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元大陸,東北地域。

山野邊上,有一座小村莊。

村莊的北邊,是一片綠油油的田地,初春播下的種子,如今已發芽,長成半膝高的莊稼。

村裏的成年男女們,都在田裏勞作著,不斷挑來水桶,給地裏的莊稼澆水灌既,鋤草滅蟲,極其忙碌。

而村裏年歲尚小,還未進入私塾讀書的小孩兒們,正在田地西側的泥塘中玩耍,嬉笑著互相追逐,弄得渾身髒兮兮,引來遠處些許男女的喝止。

辛勤的男女,嬉鬧的孩童,加上懸掛天際的夏初暖陽,整一副場麵顯得欣欣向榮。

但片刻之後,遠處突然傳來嗡鳴巨響,破壞了這副夏日耕耘景象。

聽到異響,田間耕作的人們,詫異抬頭,望向遠處。

可遠方並沒有任何事物,僅有震耳嗡鳴。

眾人心驚不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麵麵相覷。

下一刻,遠方的天際突然一暗,有一片望不到邊的黑雲,正急速飛來。

看到這片黑雲,眾人怔住,心中浮現一個疑惑,要下大雨了?

可突然,一名年歲較大的男子想到什麽,驚聲嚎道,“蝗蟲,蝗蟲來啦!”

聽到蝗蟲二字,在場的所有人,頓時變了臉色,煞白如紙!

他們才發現,震耳的嗡鳴聲,正是從那片黑雲之中傳出。

這叫聲,不就是蝗蟲飛行的聲音嗎?

雖然年輕,但眾多男女都從祖輩那兒聽說過,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蝗災之後,便是人間地獄,滿地皆是餓死骨!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黑雲頃刻就至,眾人已能看清,其中是一個個黑褐色的蝗蟲,數之不盡,正撲扇著翅膀,急速飛來!

有人滿心驚怖,嘶聲嚎叫,轉頭就跑。

有人則拿起鋤頭,瘋狂揮打,嘴中哭喊道,“別吃我的莊稼,別吃我的莊稼!”

有人奔過來,拉住揮舞鋤頭的男子,急聲嚷道,“蝗蟲也會吃人,趕緊回屋,快走!”

眼見自己的莊稼,爬滿了數之不盡的蝗蟲,正被大口啃食,揮舞鋤頭的男子就目眥欲裂,心中泣血!

可眾多蝗蟲不斷飛來,撲到他身上,而後飛開,重重疊疊,阻攔了他的去路,隻能被同伴拉著,朝村莊逃去。

蝗蟲雲不斷南移,每過境一處,都會啃食大量草木,留下一片狼藉。

極短時間內,天佑王朝北部,就被數之不盡的蝗蟲所覆蓋。

初春種下的莊稼,黎庶賴以生存的糧食,國家運作所需的糧草,都毀之一旦!

往後,將會民生凋敝,國運衰微!

……

大荊王朝,梁城。

十裏之外,洛淩光營地中,哀嚎聲不斷,藥味極濃。

偌大的營地,巡邏的士卒僅有幾隊,各個臉上都有著濃鬱的悲色。

經過數十次攻城之後,起初的十五萬人馬,損傷將近一半,變成了八萬。

縱使如此,洛淩光依舊鍥而不舍,持續攻城,以至於八萬人馬不斷傷亡,人數銳減,僅剩四萬。

而這四萬之中,還有不少是傷兵。

因此,才導致巡邏的士卒,外放的偵騎與斥候,規模不斷減小,人數少之又少。

整個軍伍,戰力已經下跌到了極致,隨便來個一兩萬人馬,就能將此營徹底端了。

要不是洛淩光身受重傷,卻依然衝鋒在第一線,士卒們早就嘩變了。

但縱使未嘩變,士氣也已為零,若是再出兵攻城,必會出現大片大片的逃兵。

因此,洛淩光隻能暫緩出擊,於營中休養生息。

大荊兵馬陷入如此慘狀,戍守梁城的顧雨嵐,卻駁回了麾下的建議,未曾率兵襲營。

她佩服洛淩光的勇氣和決心,這等勇毅之將,不應死在陰謀詭計之中。

要死,就讓他堂堂正正地死在沙場之上。

洛淩光,也確實做好了休養些許時日,就再次攻城的決定,履行對天子的承諾,不勝不歸,至死方休!

城不攻下,人不還!

以其身軀,填入梁城壕溝,等待後人前來,為大荊奪回此城!

可一封文書,打破了他的計劃。

一名親兵,拿著文書奔入帳中,對著癱倒在毯子上,臉色慘白的洛淩光,急聲說道,“將軍,朝廷傳來文書!”

洛淩光每回都衝鋒在前,雖至今未死,但也多處受傷,以左腹創傷為最重,失血過多,幸好搶救及時,加上命硬,才得以存活下來。

可受了重創,他依舊強撐著,親力親為,軍伍中的所有事情,他都一力安排,隻因擔心副將胡作非為,也擔心早有退意的將領們,得到授權之後,會擅自下令,以至於他一覺醒來,大軍就在拔營回京的路上。

 

如此一來,他將會成為失信小人,顏麵**然無存。

聽到親兵的急聲叫嚷,洛淩光艱難的睜開雙眼,臉色極其滄桑憔悴,啞聲說道,“撕開火封,遞到我麵前……”

親兵知道,洛淩光的傷勢又加重了些,已無力伸手接過文書,於是揭開火封,遞到洛淩光眼前,雙手定著不動。

洛淩光艱難看去,片刻之後,緩緩閉上眼睛,哀歎一聲。

看到洛淩光如此悲愴,親兵不由心酸,也明白過來,朝廷一定是出了大事。

“陛下傳令,讓我撤兵,前往荊西平叛……”睜開雙眼,洛淩光悲切說道。

不僅梁城沒能打下,就連朝廷也變得風雨飄搖,進入危難之際。

荊西的反叛,有愈演愈烈之勢,席卷了眾多城池,朝廷派去的兩批人馬,都被敵兵擊潰。

而這叛兵,若是不盡早鎮壓,大荊必將危矣。

屆時,失陷於叛兵的城池,將會越來越多,甚至會導致人心浮動,以至於各地叛亂四起,再難平息。

可惜,自己已是重傷之軀,兵馬僅剩四萬,如何能替陛下解憂?

想到這,洛淩光悲痛不已,禁不住眼眶通紅。

但旋即,他已決定,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應以項上人頭,報陛下之恩,不死不休!

……

“陛下,禦諜衛在靖王府中,發現了這些名單,是一些與赤心門相勾結的官吏。”武相說完,將手中的冊子,呈遞過去。

一名太監上前,接過冊子,拿給女帝過目。

看了幾眼,女帝微微蹙眉,名單中的官吏,大約一百多名,位於全朝各地,數量不多,職位也不高,最高者不過是五品罷了。

“名單裏的人,全部抓捕入獄,嚴加審訊!”合上名單,女帝清冷說道。

接著,她蹙眉問道,“可有抓到靖王?”

她那豔美的麵容上,帶著一絲惱怒,以及悲憤。

她完全沒想到,靖王身為皇親貴胃,自己待他不薄,他卻如此對待自己。

這對她的打擊,比寧王中毒身亡還要大。

對於皇親貴胃,她一向厚待,且給予充足的信任,可靖王的行為,卻讓她明白,全是自己一廂情願。

忠心、親情……一切都是假的!

武相搖了搖頭,“微臣已派出眾多刑部捕快,以及禦諜衛,搜索全城以及城郊,至今未曾發現靖王的身影。”

女帝聞言,秀眉緊緊蹙起。

靖王清晨離府,有充足的時間出城,因此,她將重心放在城外,派了不少禁軍,搜尋城外每一寸,可至今未見回報,這逆賊到底躲哪去了?

“陛下,微臣覺得,靖王很可能還在城中。”武相說道。

城外搜索不到,那麽對方還在城中的可能性,就變得極大。

女帝沉吟片刻,便說道,“既如此,傳令禁軍,派遣三萬人馬入城,全城搜尋,找不到靖王,誓不罷休!”

……

流康王朝,律城。

正在城頭巡防的城守荀玉成,突然聽到遠處傳來戰鼓聲,緊接著,就看到偵騎飛奔入城。

上到城頭,偵騎急聲報告,“將軍,敵兵出營,似要攻城!”

荀玉成頓時一驚,沒料到秦易竟敢攻城。

按道理,律城雖不是堅城,但有十三萬人馬,不易攻下,對方不該進攻才對。

若是對方膽敢攻城,當初來到律城,就不會圍城數日而不攻。

一定是對方有了什麽陰謀,才突然改變主意。

想到這,荀玉成滿心驚惶。

他知道,秦易智謀超群,一向不做無把握之事。

對方出兵,肯定是有了攻下律城的方法,才會全軍行動。

越想,荀玉成就越是駭然,連忙下令,“敵兵要攻城了,全都打起精神,趕緊準備熱油、金汁、滾木……一定要將敵兵的進攻,徹底挫敗!”

隻要將對方的第一次攻城打回去,那麽往後,士卒們心中,守住律城的底氣就會大上許多!

不多時,戍守城頭,緊張備戰的流康士卒,就可看到遠處,有一列列戰陣,正齊步而來。

密密麻麻的秦字戰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其上的秦字,讓人見之,心中俱驚。

秦易的戰績,已讓他擁有了敵見敵心驚的能力,他的旗幟出現在哪裏,哪裏的敵兵就會驚惶不安。

不多時,眾多戰陣皆已停下,距離律城有三裏之遙。

緊接著,數十名秦易部卒,推動十架投石車,朝著陣前興趣。

看到這些投石車,城頭之上的荀玉成,內心驀然縮緊!

這些投石車,與前兩款投石車都不一樣!

莫非秦易又有了新的改良?

想到這,荀玉成心中巨顫,全身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