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不覺得,可如今卻深深感覺這日子過的實在是……太無聊!

起初還有浣兒能陪著說說話,可漸漸的,那小丫頭就好像被勾了魂似的,天天跟在容袖的身後,徹底把本小姐給遺忘了。猶記得當買下那小丫頭的時候,她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從今以後浣兒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對浣兒的恩情,浣兒一輩子銘記在心。

原來就是這麽個銘記法!甚是憂愁地扶住額頭,對於浣兒的心思我倒是沒什麽擔憂,亦不會覺得她身份低微配不上容袖。真正讓我擔心的是那小丫頭的心思太過單純,純真的就像是一張白紙。可容袖呢?如今容袖究竟是個什麽樣子,連我也沒有把握。而劉澈所說的話,也讓我隱隱感覺到,那孩子很危險。這種危險,絕對不是浣兒所能抵擋得住的。

“眉頭皺這麽緊,是誰惹我們家沫兒生氣了?為夫幫你去教訓他。”他依舊是一襲純黑色的雲錦袍子,饒是因為冬季,在裏麵襯上了絨料。但穿在他身上,卻依舊有種空蕩蕩的感覺。雖是沒有病態的感覺,但比起原先的豐神俊朗,多少還是讓人有些心酸。

他姿態優雅的坐在我的對麵,石桌上的銅爐中正煮著剛剛從醉仙樓送來的梅花酒,經過加熱後,酒香越發濃鬱香醇:“沫兒最近怎麽了,也貪戀起了這杯中之物?”

柔和的語氣中隱隱帶著責備,知道他是擔心我喝太多傷了身體,可是不喝酒又該做什麽?雖然隱隱知道如今的局勢緊張,可到底我已經離開了六年,想要如從前般活著,那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事實上,我也曾猶豫著是否要回來,畢竟那個世界有太多我喜歡的東西了,唾手可得的自由,人與人之間的平等,最重要的是,在那裏女子不用依附男人而活,她們獨立,堅強而又自信,擁有者掌握自己命運的強大力量。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女子所無法擁有的。

強壓下心中那對那個世界的眷戀,我笑了笑:“這梅花酒很溫和,喝多了也不礙事的。”

“小東西,這酒雖然溫和,可到底是酒。喝太多的話,將來可是不容易生養的。”他動作溫柔的將我端起的酒杯奪下,並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嗬嗬一笑:“為夫可還等著三年抱兩呢!”

“你當我是豬麽?”瞪了他一眼,心裏卻是隱隱不安起來。在那個世界的一次體檢中,被告知自己是很難受孕的體質。不過若是實在想要孩子的話,也可以通過人工的方法來實現。可是那麽先進的方法,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啊。當然我也曾想過將劉澈帶入那個世界,淳霍也是同意的,原本一切都計劃的很好,直到發生了那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的無法為他生下孩子,要怎麽辦?

他會與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這答案在心裏想來是理所當然,可誰又知道,那種理所當然的後麵,隱藏著的是鮮血淋漓,無法說出口的恨。而最殘忍的是,恨的人,與被恨的人,都是自己。

“沫兒,你有心事。”他溫熱的手掌撫上了我的臉頰,可一想到日後他也會這樣撫著其她女子,並與她們生兒育女,心裏就很難受,下意識地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掌。他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眼中亦是不解,“沫兒,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的語氣很溫柔,有種寵溺的味道。可越是這樣,我的心就越感到難受。他的溫柔與寵溺注定不會隻屬於我一個人,在將來的某一天,會有另外一個女人將它們奪走。到了那個時候,我又該何去何從?重新回到那個世界麽?可誰又知道,那件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之後,我便永遠也無法回去了,永永遠遠隻能呆在這個並不是屬於我的世界裏。而選擇這裏的理由,是因為無法割舍對他的感情,以及六年前那句:等你回來後,我們便成親。

唐沫,你真的好蠢。蠢到為了一個將來有可能與別的女子纏綿悱惻的男人,放棄了你所向往的整個世界,真正屬於你的世界。

“大人,皇上來了。”這家丁通報的真是時候,因為在劉澈看向那家丁的時候,一顆滾燙的淚珠落了下來,我趕忙用錦帕擦去,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緒。

劉澈讓家丁先退下,隨後轉過頭,他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不妥,淺淺一笑:“沫兒,去屋裏待著吧,雪天寒氣重,對身體不好。”

“我哪有這麽嬌氣。”我眨了眨眼睛,隨即問道,“皇上怎麽突然來了?”

“誰知道呢,興許是宮裏呆著太無聊了,出來逛逛。”他雖說的雲淡風輕,可我知道,一個帝王是絕對不會隨意到臣子的家中的,要來,那一定是帶有某種目的的。可是在這十幾天來,我多少頁了解了一下有關的局勢,卻仍舊是猜不猜趙貞突然來此的目的。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卻看到劉澈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心裏越發肯定趙貞來此絕對不是心血**。而他又執意讓我去屋裏呆著,可見他並不希望趙貞看到我。難道說,趙貞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見我?笨蛋,其實早該想到的,我突然消失了六年,如今又突然冒出來,那隻白毛狐狸自然是要一探究竟的。

正說著,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已經向我和劉澈緩步走來。盡管過去了六年的時光,可趙貞的模樣看起來竟是絲毫未變,但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上位者的氣勢,卻是越來越凜冽。饒是相隔數丈,卻依舊能夠讓人感覺到一種極為強烈的壓迫感,獨屬於帝王的壓迫感。

“微臣參見皇上。”劉澈長身而起,並未行跪拜之禮,而是微微欠著身子,語氣亦是平淡到沒有一絲感情。

趙貞虛扶了一把劉澈,隨手雙手負在身後,清冷的眸子卻是向我看著。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並沒有行禮,隻是稍稍扯動嘴角,順便點了點頭。這樣子的禮儀是我在那個世界學會的,淳霍告訴我,如果遇到不想要交談,卻又不能無視的人,就可以用這樣的禮儀。而此刻,我卻是不自覺的將其用在了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身上。

“劉澈,你府裏的人竟是這般不知禮數麽?”這話,從一個帝王口中說出,已是很嚴重了。若是趙貞借題發揮,完全可以將我治罪。可我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並不是這個,他一定是想要知道我這六年去了哪裏,畢竟淳霍曾經對我說過,趙貞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那個世界的存在,隻是一直無法找到進入的方法。而如今,我的突然出現,無疑是給了趙貞最好的線索,所以他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給我安一個罪名,然後借此審問我。

果然,正如同我猜測的那樣,趙貞接下來的話便是治罪之詞:“唐沫藐視皇權,來人,將其收押天牢。”

話音剛落,一名渾身穿著黑衣,蒙著麵的人便如同影子般竄到了我的身後。與此同時,劉澈亦是將我一扯,可終究是慢了一步,我的手已被那黑衣人牢牢抓住。他抓的巧妙,不偏不倚,剛剛好扣住了我的脈門。

“皇上。”劉澈的聲音隱隱帶著怒意,身體則是微微顫抖著。隨後,他竟是劇烈的咳嗽起來,那感覺就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此時的他,再不複那種傲然的風華,有的隻是如同秋風落葉般的頹廢與落拓。他從袖中拿出錦帕,捂住嘴角,咳的卻是越來越厲害。

這家夥什麽時候變成肺癆了?電光火石間,我似突然想到了什麽,拚命掙脫那黑衣人的鉗製,可是脈門被扣著,任我怎麽掙紮,依舊是無用功。不過就算如此,那也沒關係。因為我知道劉澈之所以會咳的跟肺癆似的,是因為他要以不會武功的虛弱姿態出現在趙貞麵前。雖然我不知道對於武功一事,他究竟是以何種方式隱瞞的。但我卻知道,饒是跟他親近的我,亦是察覺不到任何他會武功的痕跡,可事實上,他的武功卻是比我還要好的。但這一切,在趙貞麵前都必須隱藏起來。

“放開我。”轉過頭,恨恨地瞪著那個蒙麵黑衣人,這種毫無用處的威脅自然是沒有用的。可俗話說,送上門來的狗,不打白不打。我突然將身子向黑衣人的懷中撲去,那黑衣人似乎也未曾料到我會有此舉動,微微愣了那麽一刹那。而就在這刹那的功夫,我已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扯。溫熱的鮮血頓時迸濺到了我的臉上。

一聲慘叫,黑衣人捂著自己的脖子,連連退後數步。饒是蒙著麵,但我卻依舊能夠從他的眼中看到驚恐,這也難怪,畢竟誰能想到,會毫無顧忌的像野獸一樣的去咬斷別人的脖子呢。不過我還是有分寸的,技巧性的避開了頸部的血管,所以看著是嚇人,但其實也就是皮肉傷罷了。

“咳咳……”此時,劉澈的咳嗽已經稍稍好了些,隻是呼吸卻仍舊急促。

我立即將他摟在懷裏,卻看到他突然像個孩童似的朝我眨了眨眼睛。緊張的我立即向趙貞望去,好在趙貞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受傷的黑衣人身上,似乎並沒有空理會我和劉澈。可饒是如此,我去還是被嚇得渾身冒冷汗。更過分的是,這家夥明明什麽病都沒有,卻偏偏裝出一副很虛弱,快要死掉的樣子,將身體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了我的懷裏。盡管練過武功,可要承受一個大男人的重量,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的。

“沫兒,不用擔心我,我、我沒事。”嘖嘖,聽聽著宛如垂死病人發出來的語氣,就連我這知道他是假裝的人,都忍不住為他揪心。這演技,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不頒給他,真是可惜了。雖然嘴上說著沒事,可這家夥卻是仍舊死命的將身體靠在我的懷裏,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喂喂,再演下去戲就過了。用眼神示意他點到為止,可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這麽直挺挺的給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