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瞻王朝,瞻京。

城門口,等著入城的眾多商賈黎庶,排成長隊,正曬著晨陽,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流著,頗為懶洋洋。

城牆之上,站崗的士卒們,也都身姿懶散,倚著女牆而立,有的還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瞻京處於臨瞻腹地,被四大軍鎮所包圍,再加上數十萬禁軍戍守,可謂是天下最為安全的所在。

因此,眾多士卒毫無警惕之心,前來站崗,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

每當輪值守城,為了應付這枯燥無味的任務,士卒們都會胡侃一番,聊聊八卦,例如誰誰誰在青樓,睡了個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妞兒,誰誰誰在城西賭·博輸的血本無歸……

正當他們聊著頭兒的豔史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奇異的聲響。

就像是……戰鼓之聲!

士卒們微驚,連忙抬頭,就看到遠處,煙塵滾滾,如同黃龍,彌漫而來。

濃煙之中,隱約可以看見,有一麵麵旌旗,或隱或現!

想到一個可能,士卒們大駭,臉色頓沉!

“敵襲!”一名百戶驚駭,連忙嘶喝,“敲鼓預警!”

士卒們連忙奔向戰鼓,拿起鼓槌,瘋狂敲動!

“冬冬冬!”

沉重的鼓聲,頓時響徹周遭。

城門之下,眾多黎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疑惑望去,便看到遠處,有一麵麵旌旗,在迎風飄**。

旌旗之下,是一個個身著甲胃,目泛戾氣的士卒。

看到這一幕,眾多黎庶還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何會有這麽多著甲士卒,奔向瞻京,可聽到戰鼓之聲,看到城牆上慌亂的士卒,他們頓時明白……敵人來襲!

如同炸鍋一般,眾人震駭萬分,驚聲尖叫著,朝城門奔去。

頃刻間,城門就被擠得水泄不通,難以進出,但眾人極其驚駭,依舊拚了命的擠去,以至於完全堵死。

城頭上,百戶急聲高喝,“快拉吊橋,關上城門!”

閘樓中,聽到指令,守卒們開始齊力拉動繩索,吊橋緩緩升起。

“別拉吊橋,我們要進城!”些許百姓嘶聲嚎道。

若不拉起吊橋,等到敵兵入城,整個瞻京就將完蛋,因此,士卒們狠下心腸,不斷拉起吊橋。

吊橋緩緩豎起,眾多擁擠在吊橋上的百姓們,頓時駭然,隻能逃也似的跳到地麵上,離開吊橋。

城內的士卒,七八人合力,將城門緩緩關上。

而敵兵越來越近,擁擠在城門處的百姓,滿心怖意,隻能朝遠處四散而逃。

列陣而來的黑甲士卒,對於這些黎庶,毫無興趣,全都手持長刀,盯著瞻京城牆。

整個軍陣,蘊含了濃濃的殺氣!

眾多士卒,都已從上峰那兒得知,女帝被武相與定軍侯所挾製,為了鏟除這兩名逆賊,穆王不得不率兵起事,隻為清君側。

由此,他們滿心氣憤,恨不得立即擒下兩賊,當場處死!

城中,八百名禦諜衛,策馬急奔而來,遠遠看到城門關閉,不由詫異,連忙駐馬,派人前去詢問,才得知城外聚集了一批兵馬。

禦諜衛百戶大驚,連忙下馬,飛奔上了城牆,才看到城外,果真有一列列蓄勢待發的軍陣。

發現對方的甲胃,乃是禁軍形製,百戶震駭萬分,頓時明白,禁軍造反了!

他急聲說道,“快,派人回宮,將此事告知陛下!其他人立刻上城牆,幫忙守住城頭!”

原本,他們的任務是出城,前往靖王莊園,尋找武相的蹤跡。

可如今,敵兵圍困,瞻京危急,隻能先守住瞻京再說。

可看到敵兵將近三萬,而城頭守卒不過數千,這差距,讓百戶心中發沉,隱隱覺得,若是無兵來援,瞻京極難守住。

可若是瞻京陷落,城中的百姓,以及陛下的安危,將會受到極大的威脅,因此,縱使是死,也不能讓敵兵,踏入瞻京之中!

如此想著,眾多禦諜衛,都緊了緊手中的長刀和軍弩,臉上盡是決然!

城外,軍陣之中,穆王身著金甲,滿臉肅殺,本就黢黑的臉龐,更顯黑沉。

他眯起雙眼,盯著瞻京城牆,靜默不言。

此刻,他已統率十二萬兵馬,將瞻京四麵圍困,為的是將瞻京堵死,以免女帝脫逃。

為了能順利奪得皇位,他已傳令心腹侍衛,見到女帝,直接斬殺。

之後,臨瞻無主,他便可順勢登基為帝!

如今,等到內應動手,城中生起騷亂,便是他率兵攻城的時機!

城中,百姓們得知消息,都驚駭萬分,奔逃回家,眾多酒肆店鋪大門緊閉,以往繁華的街道,變得空**無比。

城頭,禦諜衛與城門衛一同,緊張的做著守城準備,例如搬上箭失,堆成一跺,準備滾木和擂石,且派人生火燃油。

作為一朝之都,瞻京已許久未曾麵臨戰火,軍備物資經久不用,如今重新啟用,需要不少時間。

就在眾多守卒,匆忙準備之際,突然有一夥人,直奔城牆而來。

一名守卒看到,連忙喝道,“來者何人,立刻停下!”

來人不停,揚起手中的軍弩,朝著城頭就是一陣攢射。

些許守卒,頓時中箭倒地,有人急聲吼道,“有內奸!”

來人一邊攢射,一邊衝上城頭,與眾多守卒,廝殺在一起。

軍陣之中,看到城頭亂成一團,穆王頓時知道,時機到了。

他驀地眯眼,高聲喝道,“攻城!”

頓時,戰鼓擂響,禁軍士卒朝著城牆急衝而去。

而城頭上,守卒們被內應所牽製,根本無法抽身應付來敵,僅有個別守卒,不斷射箭,卻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片刻時間,禁軍士卒沒有付出多少損傷,就衝到了近前,使用簡易木橋,架在護城河上,越過湍急的河流,來到城牆腳下,立起雲梯,開始迅速攀爬。

這時,城頭守卒逐漸打退內應,開始阻擊城下敵兵。

但此刻,已為時已晚,眾多禁軍士卒,如狼似虎般爬上城牆,與守卒血戰起來。

爬上城頭的敵兵越來越多,城門衛以及禦諜衛,寡不敵眾,被打得不斷後撤,頃刻間,城頭已然失守。

禁軍士卒開始往下衝殺,搶奪城門的控製權。

雖然不斷拚死反擊,但守卒太少,傷亡驟增,隻能節節敗退,眼睜睜地看著城門失守。

吱呀巨響中,城門被禁軍打開,吊橋也已放下,等在城外的數萬士卒,歡聲呼喝著,衝入瞻京之中。

在心腹侍衛的保護下,穆王縱馬,馳入這座熟悉無比的城池之中。

但此刻,他的心情分外不同。

就好像,他已經和這座城池連為一體,他能感覺到這座城池,已臣服在他的腳下,等待他的統治!

他,將成為瞻京的皇!

心中盡是歡愉,穆王帶著侍衛,順著官道往前行去,沒有理會周遭的戰團。

眾多瞻京守卒,已被禁軍士卒打的龜縮於巷道中,落入下風,再難翻盤,根本傷不了他。

可就在穆王順著官道,從一座座民房前經過時,卻聽到遠處民房中,傳來一聲斥罵,“亂臣賊子,狼心之徒,陛下如此信任於你,你竟然造反,往後必將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滿心欣喜的穆王,聽聞之後,心中頓時一冷。

他轉過頭,望向遠處,看到一座民房中,窗戶之後,有一名男子滿臉漲紅,盡顯驚惶和憤怒。

這聲斥罵,便是來自於他。

穆王怒極反笑,伸手指著對方,極其冷酷的說道,“此人,屠其滿門!”

身後的侍衛,頓時衝出數人,朝著那座宅邸急速奔去。

目光一掃,看到附近幾座樓宇的窗戶之後,都有一些百姓,正驚懼不安的望來,穆王冷聲說道,“這些人,也都殺了!”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得死!

些許心腹侍衛,提刀衝去,闖入民宅中,片刻之後,便傳來令人驚駭的慘嚎和尖叫。

而後,聲音才緩緩停了下來。

穆王冷冷哼一聲,彷佛適才隻是下令宰殺雞鴨一般,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他正欲率眾繼續前行,突然有人來報,“王爺,卑職正在率眾圍殺,突然衝來一批禦諜衛,救走了重傷垂死的萬霆!”

穆王大怒,霍地抽刀,一揮而過,前來稟報之人的腦袋,頓時高高拋起。

“廢物,連個人都殺不死!”怒斥一聲,穆王喝道,“宏光!”

身後一名著甲將領,立即奔上前,滿臉諂媚之色,“陛下有何吩咐?”

聽到陛下二字,穆王布滿怒色的臉龐,禁不住泛起一絲愉悅,瞥了司徒宏光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很會說話。”

司徒宏光連忙討好說道,“是陛下眾望所歸,末將不過是說出事實罷了,能為陛下效力,實乃天大的幸事!”

穆王點頭,沉聲說道,“你即刻率領萬名士卒,前去追擊萬霆,卻不能讓這廝跑了!”

對方身為武相,智謀出眾,聲望極高,倘若逃脫出去,往後必定會麻煩不斷。

司徒宏光連忙應道,“末將明白,一定會將萬霆的腦袋,親自獻給陛下!”

赤心門的老巢,在召烈府,而召烈府也是司徒家的總部,一山不容二虎,兩者早已相爭過。

結果是司徒家不敵,全族臣服於赤心門,也就是穆王。

因此,司徒宏光早已為穆王效力,他本在軍鎮中任職,但穆王即將起事,才告假回返瞻京,準備鼎力相助,好獲得從龍之功,為往後的榮華富貴,奠定基礎。

而如今,追擊武相,便是巨大的機會,倘若能夠擒殺對方,乃是大功一件。

說不定能躍升為高品武將,成為新帝的股肱之臣……想到這,司徒宏光分外激動,恨不得插翅飛到武相身旁,將對方的首級一刀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