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媚的陽光,灑在瞻京城內每一處角落,沉寂了一個晚上的京城,蘇醒過來,恢複了濃濃的生機。

集市中、裏坊中,都充滿了市井氣息,不少辛勤的百姓,有的推著車兒,有的挑著扁擔,沿街叫喊,售賣自家做好的餛飩,或者是家中母雞下的蛋兒。

一處裏坊中,就有一名挑著扁擔的貨郎,一邊緩步慢行,一邊高聲叫喊,“賣餛飩嘍,賣餛飩嘍,自家現做的鮮肉大餛飩!”

走著走著,這名身形瘦削的貨郎,就走到了一家宅子前,走上前去,用力砰砰敲門,嘴中大喊,“賣餛飩嘍,賣餛飩嘍!”

宅邸內的門子,聽到有人敲門,正要起身,卻聽到門外人的叫喊,知道是賣餛飩的,便懶得動彈,窩在院子一角,縮起身體,曬著太陽。

可他不開門,門外人卻不停的敲,敲得砰砰直響,讓門子心煩意亂,他憤而起身,走到門前,隔門斥罵道,“敲什麽敲,沒人買你的餛飩,快走快走!”

“賣餛飩嘍,客官昨日定下的餛飩,給您送來嘍!”貨郎依舊不停地敲門。

見對方不走,門子登時怒了,猛地打開門,斥道,“沒人定你的餛飩,你記錯了,走開走開!”

說罷,門子就要關上大門,卻突然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從門上湧了過來,讓他如何使勁,都無法關上大門。

隻見大門,紋絲不動!

他不由得抬頭,就看到貨郎的手,按在了大門之上。

門子驚愕,正要怒斥,卻見貨郎猛地一推,他禁不住倒退了兩步,大門洞開。

貨郎挑著扁擔,邁步入內,一邊走一邊喊,“客官昨日定的餛飩,給您送來嘍!”

門子大怒,沒想到瞻京之中,竟有人膽敢擅闖民宅,他正要喝斥,卻見貨郎轉頭看來。

對方的眼中,有著濃濃的警告,一絲低沉的話語,從對方的嘴中傳了出來,“莫要聲張,有事找你家二公主!”

聽聞如此,門子一驚,正欲說話,卻又聽到貨郎高聲喊道,“客官定下的鮮肉大餛飩,是要放到大堂嗎?”

門子愣了一下,本想拒絕,卻忘不了對方適才,滿眼的警告意味,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旋即,他隻能咬牙說道,“隨我來!”

機警的四下掃視,見屋外沒有多少人,門子便迅速關上大門,帶著貨郎,朝大堂走去。

“閣下是?”門子禁不住沉聲問道。

“大離之人。”

聽聞此話,門子頓時明白,這廝是帶麻煩來了!

近百年來,也就隻有大離、流康、巒國,與臨瞻矛盾不斷,爭端重重。

而其中,流康與巒國,皆已被秦易打下,歸於臨瞻。

與臨瞻不對付的,就隻剩下了大離,雙方都有著世仇。

由此,殘存的大離皇室血脈,逃到瞻京,自然不會安分守己。

但對方已進了宅邸,不好趕出去,門子隻能悶聲不說話,將對方帶到大堂後,轉身去了後院,準備將此事告知二公主。

這位二公主,便是荊朝天子的次女,逃到了瞻京,被臨瞻官府所發現,查明了身份,以官職進行拉攏。

但不知出於什麽原由,荊朝二公主拒絕了。

她是眾多幸存的皇室血脈中,少有的拒絕之人。

不多時,在堂中等待的大離之人,就聽到了腳步聲,他一轉頭,就看到一臉冷漠的華服女子,帶著幾名婢女,來到堂中。

隻見華服女子下巴高抬,一臉傲意,眼角略微尖細,唇薄而色淺,臉部輪廓分明,滿臉盡是不近人情之意。

看到此女的麵相,大離之人,心中不由一沉。

隱隱覺得,此次前來,或許會無果而返。

微眯雙眸,荊朝二公主冷眼掃視大離之人。

見對方打扮成貨郎的模樣,荊朝二公主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裝成貨郎,就能隱藏行跡嗎?”

“我可以告訴你,屋子外,至少有三名臨瞻密諜。你進了我的宅子,就會被他們所發覺!”

收斂思緒,大離之人搖頭笑道,“這就不勞煩公主擔憂了,小人如此打扮,自有用處。”

輕哼一聲,荊朝二公主問道,“你來此處,所為何事?”

“據小人所知,公主似乎沒有接受臨瞻的官位,小人沒有說錯吧?”大離之人問道。

撇了撇嘴角,荊朝二公主冷聲說道,“我憑什麽要給臨瞻賣力?”

大離之人點了點頭,應道,“的確,臨瞻企圖吞並大離與荊朝之地,還想轄製我等,實乃癡心妄想!”

隱隱猜到對方的來意,荊朝二公主的臉上,愈發冷漠,“有話直說。”

大離之人便直接開門見山,說明來意,“我家王爺,準備奪回大離領土,不知道公主對於荊朝領土,可有意圖?”

冷哼一聲,荊朝二公主說道,“沒有興趣,閣下另找他人吧,送客!”

大離之人聞言,禁不住皺起眉頭,正欲再說,卻見荊朝二公主已轉身,帶著婢女大步離去,他不由無奈。

暗暗搖了搖頭,他隻能隨著門子,離開了大堂。

走到堂外,挑起扁擔,大離之人收斂沉色,又化身為貨郎,出了宅子之後,就繼續高聲叫喊,緩步離去。

回到房中,荊朝二公主剛坐下,一名婢女就禁不住問道,“公主,您為何不答應他?”

雖然對外人冷漠,但對兩名貼身婢女,荊朝二公主卻頗為柔和,她搖頭說道,“秦易如猛虎,想要從虎口奪食,搶回舊有領土,難度並不小……這趟渾水,還是不要趟為妙。”

“婢女很好奇,為何他們想要找公主一起,畢竟分屬不同王朝,並沒有多少助益。”

荊朝二公主微眯雙眸,應道,“他們不過是想找多點人,一起造勢,好渾水摸魚罷了。”

倘若合作,她就會成為棋子,被對方用來吸引他人耳目。

“既然公主不答應,為何不將此事,告知於臨瞻官府呢?”一名婢女問道。

荊朝二公主搖頭說道,“要想統治整個蒼元,並不容易,這便是對臨瞻,以及對秦易的考驗,我等看戲便可,何必涉身其中?”

雖然她無法奪回舊有領土,但也不代表她甘願看著荊朝之地,被秦易輕鬆奪下。

有人要鬧事,她自然樂得看戲。

看看大離皇子,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看看秦易,能否安然應付。

若是應付不了,那這蒼元共主,他怕是當不成了!

……

“賣餛飩嘍,賣餛飩嘍!”一名貨郎挑著扁擔,邊走邊叫賣。

此處乃是集市,人流極多,不時有人叫停貨郎,購買餛飩。

以至於,貨郎扁擔中的餛飩,越來越少。

將最後一些餛飩,售於他人之後,貨郎便笑嗬嗬地鋪上棉布,似若無意的轉頭,往後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接著,他挑起扁擔,朝遠處緩步行去。

而身後不遠處,一名假作購買包子的男子,立刻停止問價,轉身跟上。

但走著走著,這名男子突然發現,前方人潮擁擠,絡繹不絕,而目標的身影,卻已不見!

他不由驚訝,連忙奔上前,四下尋找,卻無法尋獲,頓時明白,自己遇到了硬點子!

那廝,懂得如何擺脫追蹤!

又找了一會,依舊沒有絲毫結果,男子隻能緊皺眉頭,無奈地轉身離去。

……

“侯爺,袁大人求見。”

正在書房安坐的定軍侯,聽到管家來報,微微訝異,當即說道,“將他帶到此處。”

原本待客,理應到大堂,但定軍侯知道,袁異前來,必定是羅織有了消息。

這種情報,反而不宜在大堂中講起,以免人多眼雜,泄漏出去。

不多時,袁異便隨著管家,來到了書房。

待到管家離去後,袁異躬身行禮,“下官參見侯爺!”

定軍侯站起,揮手示意對方就坐,“無須多禮,坐。”

袁異坐下後,定軍侯當即問道,“可是羅織有了消息?”

袁異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不過這個消息,並不算好。”

沒等定軍侯多問,袁異接著說道,“今早,布設在荊朝二公主宅邸外的羅織密諜,發現一名貨郎進了宅子,片刻時間之後才出來,有些古怪,密諜便跟了上去,怎知對方依靠人流,擺脫了追蹤。”

聽到這,定軍侯不由皺眉,他隱隱感覺,這裏邊必定有問題,於是說道,“加派人手,盯著荊朝二公主,若是真有貓膩,她之後,必定會露出馬腳!”

“此外,還需全力尋找其他幸存的皇室血脈,一個都不能缺漏,尤其要大離方麵!”

大離方麵,至今都未能尋獲,要不就是沒有,要不就是……對方真有不軌的意圖,才特意隱藏!

袁異當即應道,“下官明白,定會吩咐羅織,全力搜尋!”

他們都知道,此事必須在秦易回返之前,徹底弄妥。

否則,秦易登基時出了幺蛾子,王朝丟臉不說,也會對民望造成不小的影響!

所以一切,都得盡快!

蒼元統一,乃千古難逢的機會,絕不能被些許宵小所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