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而過,一年半之後。

巒境,定嶽軍鎮。

聽聞秦易率兵而回,城池大門,即刻打開,眾多留守軍鎮的將領,紛紛出城迎接。

遠處,一隊漆黑鐵騎,卷起滾滾煙塵,疾馳而來。

他們如同黑潮,帶著寒冷、銳利、生人莫近的氣息,所過之處,氣溫驟降,肅殺遍地!

令眾多將領見了,不由讚歎。

鎮帥練兵之能,世間少有,僅僅一年半,就練出如此駭人鐵騎。

恐怕這易字營,戰力會在雨嵐騎之上!

黑潮最前方,有一名英武將領,身著銀鎧,手持長槍,氣勢不凡,如同刀尖,帶著無堅不摧的銳氣,令人不敢與之相視!

不多時,鐵騎減速,馳至城門前,停了下來。

銀鎧將領旋身下馬,將長槍交給衝上前來的親兵,就朝著眾多將領走去。

“鎮帥,此去練兵,情況如何?”

這一年半之內,巒境發生過數起叛亂,此乃正常,畢竟巒國初滅,總有一些人卷戀往日時光,看不清形勢,嘯聚山林,率眾反叛。

但迎接他們的,是蒼元大陸知名將領,秦易的兵鋒。

所過之處,無人能擋!

所有叛賊,輕易擊潰,淪為秦易練兵的對象。

因此,眾多將領直接將秦易出兵,稱為練兵,而非平叛。

秦易微微一笑道,“效果不錯,對方就如紙湖一般。”

聽聞秦易所說,眾將哈哈大笑起來。

麵對秦易強化訓練了一年半的精兵,那些叛賊不是紙湖又是什麽?

左右看了下,沒看到人,秦易便問道,“孫將軍和陳將軍,還未回城嗎?”

這一次,一下子出現了三起叛亂,所以除了他率領三萬易字營鐵騎出征,還有孫興棱率領五萬勁武卒,以及陳羽率領一萬屠鐵衛,一同出兵。

這三支兵馬,便是秦易麾下的最強兵種。

當然,其餘兵馬,雖然沒有組建成精銳部隊,但依舊有加強訓練,所以整個定嶽軍鎮的戰力,遠超臨瞻其餘三座軍鎮。

聽聞秦易所問,甘子晉露出曖昧的笑容,嘿嘿一笑道,“鎮帥是想問你的宣夫人吧?宣夫人還未回城呢。”

另一名將領補充道,“宣夫人隨孫將軍出征,統率勁武卒,都是步兵,行軍速度慢,可比不得鎮帥騎馬。”

“不過鎮帥也別慌,孫將軍傳來戰報,已剿滅叛賊,正在返程,他還特意寫明了,鎮帥的宣夫人並沒有任何問題。”另一名將領哈哈笑道。

秦易不由尷尬,輕咳一聲,正色說道,“私下裏開開玩笑也就罷了,在淩瑤麵前,你們可不能這麽說。”

甘子晉笑道,“身為鎮帥夫人,就是再給我們幾個膽子,也不敢當麵開她玩笑啊!”

“好了,打趣一次就行了,不要揪著不放,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秦易皺眉道。

眾人當即一臉狐疑的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都是“不可能吧,人家都來定嶽軍鎮半年了,鎮帥你會放著嘴邊的肉不吃?”

秦易頓時無語,懶得和這些粗鄙的武夫說話,當即朝著軍鎮之內,邁步行去。

當然,他知道大家隻是開玩笑,其實內心裏,還是很尊重宣淩瑤的。

半年前,經過科舉,宣淩瑤進士及第,高中探花,也就是一甲第三名,之後通過穎國公,被分派到定嶽軍鎮,擔任謀士。

秦易自己就有謀略,不需要額外配備一個謀士,陳羽統率屠鐵衛,負責攻堅就好,也不需要謀士,所以秦易就將宣淩瑤,安排到了勁武卒,為孫興棱出謀劃策。

孫興棱為人耿直寡言,有人幫著出出謀略,也挺好,再加上此人仗義,信得過,能夠妥善保護好自己的……咳咳,保護好自己軍鎮中少有的女子,所以秦易很放心。

從宣淩瑤嘴中,秦易也得知,司綺梅被女帝封官,擔任戶部郎中,做得還不錯,就等著年老的戶部侍郎退休,她就能官升一級。

總的來說,一切發展的都不錯,定嶽軍鎮的戰力不斷增強,臨瞻的國力不斷提升,已從一年半前的耗損中恢複過來,且變得更加強盛。

但有人歡喜就有人憂,臨瞻欣欣向榮,西方的大離,就過得頗為狼狽。

據說大離天子柴建元,經常服用一種藥丸,隻為了能夠日夜鏖戰而不倒。

這種藥丸,秦易也不記得是叫勁毒丸還是勁春丸,反正它的正作用很強悍,副作用也很犀利。

據說服藥一年半,柴建元衰老加劇,已是半殘。

對此,秦易滿心驚訝、惋惜、還有歡喜。

驚訝就不說了,誰都想不明白,這廝腦子好好的,吃這種藥做什麽。

惋惜很正常,柴建元在位數十年,乃是臨瞻多年的老對手,雖然不甚勤勉,但也無功無過,沒想到如今,女帝正值年華,而對方卻已殘廢如斯。

歡喜嘛,隻因柴建元命不久矣,卻未曾立下太子,眾多皇子心思活泛,想必往後,必有一番爭端。

到時候,或許就是臨瞻的機會!

……

大離王朝,寢殿。

臉色發黑,瘦得不成人形的柴建元,躺在**,蓋著不薄的被子,卻依舊喊冷,宮女們隻能不斷拿來被褥,蓋在他身上。

坐在床旁,替柴建元把脈的太醫,看到如此模樣,不由心中發沉!

如今已是春末,即將初夏,天氣逐漸炎熱,自己熱到不斷冒汗,陛下卻喊冷,這……

莫非已是……病入膏肓?

想到這個可能,太醫心中發顫,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滿心震驚,驚於大離將要變天,也驚於自己或許得死。

若是敢說出這四個字,他就會死於柴建元之前!

之前已有三名太醫,被柴建元怒而斬殺,所以哪他敢說真話,斟酌許久,才惶然說道,“陛……陛下,您身體還好,微臣回去給您開些補身子的藥,您補一補,就會感覺好一些。”

聽聞此話,柴建元僵硬地點點頭,嘴巴幹咧了一下,似是因為太醫的話,而心生歡喜。

“但微臣有個建議,您接下來,就不要再服用勁春丸了,此藥不利於您身體恢複。”太醫接著說道。

若是繼續服用,哪怕吃再多補品,也藥石難醫,唯有停食勁春丸,說不定還有複原的可能。

但怎知,聽到太醫所說,虛弱不堪的柴建元,頓時怒了,嘶啞喊道,“庸醫,又是一個庸醫,來人,將他拉下去,斬了!”

太醫大驚,連忙跪下磕頭,死命求饒,“陛下,饒了微臣,饒了微臣啊!微臣隻是一時嘴快,說錯了,饒命啊!”

柴建元絲毫不理會,嘴中喃喃道,“朕就隻有服用了勁春丸,才能生起些許氣力,你不讓我吃,我就讓你死!”

等到太醫被拉下去之後,柴建元才喊道,“拿勁春丸來。”

一旁侍立的太監,立即從擺放在寢殿一側的眾多藥箱中,拿出一顆勁春丸,與水杯一起,遞給了柴建元。

在另一名太監的幫扶下,柴建元艱難坐起,喘息許久,才接過水杯,將勁春丸和著水一起吞下。

就在此時,一名太監疾步入殿,低聲說道,“陛下,戶部尚書求見。”

一旁的太監,想要扶著柴建元躺回去,但後者擺了擺手,虛弱說道,“朕服了藥,有些氣力,就坐一會。”

說罷,他望向前來通稟的太監,說道,“朕也許久沒見過臣子了,讓他進來吧。”

太監立即離去,不多時,一臉憂色的戶部尚書,垂著頭,疾步走入殿中。

“你此刻前來,有何要事?”柴建元緩緩問道。

望了柴建元一眼,戶部尚書有些惶恐,鼓起勇氣之後,才出聲說道,“陛下,您實施的新賦稅法桉太過……太過繁重,這一年半以來,民眾怨聲載道,已無餘糧,不少地方出現了饑民和乞丐……微臣建議,應減輕賦稅,恢複生息……”

沒等戶部尚書說完,柴建元就如怒獸,嘶啞吼道,“誰敢抱怨,朕就剜了他的嘴!”

不增加賦稅,大離曆經數戰的耗損,如何彌補?

不增加賦稅,大離如何加快恢複,如何對付臨瞻?

不增加賦稅,朕服用那麽多勁春丸,耗盡大量材料,國庫虧空,如何補充?

聽到柴建元的怒吼,戶部尚書霍地一顫,滿心震驚,連忙說道,“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退下!”柴建元怒聲喝道。

戶部尚書惶恐不安,連忙退下,出到殿外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還活著。

要不是宰相等眾多大人,連番催他入宮稟報,否則打死他,也不敢貿然前來。

如今,對於眾多大臣來說,入宮就如上刀山下火海,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深呼吸了幾下,戶部尚書才收斂了驚慌的情緒,在大道上快步前行,準備出宮。

可走了一會,前方突然有人率眾行來,戶部尚書抬頭一看,發現對方身著蟒袍,頓時明白,是皇子。

他連忙讓到一旁,怎知對方抬手,示意麾下停步,獨自行來,走到他麵前,問道,“你剛剛見了父皇?”

戶部尚書抬頭,發現對方乃是三皇子,連忙恭敬答道,“回稟殿下,微臣適才,見過陛下。”

“父皇情況如何?”三皇子問道。

戶部尚書愣了下,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說道,“如之前一般。”

三皇子聽了,尖銳的眼童中,閃過一絲歡喜,而後擺上悲色,搖頭說道,“唉,父皇正值壯年,卻變得如此,本宮甚是悲痛啊!”

說罷,他話語一轉,低聲問道,“尚書大人,不知本宮之前所說,你考慮的如何?”

戶部尚書心中一緊,不知該如何作答。

幾日前,三皇子曾找過他,隱晦地表明想要他的效忠。

戶部尚書驚詫不安,隻能以考慮一下為理由,搪塞過去。

他壓根就不想站隊,這種事情若是選擇錯誤,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隻是沒想到,如今陛下還在,身後就是寢殿,三皇子竟敢這般張狂,當麵說起此事……想到這,戶部尚書滿心悲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