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真的不打算動手嗎?”大帳中,甘子晉疑惑問道。

秦易不由一笑,“我不是給你解釋了嗎?”

“此乃戰王的誘敵之計,對方就是希望我們自亂馬腳,最好的方法便是,穩坐不動,等待對方的下一步舉措。”

聽聞秦易所說,甘子晉皺起眉頭,“王爺,會不會是你想多了,戰王那廝虎背熊腰,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會用計的人。說不定,對方並沒有這個意圖,反而是我們多想,這會錯過機會的!”

秦易頗為無奈,“說真的,我都有點想,讓你去太策院深造一下了……”

“永遠不要輕視敵人,更何況,戰王成名已久,善謀略,絕非你所以為的粗魯之輩,”秦易接著說道,“多謀總比少謀好,穩坐不動,也比草率出戰好的多。”

“如今這個情況,戰王不動,我也不動,你以為是在歇息?是我們雙方,都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戰王這廝實力不凡,其麾下赤甲騎,實屬強兵,若非迫不得已,不可輕易與其硬碰。”秦易緩緩說道。

如今,時常被用來攻堅,起決定性作用的易字營,已然不多了,不可胡亂使用。

這些鐵騎,各個都是精銳,豈能輕易損傷,哪怕數量極多,秦易也不舍得拿去跟赤甲騎硬拚。

唯有智取。

而要智取,就得找準機會!

他相信,很快,戰王就會有下一步舉措。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急奔入內,高聲說道,“王爺,卑職查明,戰王已傳令麾下,收拾營壘,準備撤入博城之內!”

秦易聞言,微微眯眼,沉吟起來。

甘子晉急呼出聲,“王爺,我就說吧!戰王這廝就一莽漢,哪懂用計,對方就是想等顧雨嵐前來。為了穩妥,這廝竟然想躲入博城之中,絕不能讓他給逃了!”

“末將願意領兵,前去交戰,擊潰這廝!”

秦易的嘴角,扯出一絲輕澹的笑容,眼中閃過戲謔。

聽聞甘子晉所說,他微微笑道,“哦,是嗎,你願意領兵出戰?”

第一次聽到秦易如此戲謔的語氣,甘子晉愣了一下。

這個緊要關頭,對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無暇多想,他連忙點頭說道,“末將願意領兵!”

秦易點了點頭,笑道,“既如此,便由你率領五萬步卒,在戰王回返博城的路途中,設下埋伏。”

甘子晉皺起眉頭,他總感覺,秦易的笑容中,有一絲古怪之意。

就好像,對方是在整蠱自己。

搖了搖頭,甩去這個荒謬的想法,甘子晉連忙拱手,“末將遵命!”

……

“王爺,秦易中計了,他已出兵五萬,於半路埋伏!”中年謀士奔入帳中,滿心激動,高聲喊道。

坐於桉幾之後,猶如巨熊的戰王,泛出陰冷笑意。

秦易,果真中計了!

接下來,便是對方的死期!

見戰王隻是冷笑,並不出聲,中年謀士有些訝異,連忙問道,“王爺,我方理應出兵,擊潰伏兵!”

戰王輕緩地搖了搖頭,“秦易麾下,兵馬強盛,而這伏兵高達五萬,幾乎是對方軍中的一半,戰力不弱。”

“若是此刻突襲,很難將對方全部殲滅,就算可以,我方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唯有讓敵兵疲敝,我方再趁虛而入,方能全勝。”

“屆時,一戰擊潰伏兵,而秦易傷亡近半人馬,必將離死不遠!”

聽聞戰王所說,中年謀士唯一沉吟,不由讚歎,“高,王爺此計,真高!”

的確,讓敵兵疲敝,於己方更為有利。

而這伏兵,秦易設下之後,也不敢輕易撤去。

戰王扯起嘴角,臉上的笑容,蘊含一絲森冷和得意。

翌日,中年謀士興衝衝地奔入大帳,看到戰王臥於榻上,由大夫包裹側腰傷口。

他便拱手,恭聲說道,“王爺,下官收到消息,敵兵潛伏於林中,已過一日,想必疲敝不堪,我軍今日突擊,必能大勝!”

戰王緩緩搖頭,“不夠!秦易麾下,戰力極強,隻是一日,難以讓對方疲敝,還得再等等。”

中年謀士愣了一下,不由暗歎,戰王真能沉得住氣,

當然,他也知道,戰王所說,方是正理。

僅僅一日,確實無法讓伏兵戰力大跌,還得再等等。

“切記,派人緊盯林子,倘若對方換人,就立刻傳回消息。”戰王囑咐道。

按道理來說,派出伏兵之後,一般不會調換人馬,除非人困馬乏。

但僅僅過了一日,還不至於如此。

中年謀士聞言,連忙點頭,“下官遵命!”

……

一處廣袤的樹林中,並無蟲鳴鳥叫,毫無聲息。

但若是往內行去,就能看到林中深處,有一個個人影。

這些人影,盡皆坐在地麵上,盡可能的保持不動。

而為首者,是一名年紀較輕,相貌堂堂的男子,此人正是甘子晉。

領了軍令之後,甘子晉就興衝衝地,帶兵前來此處,潛伏於林中。

他滿心激動,就等著戰王率兵經過,此地乃是對方撤回博城的必經之路。

屆時,他就能率兵衝出,擊潰戰王,甚至將之擊殺,立下不小的功勳。

為了避免放跑對方,他和眾多麾下,全程待命,滿心警惕,但凡林外有風吹草動,就做好動手準備。

可昨日,整整一日,不見敵兵經過,戰王的影兒,完全沒有見著。

今日已是第二日,在林中埋伏了許久,精神過於緊繃,以至於,甘子晉和眾多麾下,略微疲累,有些困意。

畢竟樹林多蟲,昨夜他們在林中枕戈而眠,被蚊子咬的難以入睡。

再加上,得提防戰王暗夜撤離,眾人也不敢睡的太死。

所以一夜未曾睡好。

頂著若隱若現的黑眼圈,甘子晉用手撐著下巴,有些疑惑,為何戰王昨日不曾經過?

莫非是繞路而行了?

不可能!

戰王麾下,兵馬眾多,若是繞路,己方不可能不知道。

難道對方,是打算今日再撤離?

有可能。

隻是按道理來說,撤離這事,越早越好,為什麽戰王昨日不行,偏偏等到今日?

莫非是營中事物,未曾收拾好?

想到這,甘子晉暗暗點頭。

應該就是這樣了。

這麽說,對方今日,必定會經過,得做好準備!

若此想著,甘子晉便傳令下去,吃過幹糧之後,繼續警惕,不可疏忽大意。

……

第三日,中年謀士疾步前往中軍大帳,準備詢問戰王,今日是否出兵。

可剛到帳中,他就看到了,正在親兵幫助下,穿戴甲胃的戰王。

中年謀士微驚,連忙上前,“王爺,您傷勢未好,不可領兵作戰啊!”

戰王搖了搖頭,說道,“如今已是第三日,敵兵已然疲敝,若是突襲得當,我方定能創造極大戰果,所以本王必須親自走一趟!”

適才,他已收到消息,斥候查明,敵兵埋伏於林中三日,未曾離開過。

這批敵兵,連續幾日埋伏,戰力大減,己方絕不能放跑這個天大的機會!

想到這,戰王冷笑起來。

為了提防自己暗中撤離,秦易不得不設置伏兵,也不敢撤去伏兵,隻能硬挨,這便是,對方的破綻!

隻要將這股疲兵全部殲滅,秦易麾下,就隻剩數萬兵馬,必將落入敗亡的深淵!

見戰王已經決定,中年謀士不好再勸,隻能恭聲說道,“那您莫要衝陣,交由麾下就好,下官在營中,等王爺凱旋!”

戰王得意一笑,“兩個時辰內,本王就會帶著敵兵人頭,回返營中!”

說罷,戰王出帳,上了駿馬,帶著兩萬餘赤甲騎,急奔出營,朝敵兵設伏的地方,飛馳而去。

中年謀士頗為激動,不由握了握拳。

己方,終於要迎來大勝了!

……

為了避免被伏兵發現,而趁機逃離,戰王全速奔襲,數十裏距離,頃刻就至!

抵達樹林之外,戰王冷聲喝道,“入內看看!”

頓時,兩名赤甲騎下馬,小心翼翼地往林中深處走去。

戰王已打定主意,隻要伏兵在內,且不肯出來,那麽就縱火焚燒,逼對方出林。

之後,縱使對方數量高達五萬,倉促之下,也絕不是赤甲騎的對手!

己方,勝券在握!

派遣赤甲騎入內查看,隻是穩妥做法罷了,他確信,伏兵還在林中。

因為昨夜,斥候潛入林中,發現林中有不少人影。

而清晨時分,偵騎也發現,林外有士卒閃過,顯然是伏兵派出的斥候。

如今,距離清晨隻過了一個時辰,伏兵若是撤離,己方的偵騎,不可能察覺不到。

可就在這時,兩名赤甲騎,匆忙奔出,臉上盡是惶然!

見對方行色匆忙,臉色難看,戰王眼童一縮,心中生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他正欲發問,卻突然看到,走在後麵的赤甲騎,手中拿著一個……木板!

人形木板!

這個木板經過凋刻,如同一個人,盤膝坐在地上!

該死的,中計了!

戰王整顆心,幾乎沉到了胃裏!

他頃刻明白,這是秦易的疑兵之計!

林中兵馬早已被調走,隻是放了人形木板,而己方斥候,隻敢深夜潛入,因此產生了錯誤判斷!

而今日清晨,對方派遣些許斥候,在林外假作探查,好讓己方認為,對方還在林中!

該死的秦易!

戰王驀地握拳,眼童登時發紅,腰間白布,溢出濃濃血跡!

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讓他怒發衝冠!

對方如此設計,顯然是看穿了他的計謀,而將計就計!

此刻,對方說不定……

“速速回營!”戰王嘶聲咆孝!

他猛地轉身,朝著營地,瘋狂策馬衝去!

那速度,迅疾無比,彷佛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

赤甲騎也是驚駭萬分,連忙拉動韁繩,隨著戰王急奔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