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微拂,燈火暈染出夜色。

一襲月白錦衣的池痕微微抬頭,麵對滿臉怒火的顏褚,他隻是淺淺的笑著。與沈鴻那種隨時會隱入山水畫中的淡然不同,池痕的笑很溫和,正如同三月的春風吹拂在臉上一樣。

池痕行刺了安國的皇太子,看著顏褚手指的方向,除了疑惑和不解之外,心中隱隱然升起另外一種想法。莫非當日在棲鳳大殿中,安帝的殺機並不是針對劉澈,而是針對池痕。

“刺殺貴國皇太子,並非宰相大人指使,而是我個人所為。”池痕依舊在笑,笑得很溫和,很賞心悅目。

“哼,你以為這種話我們會相信麽?”顏褚拂袖怒道,“不過既然你承認了自己就是殺死皇太子的凶手,那麽也就休怪我朝無情了。”

顏褚話音剛落,劉澈便笑了起來:“顏大人,虧你還記我國與貴國結有秦晉之好。撇開我國長公主乃是貴國母儀天下的皇後不說,池痕的父親官居晉國都尉一職,母親亦是蒼國鎮遠將軍的親妹妹,試問若是他們的愛子慘死貴國,你覺得以他們的力量會善罷甘休麽?

池痕的母親居然是蒼國鎮遠將軍的親妹妹,我可是聽說鎮遠將軍的地位在蒼國可是極高的,絕不亞於劉澈。這麽看來池痕已經不是單純的貴族子弟了,很顯然在他身後有一股來自蒼國的龐大勢力。

“論身份,我朝皇太子難道還比不上區區一個都尉的兒子麽?”顏褚話語中盡是不屑,“就算他的舅父是蒼國的鎮遠將軍,那又如何?真要算起來的話,我安國兵力乃是那蒼國的數倍之多,焉有害怕之理?”

“顏大人說的不錯,論身份的話,池痕的確比不上貴國皇太子,論兵力,小小蒼國也不是安國的對手。隻可惜啊……若是再加上本官的話,那結果可就不一定了。”劉澈緩緩說道。

“還說他刺殺皇太子不是你指使,若非你指使,又怎會這般袒護包庇?”說話的是安國的丞相,長孫瀾。他起身走到殿中,“皇上,太子之仇,不可不報啊。”

“父皇,顏大人和長孫大人說得不錯,這四人是害死太子哥哥的凶手,父皇定要將他們淩遲處死,丟入蠆盆之中受那萬蛇吞咬的痛苦,以慰太子哥哥的在天之靈。”不知何時,九公主已站了起來,鵝黃色的宮妝襯托出她姣好的麵容,隻是雖然她口口聲聲要為她的太子哥哥報仇,但為什麽要把那憤怒的眼神投向我啊,我又沒殺你的什麽太子哥哥?

“看來這九公主對你的怨恨很深啊,竟把我也算進去了。”司徒炎碧色的眸子眯成一條縫,看上去有幾分危險的感覺,“都說江湖刀光劍影,我看著朝堂也好不到哪裏去。”

“喂喂,這事可不能賴在我身上,他你沒聽到他們口口聲聲說的都是要為慘死的皇太子報仇麽?”我壓低聲音道,“你說照這情形,咱們能安全離開麽?”

“當然能。”

“你還真是樂觀,別忘了這裏是九重深宮,若是蟄伏的唐門高手盡出的話,我們想要安全離開,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真不知道司徒炎哪裏來的自信,我心裏可是擔憂的很啊。萬一真的逃不出去,那可就要被丟到蠆盆裏去了。

司徒炎睜開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碧色的眸子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大殿,輕聲道:“你可知道皇太子的生母乃是雲妃,而雲妃正是這寧國公顏褚的孫女,所以他自然是想要為死去的皇太子報仇。至於站在顏褚後方的長孫瀾,他之所以能夠坐上丞相的位子,全靠顏褚一手提攜。”

我微微點頭,難怪我總覺得身為一國丞相,這長孫瀾的氣勢未免太弱了些,原來是靠人提攜上去的:“那這又說明了什麽?”

司徒炎沉吟片刻,說道:“對於那些大臣來說,他們的皇太子雖然死了,可說到底皇太子隻是一種身份,便於掌控朝廷權勢的一顆棋子,這麽說你總該明白了吧!”

“什麽身份棋子啊,你就不能把話說明白些麽?”真不知道這司徒炎什麽時候也學會了劉澈的毛病,說話說的讓人聽不懂。

“唐沫,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笨啊。”司徒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又道,“你看看除了跟你有仇的九公主,以及依附顏褚而活的長孫瀾,其他人全都閉口不言,就連安帝也沒說什麽話,你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咱們難道不能安全離開麽?”

“你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看來你對朝堂之術倒是挺了解的。”

“皇上啊,此仇不報,太子殿下的靈魂不得安息啊……”眼見著安帝並不表態,顏褚突然跪倒在地,不住磕頭,“皇上啊……”

“皇上,寧國公說的有理,太子之仇不可不報。”長孫瀾緊跟著顏褚跪下,隻不過他沒有把頭磕得跟自殺一樣,而是滿麵悲痛地拉扯著顏褚的衣袖,“寧國公,你怎可如此糟踐自己,皇上,皇上一定會為太子報仇的。”

九公主突然起身,走到安帝的欒龍禦案前,“父皇,您還在猶豫什麽?害死太子哥哥的凶手就在眼前,難道您真的不聞不問麽?”

“屏兒,退下。”安帝淡淡地說道,“此事父皇自有主張。”

“父皇。”九公主跺了跺腳,臉上盡是不甘,“父皇,無論如何,我都要他死。”

當九公主說到死這個字的時候,我的小心髒猛然間抖了一下。我慢慢轉頭,發現九公主剛巧也看著我,無論眼神還是表情都透露出一股非要將我千刀萬剮的狠勁。

“屏兒,不要胡鬧。”安帝沉聲道,“沈鴻,將公主帶下去。”

“是。”沈鴻緩緩起身,亦步亦趨地向九公主走去,“公主,請回。”

“滾開!”麵對逐漸走近的沈鴻,九公主往後退了兩步,“別以為有那個賤人為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沈鴻微微頷首,淺笑依舊:“公主,請回。”

“我……”一個字尚未說完,九公主便好似失了神般乖乖朝沈鴻走去,不多時,兩人便在一名宮人的引領下離開了。

“好厲害的攝心奪魄,沒想到沈淩風那種唯利是圖的商人,竟能有這麽厲害的兒子。”

“攝心奪魄?好像聽劉澈說起過。”我收回目光,轉向司徒炎,問道,“你也知道這種秘術麽?等等,你怎麽知道沈鴻是沈淩風的兒子?”

司徒炎喝了幾口酒說道:“沈鴻是沈淩風的兒子,這本就不是什麽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啊。至於攝心奪魄這種秘術麽,據說能夠控製人的心神,被控製的人會像木偶一樣聽話。不過在此之前我也隻是聽說罷了,想不到今日竟然真的見到了。但這種秘術使用的次數越多,死的就越快,通常來說是活不過四十歲的。”

“會折壽啊,那還是不要學好了。”我可不會為了什麽厲害的秘術或是武功,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

“攝心奪魄對學習者的要求是很嚴苛的,就你這種接近於零,等同於笨蛋的腦袋是學不會的,嗬嗬!”

耳畔傳來劉澈近乎嘲諷的笑聲,我立即轉過頭,怒道:“你不打擊我會死啊。”

劉澈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不打擊你,本官好像真的會死。”

“皇上啊……”顏褚仍舊不斷地在磕頭,額上已是血跡斑斑。

“長孫,扶寧國公回去休息。”安帝神色淡漠,冷冷地說道,“若是寧國公出了什麽事情,朕唯你事問。”

聽到安帝這麽說,長孫瀾二話不說,立即扯住顏褚的肩膀,半拖半拽的將其扶起。被強行扶起來的顏褚瞪著長孫瀾:“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