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猶未盡的大笑在他走進來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微微上挑的眉毛以及那漫不經心的語調,都毫無疑問地說明了一件事: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將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太過吃驚以至於沒有來得及合上的下巴拍了回去,露出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假到不能在假的笑容。本想放低姿態表現一下自己這些日子因為思念他而‘為伊消得人憔悴’借此轉移話題的時候,他卻一拂衣袖,走到我跟前,眉眼半眯:“沫兒,請你跟為夫好好解釋下,什麽叫若是你有權有銀子了,就讓天下的美男乖乖地排著隊伺候你?難不成,這些年來沫兒一直覺得跟在為夫的身邊很受委屈?再不然的話就是沫兒你對為夫有什麽不滿,以至於憋屈地想要紅杏出牆?”吐出‘出牆’二字的時候,他突然湊近了我的耳畔,盡管隻是輕輕一咬,可我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我不過就是隨便說說,你別大題小做好不好。”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卻換來他一聲冷哼。

“沫兒,你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不管為夫怎麽捂,都是捂不熱的。”他拂袖轉身,用背對著我。

心裏默默歎了口氣,這男人真的是越來越小心眼了。從前沒有孩子的時候還好些,可自從生下了宣兒之後,這家夥小心眼的毛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每次生氣總是像這樣拂袖,轉身,用背對著我。若我不去哄他,他必定會抱著宣兒上演來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並且向每一個所能見到的人大肆宣揚我是如何的冷酷,如何的無情,如何的心狠,如何的拋夫棄子隻為與別的男人雙宿雙飛。同時,在所有人都指責我的時候他勢必會以一個用情專一,縱然妻子紅杏出牆也依舊愛她如初的好男人的形象出現。於是,在短短的幾年間,這家夥就成為了陸迦女子心中的偶像,而我則成了百姓口中那不懂得三從四德,甚至要拋夫棄子的無良皇後。不過想來這裏好歹是晉國的地盤,就算我此刻不哄他,他也不會抱著宣兒再來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想到這裏,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拂袖,轉身,用背對著他。同時鼻子裏冷聲一聲,意思是: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本小姐不伺候你了。

這樣背對著背,誰也不理誰的情況持續了一會後,綠折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你們倆的腦袋是不是被門縫夾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在這裏調情。”

“誰跟他,她調情了?”我與劉澈幾乎是異口同聲。

綠折扯了扯嘴角,似乎懶得理我們:“我已經把她安全交到你的手上了,接下來應該沒我什麽事了,就此告辭。”綠折身形一閃,速度之快就好像是憑空隱去一般。

“她怎麽走了?”事情來的太快,以至於我憋在心裏的許多話都還沒有來得及問,可是仔細想想,似乎又沒有什麽非要問的。

“任務既然完成了,便是該走的,否則留下來也隻會惹人討厭。”從劉澈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似乎有些討厭綠折,這倒讓我有幾分奇怪,記憶中他的敵人雖然不少,可是會讓他討厭的人卻是不多的。

“你好像討厭她。”我挽著他的手臂,很自然地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便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揚袖一揮,那兩名先前還捂著手腕的黑衣人頹然倒在了地上,再無任何聲音。見此情景,兩位癱坐在地上的嬤嬤則是直接給嚇暈了過去,至於跪在地上的李公公則睜著一副驚恐的眼睛,害怕的竟是連話都說不好了。

“不……不……要……不要殺……”

看著慢慢倒下去,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的李公公,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想了片刻才發現,這家夥什麽時候又恢複武功了:“你的武功……”

“笨蛋,那不過是些不容易被人察覺的暗器罷了。”話音落下,那兩個倒黴的嬤嬤也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看來,這家夥用暗器的手段還挺厲害的。

“你把他們都弄死了,打算做什麽?還有,你不是應該在天牢你麽,怎麽又出來了?”

“你忘了,為夫在這宮中挖了十七條密道,其中有十六條通向各處天牢。其實我早就可以出來了,隻是我想看看那隻白毛狐狸到底打算怎麽收場,所以耽誤了些時日。除此之外,也為了考驗你。”

“嗯?考驗我什麽?”這話說的還真是讓人聽的人一頭霧水。

“當然是考驗沫兒你會不會趁著為夫不在的時候紅杏出牆。”他說的一本正經,卻無端的想讓人拍死他。

我笑了笑,柔聲道:“我沒有紅杏出牆,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沫兒,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分明就當著為夫的麵紅杏出牆了,還敢不承認。”

“喂,把我說清楚,我幾時當著你的麵紅杏出牆了?”

他眉頭微蹙:“剛剛不是麽,沫兒你說要讓那些美男排著隊的來伺候你,這不是紅杏出牆那是什麽。”

真是敗給這個男人了,居然還在糾結剛剛我隨口說的玩笑話,可見是有多麽的小心眼:“不是說過了麽,我那不過就是隨便說說,你怎麽還當真了,喂,做男人不要這麽小心眼好不好?”

劉澈的眉頭蹙的更緊了,漆黑的眸子裏似乎還帶了那麽點小小的憤怒以及一絲絲的幽怨:“若是沫兒心裏沒有這麽想過,又豈會隨隨便便說出來。”

“好好好,就算我心裏這麽想過,但我實際並沒有紅杏出牆啊。”

他下巴輕輕一揚,眼神也越發的憤怒幽怨起來:“精神上的紅杏出牆,比身體上的更過分。”

“……”可惡,想要反駁,可偏偏覺得他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怎麽,無話可說了吧。”許是見我沒有反駁,他的憤怒以及幽怨立即轉變成了一副小人得誌的高傲模樣。

“……”的確是無話可說。

“既然知道錯了,還不趕快哄哄為夫這顆被你傷得鮮血淋漓的心?”

好想咬死這個得寸進尺的家夥,可是那也隻能在心裏想想。若我真的動手了,這家夥勢必又會跑到宣兒那裏告狀,然後宣兒就會握著粉嫩嫩的小拳頭向我揮舞抗議,並且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讓我抱他。甚至還會時不時的冒出這麽一句:“大壞蛋,不準欺負爹爹。”接著,便屁顛屁顛地撲進劉澈的懷裏,一口一個爹爹,叫的那叫一個親熱啊。別人家的孩子都是一口一個娘親叫的親熱,怎麽到了我這裏,就變成大壞蛋了。唉,怎麽生了這麽個吃裏扒外的小混蛋,本小姐真的是甚感憂傷啊!

“沫兒,你怎麽了?”許是見我太久沒有安慰他那顆鮮血淋漓的心,他將腦袋湊到我臉頰旁。

“我想起了某個吃裏扒外的小混蛋,覺得有點憂傷。”

聽到我這麽說,劉澈立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我從憂傷變成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