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江北岸,眾多難民擁擠著,搶奪上船的機會。

而這時,卻有人趁機做些違法的勾當。

隻見一名衣衫襤褸的女子,正緊緊摟著不及腰高的女兒,朝前擠去。

她並沒有發覺,一隻手,已伸進她纏在後腰的包裹中,不斷摸索著。

摸索了一陣,那隻手突然抽出,指間夾著一塊碎銀,正要往自己的懷中放,卻突然被一隻手摁住了。

趁機偷竊的男子,頓時一驚,連忙低頭,就看到一隻潔白的柔荑,正按住了自己。

他驚詫萬分,抬頭望去,就看到旁邊有一名秀美女子,正美眸含怒,瞪著自己。

看到對方,賊人心中大怒,沒想到這時候,竟有人敢阻攔自己!

旋即,便是滿心欲念,此女如此俏媚豐盈,若是拖到角落中……

沒等賊人多想,秀美女子就冷聲嬌喝,“小賊,將銀兩還給人家!”

聽到大喊,周遭的難民頓時大驚,連忙散開,看到賊人手中夾著一塊銀兩,頓時對他指指點點,斥責起來。

縱使饑一頓飽一頓,但眾多難民,依然秉持著道德和理性,犯桉者不多。

沒想到,竟有人趁機竊取他人錢財,實在可恨!

被偷走銀兩的女子,摸了一下腰間包裹,發現僅剩的一塊碎銀不見了,頓時大怒,衝上前來,嘶聲大罵,“你個遭天譴的賊子,竟然偷我的錢,還給我,快還給我!”

賊人雖不想還,但手被按住了,且眾目睽睽之下,硬要奪走銀兩,必會惹來眾怒,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銀兩被女子搶了回去。

他隻能怒哼一聲,從秀美女子手中,猛地抽回手,瞪著對方,眼中帶有惱恨,還有濃濃的欲念。

他沒想到,難民隊伍中,竟有如此膚白貌美的女子,如今遇到,算是八輩子福氣。

不僅可以劫財,還可以劫色!

他說什麽,都得享受一把!

所以,賊人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忍著被眾人指責,就站在一旁,緊緊盯著秀美女子。

他已打定注意,接下來,一直跟著這名女子,跟到對方落單!

但怎知,一旁突然走上來十數名男子,站在秀美女子身後,凜冽的目光,望向賊人。

賊人驟驚,這才明白,原來對方並不隻有一個人,難怪敢管他的事!

呸了一聲,他隻能轉身就走,邊走邊怒罵,活脫脫一個慫包嘴臉。

看著賊人遠去,秀美女子輕歎一聲,她知道,如今還好,大家所帶的食物與錢財,並未完全耗盡,尚能維持理性。

若是到了人人饑餓,無物進食之時,秩序和道德,就會瘋狂下跌。

偷竊搶盜、奸·**擄掠就不說了,甚至可能會,出現人人易子而食的情況!

隻期望,臨瞻能善待難民,維持溫飽與秩序,否則,這些來自大離的難民,極可能十不存一!

一旁的除戎盟副盟主,看了一眼秀美女子,也就是年欣雅,緩聲問道,“此次,應該是你幾年來,第一次回臨瞻吧?”

年欣雅點了點頭,望向寬闊的江麵,目光中有些緬懷。

當初,她便是乘船渡過這條離江,加入除戎盟。

一晃,數年已過去。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兒?”副盟主接著問道。

除戎盟往南撤離,近千人的團體,若是一同行動,會產生不便,所以分批南下,分成了五十批,每批二十人。

年欣雅與副盟主乃是甥舅關係,所以分成同一批。

而除戎盟副盟主,已有十年未曾回返臨瞻,不甚熟悉,所以將南下路線,交由年欣雅來製定,因此才如此詢問。

望著遠方,年欣雅答道,“去瞻京,其他城池能否擋住象戎,我不確定,但瞻京一定可以。”

副盟主有些訝異,“你為何如此確定?”

“因為瞻京,是秦易的都城!”年欣雅定聲說著,腦海中,浮現了那個英武男子的身影。

秦易,總能創造奇跡!

……

歸連城,城頭上,眾將站立,望著城外熙熙攘攘的難民,低聲交流著。

“景勳,離江防範,你布置的如何?”甘子晉出聲問道。

為將數年,他臉上的稚嫩漸消,多了一絲沉穩氣息。

景勳轉頭,答道,“我已派人,在離江北岸進行堅壁清野,帶走和毀掉所有可以利用的糧食,以及木材,讓象戎無物可用!”

“此外,還派出了不少斥候,隻要發現象戎蹤跡,就立即讓所有船隻駛回南岸,避免被象戎所用!”

“而南岸,我也安排了不少士卒,每隔百丈,便設置一個營壘,每個營壘中,有五名守卒,可設防,也可監視江麵,但凡發現象戎渡船而來,就立即發出警示!”

“這段時間,我已讓士卒趕製投石車,如今多達百架,遍布江邊,若是象戎渡河,必可將其船隻毀於江中!”

聽聞景勳所說,眾人緩緩點頭,如此安排,已是齊全。

隻是不知,如此周密的防備,加上離江這天險,己方拚力死守,能不能將象戎攔於江北。

他們暗暗有些期盼,希望這些象戎殺夠了,知難而退,不敢渡江襲擾臨瞻。

但他們隱隱覺得不太可能。

象戎殘暴嗜殺,豈有殺夠之理,若不阻攔,這些暴戾之徒,極可能一路殺到臨瞻以南!

而宣淩瑤,則秀眉微蹙,轉頭望向西側。

她依舊擔心,象戎會選擇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去繞路,而不打算渡江。

甘子晉突然問道,“大離逃兵可否征用?”

景勳沒有思索,立即答道,“我之前也有如此打算,想召集逃兵,編排為伍,於帳下聽用,可這些逃兵已被象戎打怕了,不肯從命,我擔心強征入伍,會影響臨瞻軍心,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眾人聞言,也隻能點頭。

有離江天塹,加上十五萬臨瞻士卒,已足以,不一定要強征大離逃兵。

就在這時,一名士卒奔上牆頭,對景勳等人說道,“將軍,城外有一車隊,為首者自稱姓林,是大夫,攜帶大離名將顧雨嵐前來,請求入城!”

眾將聽了,頓時一驚,禁不住麵麵相覷!

他們早已得知,顧雨嵐身受重傷,撤入離都養傷。

而如今,離都被象戎攻陷,眾人都頗為關心,不知道顧雨嵐是否逃出。

畢竟是名將,若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來到了歸連城!

眾將之中,有些許人頗為欣喜,他們從未見過顧雨嵐,極為好奇,大離第一名將是何等風采。

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秦易和顧雨嵐,可是頗為曖昧。

如今,顧雨嵐未死,他們自然替秦易欣喜。

景勳當即應道,“我去看看!”

甘子晉豈會放過這個湊熱鬧的機會,也說道,“我也去看看。”

秦易與顧雨嵐英雄相惜,情竇暗生的傳聞,宣淩瑤也曾聽說過,自然好奇,大離第一美人是何等模樣,便也蓮步一邁,跟了上去。

其他人豈肯落下,一下子,所有將領,都紛紛走下城頭。

城門打開,放入車隊,大離五十名士卒則留在城外。

景勳迎了上去,隻見車隊停下,一名中年女子跳下車來,對景勳恭敬說道,“民女林氏,拜見將軍!”

景勳點頭,“無須多禮。”

他探頭往車廂望去,“顧將軍何在?”

林大夫麵露苦色,答道,“將軍至今昏迷未醒,就在車廂之中。”

眾將聞言,不由一怔,沒想到顧雨嵐受傷如此重,竟至今未醒。

景勳點點頭,“本將看一看。”

上一次,離江之畔,臨瞻與大離兩位第一名將,第一次交戰,景勳就在場,因此見過顧雨嵐。

他之所以如此要求,是想確認一下,車廂之中,是否真是顧雨嵐。

林大夫點點頭,當即領著景勳,朝車廂中走去。

甘子晉有些意動,也想上前看看,但聽說對方昏迷,此刻或許儀容不整,若是前去觀瞻,有些不合禮儀。

畢竟,顧雨嵐很可能是未來皇妃,他身為臣子,豈能非禮,隻能站在原地不動。

眾將亦是如此,唯有宣淩瑤輕步上前,跟了過去。

甘子晉見了,不由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有些好奇,若是顧雨嵐清醒,宣淩瑤與其相見,會不會出現唇槍舌戰的場麵。

林大夫輕掀簾子,景勳帶著警惕,微微靠近,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也卸下了心中的防備。

的確是顧雨嵐,對方躺在車廂中,儀容整潔,隻是雙眼緊閉,臉色微白。

宣淩瑤上前,看著這個縱使昏迷,也依舊絕美非凡的女子。

她不由抿唇,難怪能吸引秦易,此女的確絕麗多姿,縱使昏迷,也有著令人不敢直視的清麗。

旋即,宣淩瑤便滿心憐惜,顧雨嵐一個女子,獨自領兵,鎮守英蘭數月,每日麵臨生死之危,她竟然撐過來了,從未放棄,也不曾崩潰……果真是人間少有的奇女子!

林大夫放下簾子,對景勳和宣淩瑤,誠懇說道,“兩位將軍,民女之所以入城,是想請求兩位將軍,派遣人手,護送顧將軍南下。如今的護衛,乃是大離士卒,若是一路相隨,難免會引起不便和誤會。”

景勳點了點頭,“此乃應當!”

先不說顧雨嵐乃是名將,臨瞻若能得之,受益匪淺,更重要的是,她是臨瞻未來天子的紅顏,或許有那麽一點可能,會成為皇妃,自然得嚴密保護。

所以,景勳沒有猶豫,接著說道,“本將會派遣兩百人,護送顧將軍南下,前往定嶽軍鎮……”

宣淩瑤突然出聲,打斷了他,“送到瞻京吧。”

她隱隱感覺,若是歸連城無法久守,定嶽軍鎮就會首當其衝、陷入危局,唯有送到瞻京,才更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