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不可啊,象戎強悍,若是出城作戰,我方將會死傷慘重!”副將大驚,連忙勸道。

顧雨嵐緩緩抬頭,望向副將,明眸中的眼神,極其複雜。

無奈、悲哀、決絕、自嘲……皆充斥於眸中。

這一眼,讓副將登時怔住!

他從來沒有想到,以往率領麾下,百戰百勝的大離第一名將,竟會露出如此無奈的神情……

“那你告訴我,該如何,才能擊潰象戎?”緩緩地,顧雨嵐問道。

她沒有惱怒,沒有嘲諷,隻有著濃濃的無奈。

副將沉默了,他無法作答。

他知道,縱使不去想,己方的命運,也早已有了結果。

英蘭城守不住,這旬益城,也難以守住……

或許出城作戰,是最後的方法了。

不成功,便成仁……

“我方有雨嵐騎,有長矛陣,還有最後一批精銳步卒,擁有一戰之力。與其困守等死,不如拚力一擊,看一看,結果會是如何。”顧雨嵐緩緩說道。

雨嵐騎不善守城,所以她之前,已將雨嵐騎派遣到旬益城。

而朝廷,曾根據她的建議,製造出萬餘柄長矛,長矛陣,也已組建起來。

這是大離最後一次機會了。

若是第三道防線再破……

輕歎一聲,顧雨嵐收斂思緒,說道,“去吧,多操練一下長矛陣,過幾日就得派上戰場,不可忽視。”

副將悲歎一聲,也隻能點點頭,滿臉悲愁地離開大堂。

……

臨瞻王朝,定嶽軍鎮。

“大離的情況,諸位知曉嗎?”韓霖皺眉問道。

堂中眾將,都是滿臉凝重,點了點頭。

他們沒想到,大離竟敗亡地如此突然,如此迅疾。

若是大離撐不住,往後直麵象戎的,便是臨瞻!

而戍守邊境的定嶽和衛西兩鎮,將會首當其衝!

“朝廷傳令,命本鎮出兵,協防歸連城和準城,諸位有什麽意見?”韓霖沉聲說道。

秦易不在軍鎮,便是由韓霖擔任代理鎮帥之職,統籌軍鎮中一應事務。

甘子晉出聲說道,“本鎮之中,兵力為三十四萬,而歸連城兵力五萬,準城兵力一萬。末將覺得,可以調兵十萬,協防歸連城,調兵四萬,協防準城,二十萬兵力,留守於本鎮之中。”

眾將聞言,都沉吟起來。

如此安排,顯然是將防範重心,放在了歸連城。

也的確,歸連城可據江而守,擁有準城和定嶽軍鎮所沒有的優勢,理應重視,才能將象戎,攔於離江之北。

些許將領,便都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唯有宣淩瑤沉默不言。

她曾看過地圖,發現歸連城雖能據江而守,但卻有一個致命缺點。

那就是,離江的發源地,距離歸連城並不遠!

換句話說就是,象戎若是肯吃苦,繞上幾天的路,就能往西行去,繞過離江源頭,無須渡江,就能到達離江之南,出現在歸連城的左側!

這就意味著,歸連城很可能,無法起到據江而守的作用。

但這種話,她不能說,說了必定會擾亂己方的士氣。

更何況,象戎是選擇繞路,耗上數日時間,還是走捷徑,渡江而過,無人能夠知曉。

唯有到時候,才能確定。

確定了兵力之後,便是選擇將領,韓霖掃視眾將一眼,問道,“何人願意率兵,前往歸連城?”

堂中,突然沉默下來。

一時間,無人敢於說話。

這情況,出乎韓霖的意料。

他不由得連連轉頭,掃視眾人。

旋即,他便明白過來,就連顧雨嵐,大離第一名將,率領十萬人馬,都未能守住英蘭城。

可見象戎之威,非常人所能抵擋。

由此,眾人才不敢出聲。

擔心敗亡是一回事,更加擔心的,是他們如果失敗,必會對臨瞻,帶來極大的影響。

兵力、士氣,以及國運,都會遭受重創!

這就是眾人不敢承擔的原因,此事關係重大!

一不小心,就會成為千古罪人!

顧雨嵐便是明證,她擋住象戎數月,名望一路暴漲,但敗亡之後,竟有人開始指責於她。

說她玩忽職守,才會敗亡,說她棄城而逃,是膽怯之人。

若是心性差者,被如此指責,跳河的心都有了。

可光有兵力,沒有將領統率,乃滑天下之大稽,正當韓霖準備出聲時,甘子晉突然說道,“末將願率兵前往。”

每當有任務,甘子晉都會積極自薦,隻是沒想到,以往時常跟他爭搶的眾將,此刻竟然不敢發聲,這讓他分外驚訝。

秦易麾下,竟然也有慫將。

這讓他,更是義不容辭。

眾人不敢上,他來上!

“我可隨軍。”宣淩瑤也出聲說道。

她向來是作為甘子晉的隨軍謀士,甘子晉自薦,她豈能不出聲。

眾將不敢去,她身為秦易的……老同學,必須做個表率。

韓霖聞言,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宣淩瑤和甘子晉,都是秦易的同窗,與其關係不淺,如今情況不明朗,本不打算派他們到第一線。

原是想,將他們派到準城,而選擇其他將領,率兵前往歸連城。

畢竟歸連城已有景勳,能力肯定是夠的,隻是兵力少了點罷了。

但如今,無人敢去,甘子晉和宣淩瑤自薦,他若不采納,反而強迫某個將領前去,就有些難以服眾了。

無奈之下,韓霖隻能說道,“那就由甘將軍和宣策士,率領十萬兵馬,增援歸連城吧。”

微微眯眼,望向其餘眾將,韓霖不悅地問道,“誰願意率兵增援準城?”

準城乃是第二道防線,不像歸連城那樣意義重大,因此,有些許將領出聲說道,“末將願率兵前往。”

“末將願意前去!”

皺著眉頭,韓霖瞥了這幾名將領一眼,從中選擇了一個,便開始安排下去,調動兵馬,準備出征,增援兩城。

隻是兵馬抵達歸連城,需要一段時日,不知道大離能否撐到那時候。

若是不能,象戎南侵,而臨瞻未曾做好防備,後果不堪想象!

……

足輕迅速回返,傳來吉川一郎的命令,可以見麵,但不許太多人進入沼田城。

秦易聞言,點了點頭,對著身後勁武卒說道,“留下二十人,其餘十人,隨我入內。”

眾多勁武卒雖是擔憂,但既然對方如此要求,而秦易也答應了,他們無法多說什麽,隻能無奈地留在了門口。

隨著十數名足輕,秦易帶著水穀佳一,以及十名勁武卒,進入沼田城,順著石階,一路往山上行去。

此城建在山上,最高處,是一座奇怪的樓閣,像是眾多樓層疊加在一起。據水穀佳一說,這座樓閣叫做天守,也可以叫做天守閣。

這種樓閣,具有瞭望和指揮的作用,乃是城主的居住地。

沿著山路而上,秦易看到,四周有不少足輕,正持弓站崗,可見這吉川一郎的大本營,戍守十分嚴密。

往遠處望去,四周情況一覽無遺,的確擁有瞭望的作用。

不多時,秦易便隨著沼田足輕,進到天守閣。

來到一間和室前,十名勁武卒留守門外,秦易則帶著水穀佳一,按照對方的要求,脫下鞋子,走入和室。

隻見室內滿目皆白,腳下是古怪的席子,四周是紙做的門,整體風格,和蒼元完全不同。

沒有多作打量,秦易就看到了對麵,跪坐在席上的男子。

此人方臉,身形雄壯,看起來豪爽粗率,但尖細的眼角,卻讓他顯得有些刻薄寡義。

他身著古怪的服飾,身後站著六名武士,高矮胖瘦皆有,其中一人極其高胖,並未穿衣,隻用白布裹住私處,露出渾身肥肉。

沒有多看,秦易就按著足輕的指示,盤膝坐在席子上,十名勁武卒站在身後。

雙方坐定,氣勢一下子就高下立判。

雖然此處乃是客場,但秦易麵容英武,氣宇不凡,還有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再加上身後十名勁武卒,雄壯而威武,並非對方幾名矮小武士所能比擬。

所以隱隱有種,秦易穩壓對方一頭的感覺。

對於秦易在氣勢上反客為主,對麵那名跪坐男子,麵露不悅,冷聲說了一句話。

跪坐在一旁的水穀佳一,連忙翻譯,“大人,他說他就是吉川一郎,問你前來,有何貴幹。”

“告訴他,我前來此處,是想與他合作,助他擊敗北條長康。”秦易緩緩說道。

水穀佳一嘰裏呱啦的說了一番後,吉川一郎露出輕蔑的表情,不屑地說了一句。

水穀佳一愣了一下,才翻譯道,“他說,大人沒有資格幫他。”

秦易微微眯眼,望著對方,不由澹笑了下。

夠狂!

……

“將軍,將軍,象戎已抵達城外五裏!”斥候一邊急呼,一邊奔入正堂,滿臉驚惶。

聽到匯報,顧雨嵐倏地蹙眉,問道,“多少人馬?”

“兵力數萬,應該是先頭部隊,主力部隊還未抵達!”斥候連忙答道。

顧雨嵐霍地站起,沉聲說道,“即刻,出城作戰!”

象戎剛剛抵達,兵馬勞頓,且兵力不多,是突襲的最佳時機!

也是他們自救的最後機會!

大離能否幸存,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