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柴宇文走入殿中,並未看到父皇驚慌失措的模樣,後者正坐在床邊,澹澹看來。

柴宇文皺眉,轉過頭,看向父皇的妃子。

他並不好女色,如今去看,不是想看女性的身軀,而是想讓父皇難堪罷了。

可沒想到,對方用被子蓋著身軀,捂得嚴嚴實實,並未慌張,隻是眉間帶有一絲憂慮罷了。

柴宇文略有失望,但也沒有多想,他的目的,是為了逼父皇讓出皇位,出醜什麽的,都是其次。

轉頭看向柴建元,柴宇文笑著說道,“父皇,深夜打擾您安睡,兒臣分外惶恐,還請恕罪。”

“朕為君數十年,第一次看到有人笑著說恕罪。”柴建元輕澹說道。

柴宇文略微疑惑,不知道父皇為何如此澹定,隻當作對方色厲內荏罷了,於是笑道,“所以兒臣便讓父皇開開眼界,想來父皇登基數十年,也未曾遇到過逼宮吧?”

柴建元驀然眯緊雙眼,緊盯著柴宇文,冷冷問道,“難道你真的等不及了嗎?”

“父皇,你比皇祖父多在位了幾年,該知足了。”柴建元沒有回答,轉而說道,“現在,不論你願不願意,這皇位都得讓出來,該由兒臣來坐一坐了。”

柴建元冷哼一聲,“朕若是不讓呢?”

柴宇文哈哈一笑,“這由不得你!”

話語落罷,柴宇文拍了拍手,笑道,“兒臣會讓人服侍你,幫你簽下退位聖旨,然後派人與你相伴,居住於……嗯,就住在冷宮之中吧。”

柴宇文甚是得意,渴望地看著柴建元身上的龍袍,輕聲歎道,“嘖,這身龍袍,穿在兒臣身上,會比父皇更合身呢……”

緩緩說著,柴宇文感覺有些奇怪,怎麽還沒人進來?

適才他已吩咐下去,隻要自己召喚,東宮幕僚就立馬進來,逼父皇簽下退位詔書,然後用玉璽蓋章,可為何門外毫無動靜?

看到柴宇文臉上的詫異,柴建元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很疑惑,是不是?”

柴宇文心中咯噔了一下,斥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就你這點伎倆,還想與朕鬥?”柴建元站了起來,浮現出凜然之意。

“朕知道,你看不起朕,覺得朕沉湎女色、日夜荒**,這些都對,但你若覺得朕是傻子,就大錯特錯了!”

“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做的哪些事?要不是想將你的勢力一網打盡,要不是沒有理由對付你,你以為朕會讓你一直安然無恙?”

“既然你不論父子情誼,圖謀不軌,就別怪朕心狠手辣!”

說罷,柴建元大喝一聲,“來人,將此獠拿下!”

頃刻間,門外就湧進來兩名虎背狼腰的宮城衛,將驚駭萬分、臉色慘白的柴宇文擒拿住了。

這個時候,柴宇文才明白過來,為何外麵沒有太大的動靜,是因為父皇早就知道他的計劃,從而布設兵馬,以更強更猛的勢態,將他的人馬鎮壓下去!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柴宇文臉色煞白,猶如金紙,驚駭問道。

他完全沒想到,一世英明、謀定而後動的自己,竟然會露出馬腳!

如今事情敗露,想到後果,哪怕心性過人,柴宇文也禁不住心生懼怕。

柴建元冷冷說道,“你知道朕為何立你為太子嗎?因為你多謀,因為你冷靜,因為你喜歡謀定後動,但這個,也是你的缺點!”

“為了奪取朕的位置,你足足經營了五年,這五年,足以讓朕察覺到你的不臣之心,也讓朕有充足的時間,在東宮之內安設暗棋!”

“你太喜歡完美的布局了,因而猶豫不斷,錯過了機會,也葬送了你的性命!”

聽聞如此,柴宇文心中巨震!

父皇……居然要殺了自己?

“將此獠押入牢中,好生看守,等待審訊,東宮之人,盡皆擒下,所有太子黨派,一個都不可放過!”柴建元高聲喝道。

柴宇文聽了,心中頓如死灰,他知道,父皇真的怒了,因此使出了雷霆手段。

哪怕是依附於自己的臣子,他一個都不肯放過……

驚駭之下,柴宇文再無往日的姿態,求饒起來,“父皇,饒命啊!父皇……”

沒等他嘶喊完,悍勇的宮城衛,就將他拉扯出去。

柴宇文一路嚎叫,不斷求饒,但柴建元毫不理會,不過是一個子嗣罷了,殺了就殺了,他毫不手軟。

隻要威脅到他的位置,任何人,他都不會放過!

就在此時,一名宮城衛疾步走入寢殿,對著柴建元急聲說道,“陛下,離都衛傳來消息,有一批人馬擅自離營,不知去往何處!”

“可是前來黎京?”柴建元冷聲問道。

“不是,是往北邊去了!”宮城衛答道。

聽聞如此,柴建元驀然皺眉,頓時明白,一定是依附於太子的離都衛將領,發覺不妥,擔心被秋後算賬,從而率兵逃離。

說不定,是想逃到大荊去!

“哼!”柴建元冷哼一聲,“傳令離都衛,即刻派兵,清繳叛徒!”

“此外,傳令征討秦易的四十萬大軍,回援離都!”

得知太子的計劃,他已派去人馬,意圖奪取離都衛叛將的兵權,可沒想到,竟然讓他們率兵逃了。

這樣一來,局勢就超出了他的掌控,接下來勢必會有一番廝殺。

為了確保離都穩固,朝野不亂,唯有撤回這四十萬大軍,以免生變。

至於巒國,隻能先置之不理。

得到命令之後,宮城衛連忙拱手應是,快步離去。

等到太監前來,將妃子用被子卷好,帶回後宮時,殿外就又傳來了腳步聲。

麵色惶急的曾承望,疾步的走了進來。

柴建元瞥了一眼,並不驚奇。

顯然是對方得知了消息,且趁著宮門沒關,才匆匆趕來。

在柴建元身上,連連打量,曾承望急聲問道,“陛下,您可曾受傷?”

柴建元緩緩搖了搖頭。

曾承望當即怒罵,“太子狼子野心,竟意圖不軌,幸好陛下得天神庇佑,未曾讓對方得逞,實乃慶幸!”

說罷,他麵帶憂慮,問道,“陛下,數萬離都衛叛逃,朝內局勢不寧,臨瞻會不會趁虛而入,攻打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