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趙貞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而我本沒有想到他在聽到淳霍的名字的時候竟會有這種反應,由此可見劉澈說的話是真的,趙貞非常忌憚淳霍,究其原因,我卻是不得而知。所以這種毫無底氣的威脅,也隻能點到為止,否則說多了是要露餡的。

不愧是久居高位的人,那僵硬的笑容轉瞬間化為一聲森然冷笑:“朕先前真是低估你了,劉澈與朕的皇兄為你癡迷也就罷了,如今就連淳霍也被你迷的神魂顛倒,嗬嗬,不愧是影衛培養出來的人。”

“咳咳!”淳霍為我神魂顛倒,哎喲,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怎麽,難道朕說錯了?”那樣不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什麽肮髒的東西。

被趙貞看的渾身不自在的我怒吼道,“不知道就不要亂說,淳霍是我哥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哦?原來他是你哥哥。”很快的,趙貞又恢複了先前那淡定從容的微笑。

可惡,自己竟然這麽容易就被套話了:“沒錯,他的確是我哥哥。”

“很好。”趙貞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良久才又緩緩道,“好好養傷,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朕開口。”

就這麽走了?沒下文了?

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呆,順便研究了一下自己被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腦袋。也不知道到底傷成什麽樣了,要不拆開來看看?

“你做什麽?”一道略帶怒氣,卻很好聽的聲音驟然響起,“皇上吩咐了,你腦袋上的這繃帶,除了馮公公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拆。”

說話間,身著綰色宮妝,眉間輕點嫣紅花鈿的女子款步而來,待走近時我才發現那向我走來的女子竟是池雪。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雖然美麗但卻總帶著幾分稚氣與羞澀。而如今,褪去了稚氣與羞澀的她,眉梢間帶著淡淡的柔媚,顯得尤為動人。

皇後柳念念也很美,但她的美就好像是寶石,美的冷豔。而池雪的美,則好似一潭幽泉,柔的深不見底。

猶記得那個時候的她,是喜歡劉澈的。

“池雪?”想了想,我立即改口,“池妃娘娘。”

池雪優雅地坐在床榻前,塗著檀色蔻丹的指甲輕輕撫上我的臉頰,眼眸含笑:“你這臉若是傷了,他會心疼的。就算不為了自己,你也應該為他考慮才是。對了,你與他何時成親?”

“嗯?”她說的是我和劉澈麽?

池雪臉上的笑越發溫柔:“差點忘了,他的妻子是蒼國的靜蘭公主,聘者為妻,奔為妾,你既是妾,那你們自然是不必成親的。”

“妾?”原來這妞是存心來找茬的,也難怪,她當年深愛的可是劉澈,如今我倒黴了,她自然是要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難道不是麽?靜蘭公主已經以他的正妃之名入葬皇陵,他死後自然是要要姐姐同葬,而你到死都是妾。”

到底是人不可貌相,還是這皇宮當真是吃人的地方,好好的一個純真少女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姐姐?嗬,我差點忘了,靜蘭公主的母親與你的母親是親生姐妹,你叫她一聲姐姐也是應該的。隻不過……”

“什麽?”池雪目光微動。

我笑了笑:“隻不過你再怎麽怨恨,這輩子與他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與他不可能,那你呢?你與他又有多少可能?”池雪掩袖輕笑,“就算他現在對你千般寵愛又能如何?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性,他日等你老去,無名無份的你,下場可想而知。”

池雪的話無疑擊中了我心中最不願意麵對的那一處,劉澈無法給我名分,正如她所說,花無十日紅,他日若是我年華老去,劉澈不在喜歡我,我又該去哪裏?

唐沫,天下間最善變的不是女子的臉,而是男人的心。師父的話猶在耳畔響起,所以,你什麽都可以交出,唯獨自己的心不可以。

我微微握著拳頭,不讓池雪看出我心中的不安:“我與他的事情,用不著你管。”

“生氣了?我隻是好意提醒你,免得你將來下場淒涼。”池雪替我掖了掖被子,帶著笑意的麵容就好像我與她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姐妹,“對了,你要是覺得悶,我可以帶你去宮中走走,畢竟這總躺著也不是那麽回事。”

“我可以出去麽?”趙貞不是把我軟禁了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無法離開這間屋子吧。

“當然,不過隻能在園中走動,殿外有禁軍把守,所以還是不要出去為好。”

禁軍把守,這麽看來自己果真是被軟禁了,稍稍運了下內力,不出所料,內力被封,根本無法施展武功。若是這樣的話,那當真是跑不出去了。

“怎麽,看你的表情似乎有點難過。”

什麽人啊,我的腦袋都已經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了,她居然還能看出我表情有點難過:“我要去外麵走走,你陪我麽?”

“當然,皇上吩咐了,在你養傷的這段期間,由我照顧你。不過你若是不喜歡我,大可以跟皇上要求換人。”

不一會,池雪讓宮女拿了一身竹青色衣裳給我。換好之後我才發現,那竟男子穿的衣裳,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這麽多年來我也習慣了。

走出屋子,陽光有些刺眼,下意識地用手擋了擋。

園中開滿了鮮花,微風輕吹,陣陣花香拂麵,很是好聞。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走了一圈才發現,自己的屋子竟是坐落在一座極大的花園中。隻是想要走出園子卻必須經過正東方的那道朱紅色垂花門。

許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走在我身旁的池雪柔聲道:“你不可以走出那道門外,當然,你若是執意想要去,我也不會攔你。”

“我若是走過那道門,會怎麽樣?”人就是這樣,越不能做的事情,就越是想做。

“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你呢,難道你也陪著我在這園子裏?”

池雪尋了處石凳,緩緩坐下:“我自然是不必時時刻刻都陪著你的,畢竟皇上可是很寵愛我的。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是想等我出去的時候,好借機看看外麵是個什麽情況。”

我點點頭,她的確猜中了我心中的想法。

“你若是想看的話,等到今天晚上便可。”池雪拉著我一起坐下,“其實你大可不必對我有什麽防備,皇上吩咐了,要保證你的安全,除非我不想活了,否則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我眯起眼睛,縮回被她拉著的手臂:“你的話,我可不可以這麽理解。等你什麽時候不想活了,一定會拉上我陪葬?”

“你覺得呢?”池雪雙手托著下巴,神態竟有幾分與世無爭的天真爛漫。她側著頭,目光清澈,“如果我一開始就用這副麵孔對著你,你一定無法看穿。”

“我的確無法看穿,但就算無法看穿,我也不會相信你。”

池雪愣了愣:“為什麽?”

我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因為我從來就不會相信任何人,所以無論你帶著什麽麵具,我都不會相信。”

“那他呢?你對他也不相信麽?”

“你說呢?”事實上,是否相信劉澈,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池雪垂眸,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唐沫,我真的很羨慕你,羨慕你可以陪在他身旁。”

“人各有命,誰也不用羨慕誰。”我緩緩說道,“你雖然沒有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你有一個好父親,好哥哥,而且還有這麽尊貴的身份,日後就算你失寵了,榮華富貴卻還是可以享之不盡的。”

“哼,我要這榮華富貴又有何用?”

“喂喂,做人要知足,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皇貴妃的位子,你知不知道天下間有多少女子羨慕你。”

池雪反問道,“那你羨慕我麽?”

“呃……這個……”說真的,本小姐還真不羨慕。

“那你羨慕我麽?”池雪反問道,“既然你把皇貴妃說的那麽好,當初皇上要封你為皇貴妃的時候,你為何不答應?”

“趙貞不過是在開玩笑罷了。”切,那隻白毛狐狸說的話能當真麽?就算是真的,我也是絕對不會入宮的,要和那麽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想想就覺得淒淒慘慘戚戚。

池雪微微一愣:“你,你直呼皇上的名諱?”

“嗯?不可以麽?”話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禁忌,隻是私下裏和劉澈這麽稱呼慣了,還好,沒直接說白毛狐狸,“嗬嗬,我畢竟是江湖中人,對於朝堂的不太熟悉。”

“也許你根本就不把皇上放在眼裏。”

“喂喂,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哪敢啊!”這妞真的是存心想要我死啊,不把皇上放在眼裏,誰敢啊。好吧,又說違心的話了,我還真有那麽點不把趙貞放在眼裏。

“聽哥哥說,他也從不把皇上放在眼裏,這樣的男子若是喜歡上一個女人,那麽那個女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

我扶著額頭,這都哪跟哪的邏輯啊。劉澈不把趙貞放在眼裏,和劉澈喜歡的女人會幸福,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關係麽?可是看池雪那一臉惋惜的模樣,似乎覺得能夠嫁給劉澈是天大的幸福,看來她這皇貴妃做的是不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