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雀殺的機關已經被浣兒解除,可不知怎麽的心裏那種極為不安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被自己疏忽了,隻是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然而等我真正意識到的時候,浣而已經死了。

看著那放在桌子上栩栩如生的雀殺,心情卻是極為複雜。隻要開啟機關,將它丟到司徒炎所在的密室,那麽就可以炸出一條逃出去的路,可同樣的,司徒炎也會因此而犧牲。然而如果我不那麽做的話,被困在這裏生死未卜不說,更會害了劉澈。到底要怎麽選擇?此時的心情不僅僅是不安,更多的是為難,為難著不知道應該選擇哪一條路。

“浣兒,我……我該怎麽辦?”饒是心裏已經有了決斷,可我卻鬼使神差地將這個問題拋給了浣兒,並且心中隱隱期待著她說出的那個答案正是我心中所想的。

“小姐心裏是怎麽想的,那就怎麽做。”浣兒轉過身,背對著我。

這小丫頭果然生氣了,不過誰讓我這麽自私的將問題丟給她呢,生氣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隻是再怎麽生氣,也不至於氣到發抖吧。眼見著她就這麽軟趴趴地倒在地上,原本白皙的麵容不知何時竟蒙上了一層駭人的黑氣。

怎麽會這樣?驚訝之餘,我瞥見了那放在桌子上的雀殺。那美麗的雀翎正散發出奪人雙目的幽幽冷光,蹲在地上,將幾乎快要奄奄一息的浣兒扶在懷中:“那上麵有毒是不是?為什麽?為什麽明知道有毒你還要去碰。”

先前那種極為不安的感覺終於得到了解釋,她說開啟雀殺後如果沒有溫度維持,那麽火藥便不會爆炸,若真的是這樣的話,浣兒隻要讓我將其丟在地上就可以了,我為什麽還要費盡心機的去解開機關。唯一的解釋便是,解開機關的代價便是性命。

“小姐,浣兒對不起你。如、如果不是我,小姐就不會被困在這種地方。”浣兒用力咳嗽了兩聲,才有慢慢地說道,“小姐,其……其實不必引爆雀殺、也、也是有辦法可以逃出去的。咳、咳咳……”

也許這個時候,我應該讓她不要說話,努力安慰她不會有事的,可就算那樣做又有什麽意義,依舊無法改變她即將死去的事實,所以此時我唯一真正該關心的不是即將在我懷中死去的浣兒,而是如何逃出去:“那個辦法是什麽?”

這一次的咳嗽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浣兒的手逐漸染上了和臉上一樣駭人的黑氣才停止。她捂著胸口,似乎有些呼吸困難,說話亦是斷斷續續,極不真切:“雀、雀屏……可以、以……”

一句話尚未說完,懷中的人便閉上了眼睛,腦袋亦是向旁邊偏了下去。

這樣就死了麽?你還沒有告訴我逃出去的方法啊,怎麽能就這麽死了呢!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然而我知道,自己之所以哭並不是因為浣兒的死,而是憎恨自己的自私,又或者說是自以為是。

與六年前一樣,我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從而自私地選擇逃避,可在逃避的過程中卻又心懷不甘,總認為即使不逃避,我亦可以做的很好。可實際上,我隻是個躲在劉澈身後的小醜罷了,如果沒有了他的庇護,我又會是什麽樣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然而與往常不同的是,密室並沒有陷入昏暗,反而亮的如同白晝,滿室都是冷藍色的幽光。將懷中早已冰冷的屍體放下,我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雀殺,那冷藍色的幽光便是從展開的雀屏上發出的,美的奪人雙目。

“唐沫,唐沫……”

耳畔的喊聲讓我回過神來,拿著雀殺慢慢走近洞口,幽光將司徒炎碧色的眸子映襯的越發邪魅:“什麽事?”我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為什麽會那麽冰冷,隻是覺得心裏似乎有什麽崩塌了。

司徒炎愣了一下,隨即卻是垂下眼眸,神色間似有歉意:“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想到的事情有很多,不差這一件。”我淡淡地說道,“浣兒死前說,就算不引爆雀殺,也可以有另外一個方法逃出去,你知道麽?”

司徒炎想了一會,才緩緩道:“除了引爆之外,應該沒有別的辦法。不過既然她死前那麽說,也許還有其它什麽用法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低頭看了眼被我拿在手上的雀殺,漂亮的雀屏以及精致的雀身,想來這火藥就應該藏在孔雀的身體裏,可是想來想去,卻也不知道除了引爆之外,這東西除了能當電燈使還能有其他什麽用處。

“她死前沒有對你說些什麽麽?”司徒炎適時地問道。

“她還來不及說,就死了。”

“那她最後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司徒炎再次問道。

我想了想,說道:“浣兒說雀殺可以……然後就死了!等等,不是這樣,她說的不是雀殺,而是雀屏……”我立即盯著那展開且形似一把扇子的雀屏,心裏隱隱有種猜測。難道說這雀殺另外的用處便是在這雀屏上?

“雀屏?”另外一邊,司徒炎也與我陷入了同樣的疑問,“雀殺的威力在於孔雀身體裏裝著的火藥,這尾巴能有什麽用?”

的確正如司徒炎所說,這尾巴除了照明之外,我還真沒看出有什麽用處。若說做刀劍的話,卻也太鈍了,根本連一塊布都割不開。想了許久,卻仍舊是一無所獲,卻讓我沒有來的想起了司徒無念,順著洞口望去,他正蜷縮在角落裏,看樣子似乎是睡著了。

許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司徒炎再次垂下了眼眸:“對不起。”

我知道,他這句道歉是為司徒無念說的,說到底司徒炎對他,還是顧念父子之情的。不過這並不代表我會繞過司徒無念,因為我的軟弱和逃避,已經害死了很多人,我不能再這麽下去,對於想要的東西,即使踏著累累屍骨我也要得到。

“你不用道歉,這筆賬我會算在司徒無念的頭上。”沒有感情的聲音給我帶來一種莫名的緊張,甚至不敢去看司徒炎的眼睛。可我知道,如果自己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日後又怎麽能夠狠得下心來。深吸了口氣,指甲深入掌心,麵上卻是沒有半分表情地直視司徒炎,“我知道你對他還存有父子之情,他日若是你阻止我殺他,我不會怪你。隻是……我有可能會連你一起殺了。”

“很好。”司徒炎淡淡地應了一句,卻是將話題巧妙的轉移了,“你想到這雀殺另外的用處了麽?”

含糊其辭麽?罷了,總之我的態度一句明了了,至於別人,與我有何關係:“暫時還沒有想到。”

之後,我與司徒炎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直到我不下心用雀屏碰到了牆壁,明明隻是輕輕的一碰,堅硬的需要用金剛石才能磨開的牆壁竟然被硬生生劃出了一道將半指深的褲子。而我的感覺,就好像是用刀在切一塊豆腐似的。可是……這東西不是連布都割不開麽,為什麽又能那麽輕易地劃開牆壁?

我再一次地用雀屏在牆壁上劃了一下,與之前的感覺一樣,似在切豆腐。而且因為這一次我用了力,竟將牆壁整個劃通了。

“怎麽會這樣?”我與司徒炎異口同聲地說道。

“嗬嗬……想不到這傳聞中的雀扇竟藏在這雀殺中,哈哈……難怪數百年來,沒有人知曉它的下落。”不知何時,司徒無念竟走到了洞口,“丫頭,你可真是有福,竟然得到了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雀扇。”

“雀扇?”江湖中有這號東西麽?可話又說回來,如今這雀扇在我手中,他興奮個什麽勁啊,難道就不怕我一個不高興把他給端了,替浣兒報仇麽?不對,他之前所說的武功被趙硯所廢,八成也是騙我的,既然如此他自然是不需要害怕我的。隻怕我若是用這什麽雀扇將兩件密室打通的話,搞不好是自己被端了。

“哼,這雀扇之秘隻有南宮家位份極高的幾個老不死才知道。”司徒無念陰森森地笑著,“若不是我屠盡了南宮家的人,倒也還真得不到這麽個寶貝,隻可惜我看走了眼,沒想到真正的雀扇盡是隱藏在雀殺之中的。”

“你想要麽?”我笑了笑,“若是想要的話,我送給你就是了。”

“哦?你這丫頭竟肯將它送給我?”司徒無念那陰森森的笑容越發濃烈。

“當然。隻要你答應為我一件事情,我便將它送給你。”

“什麽事情?”

看著司徒無念眼中漸漸顯現的貪婪,我意識到這雀扇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隻是到底寶在哪裏,卻還不是很明白:“我要你立刻在我麵前自盡,隻要你死了,我一定將這雀扇送給你,你說怎麽樣?”

“哈哈哈……”司徒無念大笑起來,狂妄的不可一世,“丫頭,就憑你也想殺我?”

我歎了口氣,緩緩道:“算了,我知道自己殺不了你,既然這樣的話,不如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哦?你又要打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