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奇花爛漫間是座精致的三層木樓,一彎清流自花木深處流瀉於石隙之下,引入小池。池中開滿了紅色的蓮花,遠遠望去就像是燃燒著的火焰般耀眼、奪目。向北數步之遠的地方,是一座臨池而建的八角雲亭,亭中石桌幾凳亦是一應俱全。真不知道這樣精致的別院,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

尚未等我開口詢問,劉澈自己倒是先說了出來:“這裏是藏書樓,趙貞之所以抄了整個府邸,為的就是這樓裏的書。”

跟著劉澈走到小樓前,仰頭望去,牌匾上寫著的四個字也是春秋一筆:“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進來再說。”劉澈緩緩推開小樓的木門,我跟在稍後方走了進去。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是有點緊張。本以為進門之後看到的必然是成堆成堆的書,可是我看到的竟然是……

“烏龜?”看著那隻蹲在屋子中央,一動不動像烏龜但又不是太像的東西,還真是有種被雷到的感覺。

“笨蛋,什麽烏龜,那是殷玳。”劉澈拉著我的手,繞過趴在屋子中央的大烏龜、呃,不對,應該是殷玳,直接上了二樓。二樓倒是與之前所想的一樣,堆滿了書籍古卷,匆匆瞥了一眼卻看不出到底是些什麽書,總感覺有些乖乖的。

還沒等我看明白,又被劉澈給拉上了三樓。然而三樓卻是空空蕩蕩的,什麽東西都沒有,不,確切來說還是有東西的,那就是擺在正中央的一隻看上去已經有些破舊的蒲團。

劉澈步伐緩慢地順著牆壁饒了一圈,最後在那破舊的蒲團旁停了下來:“沫兒,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嗯?”這家夥又想幹什麽?說起來那一樓趴著的叫殷玳的東西,現在想起來還真讓人有限毛骨悚然,“什麽怎麽樣?難不成你打算把我丟在這種地方?”說不上來,我心裏隱隱有他會把我丟在這裏的感覺。

“沫兒說對了,為夫正準備把沫兒丟在這裏。”

“哈?你把我丟在這裏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保護你了。”劉澈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紙窗,帶著奇異花香的微風立即吹了進來,他向我招手,示意我過去,“除了你那半路殺出來的哥哥之外,沒有人能找到這裏,所以很安全。”

“怎麽會這樣!”奇怪,這別院雖然偏僻,可我卻記得它仍舊是在劉澈的府邸之內,然而眼下臨窗向遠而望,看到的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而整個別院就如同海上的一座孤島,“這到底是哪裏?”

“宰相府。”劉澈緩緩說道,“你看到的那片大海不過是幻想,實際上並不存在。這座別院是按照奇門八卦建造起來的,隻要一樓的那隻殷玳不出問題的話,就沒有任何人能夠找到這裏。當初趙貞之所以讓寧王抄了這府,多半也是為了這座別院。”

“這座別院到底有什麽特別的?”

“沒什麽特別的,不過就是一般人找不到罷了。另外,趙貞真正想要的是二樓的那些書卷。”

“等等,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春秋一筆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問道,“還有,你剛剛進來之前吟的那首什麽春秋一筆,清淚兩行,淳霍之前好像也有念過。”

劉澈沉吟片刻,緩緩道:“這是那個男人留下來的東西,也可以說是你爹留下來的東西。”

“我爹留下來的東西?”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還真讓人不習慣。

“沫兒,盡管我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你爹真的是個很強大的人。”劉澈幽幽歎了口氣,似有些許無奈,“從我懵懂記事的時候,就隱約記得有個男人一直陪在姐姐身邊,那段日子姐姐真的很開心。後來突然有一天,那個男人不見了,姐姐派了很多人去尋常,之後姐姐無心朝政,直到被永昶王鑽了空子,皇位被奪,自己也死於叛軍的亂箭之中。”

劉澈頓了頓,接著說道:“之後我與上官姒一起接手姐姐留下來的勢力,可那個時候我太過年幼,上官姒雖然將我衣食照顧地很好,卻從來不讓我掌握一絲一毫的權力。而我也隻能表現出對那些東西沒有興趣的樣子,暗中培植屬於自己的勢力,也就是陸寒。再後來,我查到那個男人竟將我姐姐的骨灰帶去了晉國,交給了當時的晉帝。所以我便前往晉國,準備殺了那個男人,可誰知那個男人卻不見了蹤影。而前代晉帝則以姐姐的骨灰相要挾,讓我入朝為官,永世為臣。”

我退後了兩步,原來劉澈竟然是這麽恨我那素未謀麵的爹。看吧,自古以來女兒總是會被素未謀麵的老爹所連累。但願劉澈這家夥不要遷怒於我啊,人家可是無辜的。

“成為晉國宰相之後沒多久,前代晉帝就駕崩了,趙貞繼位,而同為皇子的趙硯則離開京城,雲遊江湖去了。我一方麵輔佐趙貞鞏固皇位,另外一方麵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希望能夠找到那個男人的下落。可是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卻仍舊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就好像完全失蹤了一樣。”劉澈緩緩說道,“但是,盡管恨那個男人,可是我卻沒辦法不承認,他真的很強,強大到讓人恐懼。在之後淳霍是那個人的兒子之後,我也才明白,為什麽明明什麽都不會,卻仍舊能夠獲得趙貞的信任,甚至連趙貞都對他恐懼,因為他是那個男人的兒子。”

哇!這麽說來我老爹還真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那個,他到底厲害在哪裏?”

“這個以後再告訴你,總之沫兒,現在首要任務是將你的武功再提高一些。”劉澈說道,“否則,你那半吊子的武功,若是真的遇上了什麽危險,讓我怎麽放心。”

“我會遇上什麽危險?更何況,我的武功雖然半吊子,可用來逃跑也足夠了。”

“你準備逃一輩子麽?又或者說,遇到你無論如何都跑不掉的時候要怎麽辦?”

“比如?”

劉澈挑了挑眉,說道:“比如有一個比你武功高強的男人,想要強尖你,你怎麽辦?”

我摸摸下巴,這問題我好像還真的沒想過:“等等,那個比我武功高強的男人帥不帥?”

“嗯?你問這個做什麽?”

“如果帥的話,那我就以身相許嘛!人又帥,武功又好,這種極品男人不拿來以生相許,簡直就是浪費,會遭天譴的。”那暴跳如雷的表情算怎麽回事?難道我又說錯了什麽?

“唐沫,你……”劉澈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再亂說的話,我現在就把你拆了,吃的骨頭都不剩。”

“不要這麽咬牙切齒,我說的本來就沒錯啊,你都說了,對方武功高強,我不是對手。難不成你要我學那些三貞九烈的女子,來個懸梁自盡啊?”

劉澈的嘴角抽了抽:“那你也不用以身相許。”

我想了想說道:“那就不以生相許就是了。”

“唐沫,你給我認真點。”

“我哪裏不認真了,喂喂,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嘛。”我沒好氣地說道,“把我拉到這裏來,跟我說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事情,現在又問我奇奇怪怪的問題,還讓我認真點。你讓我將武功提高一些,是希望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有足夠自保的能力,你直接這麽說出來會很難麽?還非要舉點什麽我被那個什麽什麽的例子,劉澈,到底是你不認真還是我不認真啊。”

劉澈撇過臉,喃喃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擔心你,幹嘛還裝成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耍白癡啊。”

嘖嘖,他這撇過臉的表情是在害羞還是在鬧別扭?

“好啦好啦,說吧,你要我學什麽武功?”鬧也鬧夠了,既然劉澈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八成也不是開玩笑的,肯定是有什麽正經事情要做,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琴殺。”

我皺了皺眉頭,對於琴殺這門功夫我並不陌生,事實上,早在最初我也是學了點的,隻是彈琴實在太過辛苦,最終還是放棄了:“為什麽是琴殺,那個學起來很麻煩啊,要背一大堆的樂譜,還要將內力融進去,啊啊啊,我不要學。”

劉澈狠狠敲了下我的腦袋:“還沒學呢,你就犯懶了。”

“可是真的很麻煩啊,那麽多根弦誰記得住啊,而且,而且我是音癡啊。”這個可不是開玩笑的,當年不學的原因,音癡的成分也多少占了點。

劉澈冷笑道,“放心,別說你是音癡,就算是白癡,陸寒也有辦法對付你。”

“陸寒?你讓他教我?”哎喲,記得當年參加考試的時候,那家夥可是喊了十九次‘誰要敢作弊,老子砍死他’來著的,等等,萬一我學不好的話,他會不會一個不耐煩把我給砍了,“喂喂,能不能換一個人啊,陸寒有暴力傾向啊,如果我學不會的話,說不定他一個不耐煩就把我給砍了。”

劉澈很認真地點點頭:“有這個可能。”

“就是,換一個,隨便誰來教我,總之不要陸寒。”

“不行,讓別人教我不放心,而且音殺這門功夫也隻有陸寒才能教。總之事情就這麽定了。”劉澈淡淡地說道,“唐沫,提醒你一句,陸寒可沒我那麽好哄,別以為掉兩滴眼淚,裝成小白兔就行了。你要是不好好學的話,他可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