩意兒,竟幹這種缺德事兒!指使他的人真的是一點逼臉都不要了?哎,和人沾邊的事兒他是半點不做,缺德的事兒他是一件不落!你說是吧?”

孫陽被陳行罵得狗血淋頭,恨不得這會兒將他斃於掌下,但還是強行擠出笑容附和道:“呃……卿兄說得是!”

“你說下黑手的是不是戶口本上就剩他一個了?”

“呃……何為戶口本?”

“哦,就是類似族譜的東西!”

“你……”孫陽神色一變,作勢就要發怒。

卿長生納悶的看著他問道:“孫兄臉色怎的竟這般難看?”

孫陽連忙收起怒意,轉而平靜道:“沒什麽,可能是身子不太舒服!”

“哦!”

卿長生點了點頭,關心道:“那孫兄可得注意身體!”

似是想起什麽,卿長生又道:“對了,孫兄剛剛說我什麽?”

孫陽緊咬牙關,一字一頓道:“沒什麽,孫某覺著卿兄說得對!”

“是吧,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卿長生似是找到知己一般,興奮道:“我就說嘛,那人絕不是什麽好鳥,也不知道他爹媽怎麽生得他,我若是他爹,當初還不如射牆上來的順心些,免得被他敗壞門風,孫兄你說是吧?”

“呃……是!”孫陽咬牙切齒地應了下來,可這會兒臉都被氣綠了!

“哎?孫兄,你怎麽臉色更難看?莫不是身體病情加重了?”

卿長生看著孫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關切道:“孫兄該不會是生病了吧?不對啊,修真者哪會生病啊!”

孫陽生怕卿長生起疑,立即轉移話題道:“卿兄今日前來,可是為了那虞綰綰?”

“是,但不全是!主要就是來退個婚,走個流程!”卿長生漫不經心,仿佛退婚一事對他而言無關痛癢!

“在下可是聽聞,這妙音宗清風長老的這位關門弟子可算得上是位傾城傾國的絕色美人啊!卿兄難道就不覺得可惜?”

“嗯?可惜?我可惜個什麽勁?”

卿長生不解的看著孫陽道:“是我主動上門退婚,又不是被退婚!要可惜也是她可惜,孫兄,你怕不是弄錯了吧!”

“嗬嗬,即便是卿兄主動上門,如此一位絕色美人拱手讓人,卿兄當真舍得?”

孫陽全當卿長生是在嘴硬,維護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罷了。

這麽一想,適才卿長生那頓痛罵的不快感,也就此煙消雲散了!

“不是哥們兒,你是覺得三年血賺,死刑不虧是嗎?”卿長生納悶的看向孫陽。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怎麽有那麽多蘿莉控啊!都尼瑪變態是吧!

尤其是眼前的這位看著像是揮刀自宮的摘星閣少閣主孫陽。

你身子都這樣了,還惦記著虞綰綰呢?

心理已經夠變態的了,至少你身體得健康啊!

合著兩頭都不沾邊,你圖個什麽啊?

“呃……三年血賺,死刑不虧?”

孫陽滿臉問號,根本就沒聽懂卿長生在說什麽!

“哎~”

卿長生頓覺心累,衝著孫陽揮了揮手道:“累覺不愛,行了,孫兄,你自個兒上那邊兒玩去吧!我隨便逛逛!”

在孫陽微微愣神之下,卿長生漸行漸遠。

看著卿長生離去的背影,孫陽雙眸陰鷙,麵露凶光!

“卿長生,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放心,來日方長,你想安穩度過餘生,也得問我同不同意才是!”

……

“不是我,我沒偷,這是長生大哥送給我的!”

身材瘦小,皮膚黝黑的少年緊緊抓住手中的玉佩,漲紅著臉拚命解釋道。

“還說沒偷?你一個低賤之人,怎麽會有如此貴重之物?把你賣了都抵不上這玉佩的一角!”鼠頭獐腦的妙音宗外門弟子指著小六子,破口大罵!

“怎麽回事?”

聽到屋外傳來的吵鬧聲,石敢當生怕出了亂子,連忙從卸貨的庫房一路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

一見石敢當來了,小六子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委屈的跑上前對他哭訴道:“石大哥,這人說我偷拿東西,可這玉佩明明就是長生大哥在山下給我的!你是知道的!”

聞言,石敢當衝著隨後而來的管事模樣的男子抱拳行禮道:“午管事,我們鏢局與貴宗合作不是一兩天了,我們的為人想必您是很清楚的!這枚玉佩確實是先前搭車的公子贈予小六子的!這點我石敢當可以拿命擔保!”

“嗬嗬,石敢當,你的命可抵不上這枚玉佩啊!”

腦滿腸肥的午管事嘴角露出一抹譏諷:“你可知這枚玉佩價值幾何?”

“這……”石敢當遲疑片刻,恭敬道:“還請午管事大人明示!”

“這枚玉佩是由天脂玉所造,有安心寧神之功效,乃是修真者閉關修煉的不二之選!”

望著小六子手中緊握的玉佩,午管事眼底的貪婪一閃而過,朝著旁邊的外門弟子遞了個眼色道:“我正巧也有一枚,寶貝得緊,這玉佩的樣式與做工跟我的那枚倒是有幾分相似,所以我對此才有所了解!你覺著誰會大方到,送這麽個寶貝給他?”午管事看著小六子,眼中盡是不屑之色。

石敢當一聽就知道壞了,恐怕這午管事是看中小六子手裏的這枚玉佩了!

適才出言嗬斥的弟子立刻心領神會,恰逢其時的插上一句。

“午管事,弟子適才就瞧見這小子鬼鬼祟祟的從您房裏出來!說不定,這就是您那枚玉佩!”

“什麽?”

午管事故作大驚失色道:“快,快去看看,我那枚玉佩是否還在!”

不消片刻,鼠頭獐腦的弟子抱著一個木盒急匆匆的來到午管事麵前,語氣慌亂道:“午管事,不好了,你的玉佩不見了,弟子去時就隻剩下這個空盒了!”

說著,這名弟子還打開盒蓋,裏麵赫然空空如也!

午管事一揮長袍,怒意橫生:“我說這枚玉佩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好啊,偷東西,偷到妙音宗來了!來人,將這小賊拿下,送交執法堂處理!”

“是!”

一聲令下,數十名外門弟子朝著石敢當一行人圍了過去。

原本還在卸貨的鏢局眾人人聽到動靜紛紛趕來,弄清楚來龍去脈,漢子們立刻將小六子護在身後!

“你們想幹嘛?竟敢在妙音宗造次?”午管事嘴角輕蔑道!

“你們就是仙人,也不能不講道理!”

“是啊,就是!”

“對,這玉佩我親眼見著是搭車的小哥送給小六子的,怎麽到你嘴裏就成偷的了?”

“就是,就是,我看八成是你想搶吧!”

鏢局裏都是些粗漢子,他們不懂得那些個圈圈繞繞,隻知道凡事都要講個理字!

然而,這天下沒有那麽多道理同他們講!

“石敢當,我看你們鏢局是不想在清水鎮待下去了吧?”

午管事自然是不敢將他們全殺了,無奈之下隻得出言威脅。

在外人看來自己這個妙音宗管事身份貴不可言,可口含黃柏味,有苦自家知。

自己這個身份在妙音宗內門弟子看來,不過是條狗,就比如說這枚天脂玉,內門弟子根本就瞧不上,可放在外門,這是打破頭都要爭的東西。

若是有了這枚天脂玉,自己說不定沒多久就能進入築基初期,屆時就可以脫離妙音宗外門,進入內門習得那長生之術!

有時候,一念之差,所引來的結果便隻有毀滅一途。

這位午管事不知道,從他起貪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人生不會如他所願!

“午管事,能否借一步說話!”石敢當抱拳小聲道。

他與小六子這群人不同,作為當家的,接觸到的人和事久了,需要顧慮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

他心中雖有不忿,卻也明白眼前這個胖子不是自己這群凡人能夠得罪的起的!

“嗯,跟我來吧!”午管事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便率先朝著一旁無人的角落走去。

他知道,石敢當要服軟了!

兩人來到角落,確定四下無人後,石敢當這才開口。

“午管事,我就實話實說了,這枚玉佩確實是今日搭車的卿長生公子所贈,他也是前來參加裏麵大禮的客人!想來今日事多,午管事您一定是忘了那玉佩放在哪兒了,玉佩嘛,都差不多是這些個形狀,您貴人多忘事,看走眼再正常不過了!”

石敢當語言間都在給這位午管事找台階下。

他不清楚那位卿公子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但,從能參加妙音宗大禮來看,至少應該不懼眼前這位午管事!

見午管事不說話,似在思考,石敢當又下一劑猛藥:“不瞞您說,小六子一路上很討那位公子歡心,他還說等大禮結束,若是得空,要去清水鎮看看小六子的家人!”

“嗯?”

聽到這話,午管事眉頭緊鎖,他將石敢當所言細細咀嚼。

先不說那位公子大禮之後是否會去清水鎮,但能隨手將天脂玉送人的,想必是某個宗門的內門弟子,自己為了一枚天脂玉得罪內門弟子,確實有些得不償失啊!

權衡利弊之後,午管事心中有了抉擇,順勢借坡下驢道:“哎呦,你瞧我這記性,是也,是也,石兄弟說的極是,我好像是將玉佩丟在**了!這事是個誤會,改日……”

“小六子!”

話音未落,一聲悲呼傳來,二人頓時一驚,顧不得說話,急忙快步往回跑去。

“怎麽回事?”

石敢當率先趕到,一把撥開人群,就看見小六子口吐鮮血,躺在同鏢局的壯漢懷裏,胸口處還留有一道很深的傷口,此刻正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反觀那名弟子不僅沒有絲毫悔意,甚至還淡定地甩了甩劍尖上的血水,一副早已習慣的模樣!

“石哥,他們殺了小六子!”

壯漢神情悲憤,雙眼赤紅地盯著那名持長劍的弟子!

後者麵露不屑,眼神傲然道:“誰讓他偷了午管事的玉佩,還敢對我妙音宗出言不遜,就這麽讓他死了,倒算是便宜他了!”

石敢當眼底閃過一絲凶意,隨後卻被不甘取代。

“怎麽了?這是?”午管事也在這時趕到,看到眼前一幕,他也頗感棘手!

“回午管事的話,這凡人剛剛出言不遜,侮辱我妙音宗!弟子一時沒忍住,這才出手,挽我妙音宗清譽!”

“你胡說!”

一旁的另一名壯漢麵露憤慨,胸膛不停起伏,朝著出手的那名外門弟子怒吼道:“是你罵小六子沒爹媽,還說他一家子都是賊,小六子氣不過和你爭辯幾句,你卻說他侮辱你妙音宗弟子的身份,然後……然後就一劍刺了過來!”

石敢當看著臨死還握著玉佩的小六子,心裏頭沒來由地一陣酸楚,自己這群人已經過得夠小心翼翼的了,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就不願意給窮苦人一條活路呢?

當真人與人的性命,生來便有高低貴賤之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