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呼喚,回頭一看,發現是秦易,穆禹皓有氣無力地拱手作揖道,“秦兄啊,早啊。”

秦易微驚,怎麽跟蔫雞似的,便問道,“穆兄,你們這是?”

瞥了秦易一眼,見他身形筆挺,英姿勃發,穆禹皓也有些驚訝,“秦兄不知今天是何課目?”

秦易自然是知道的,今天乃是兵陣總要課,教習是個老者,心性溫善,未曾打罵過生員,為何如此畏懼?

“今日是兵陣總要課……”一旁的梁安康耷拉著眉頭,滿臉喪氣地說道。

秦易不解,隻能再問,“是這個課目,怎麽了?”

穆禹皓上上下下打量秦易,見他不似偽裝,看起來是真的不知,才解釋道,“今日,是我們明心堂和崇誌堂賭鬥的日子……”

賭鬥?

什麽賭鬥?

秦易的腦海裏,沒有任何關於賭鬥的記憶。

“你該知道的啊,當初比試時,你還受了不輕的傷呢。”

聽到穆禹皓所說,秦易愣了一下,突然感覺後腦勺一痛,消失的記憶頃刻回歸。

他想起來了!

半個月前,明心堂和崇誌堂生起爭端,差點變成鬥毆,最後在副院正的勸說下,改成兵陣實操。

而他也參加了,也正是那一次,他受傷不輕,甚至可以說是傷勢極重。

表麵看起來沒有大礙,但實際上,原身卻因此而死,現在的他才穿越過來。

實操時,原身正與崇誌堂的生員纏鬥在一起,誰知道一柄木刀重重砸擊在他的後腦勺之上,以至於當場暈了過去。

過了幾個時辰,原身才幽幽醒轉,緩慢的恢複了知覺和行動能力。

見他無恙,大夫才讓他離開,但誰知道,腦顱出血的傷勢,讓原身逐漸消亡。

而現在,秦易想起來都感覺後腦勺隱隱作痛。

見秦易一臉恍然,穆禹皓才說道,“想起來了吧,唉……這下該怎麽辦啊!”

梁安康垂著腦袋,本就不高的他,看起來就快要以頭搶地了,“我這臉麵……怕是保不住了……”

秦易想起了前因後果,自然也想起了賭約,禁不住微微皺眉。

這賭約,真的非常侮辱人格。

在這個年代,尊嚴和麵子,是一個男人最寶貴的東西。

因此,才有不少古人因為一點小事落了麵子,就老死不相往來,甚至從此成為政敵,相互攻訐,不死不休。

穆禹皓和梁安康會如此垂頭喪氣,完全可以理解。

顯然在他們看來,明心堂必定會輸掉這場賭鬥。

有心想說什麽,但見穆禹皓兩人低頭歎息,秦易便隻能沉默不言。

三人走著走著,來到了明心堂。

還未進去,秦易就聽到了裏麵一陣唉聲歎氣,“怎麽辦啊!”

“都怪權飛白,如果不是他,就不會有這個賭約了!”

“就是,當初讓他不要答應,他偏要答應,現在自個兒走了,留下我們來麵對如此丟臉的事情!”

“倘若真的要輸,我就不來上學了,不然絕對會丟臉至極。”

“恭敬讓路,退避三位……這麽丟臉的事,小爺我絕不幹!”

“崇誌堂的家夥指不定會怎麽羞辱我們呢!”

在一陣頹喪的話語中,有人突然說道,“我們未必會輸啊,何必自亂陣腳?”

一人歎道,“權飛白在的時候,我們都贏不了崇誌堂,如今他因傷休學,沒有了主力,想要勝利就更難了。”

“不是還有秦易嘛。”有人說道。

眾人頓了一下,沉默之後,才有一人苦澀說道,“秦易的確厲害,非常人所能比擬。倘若比試其他,秦易未必會輸,但現在比得可是兵陣實操,他不可能帶我們戰勝崇誌堂的。”

有人附和,“這個兵陣實操不僅考驗排兵布陣,還需要實打實的幹仗,不論是秦易的排兵布陣,還是我們的體魄,都難以勝任啊……”

眾人聽了,隻能默默點頭。

正如那人所言,秦易雖然謀略過人,但排兵布陣光靠謀略無用,需要鑽研兵法,學習兵陣排布,沒有過人的知識儲備,以及靈活變通的能力,就難以獲勝。

哪怕以權飛白的聰慧和苦學,在兵陣方麵也難有建樹,因而三輪都輸給了崇誌堂。

所以可見,明心堂這一次必輸無疑!

“都怪權飛白!”

“這廝太過狂妄自大了,才將我等置於如此不堪境地,哼!”

眾人不斷抱怨起來。

門外,聽到眾人的話語,穆禹皓輕歎一口氣,才抬步走了進去。

秦易跟著進入堂中,發現眾人皆是一臉頹喪和無奈。

看到秦易,眾人頓了一下,想說什麽,但又什麽都沒說,隻能化作輕聲哀歎。

秦易沉默不言,緩步走向座位,中途轉頭看向宣淩瑤,隻見她穿著淺藍色的襦裙,明眸如秋水,肌膚瑩潤白皙,麵容精致且秀美,分外嬌媚。

隻是哪怕平淡如她,明眸中也有著一絲黯然。

畢竟,她也是明心堂的一員,縱使再過低調,也是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見秦易望來,宣淩瑤微抬明眸,輕輕的點了點頭。

秦易也點頭示意,便走回了位置。

他剛坐下,就有兩名男子緩步走入明心堂,走到前頭的是一名老者,年近六十,須發皆白,但身板卻很是硬朗,另一名則是麵相寬平的健碩男子,約有三十來歲。

進屋之後,白發老者單修賢巡視一圈,見眾多生員眼神黯淡,臉色頹喪,便也心生悲愁。

兩個生員之間的爭端,竟然發展成兩堂的恩怨,他對此極為無奈。

無奈之餘,也有不爽。

不爽的是崇誌堂欺人太甚,竟然立下如此賭約,這是欺負他明心堂沒人?

要不是身為教習,他都想親自下場了,教訓一下這幫狂妄的年輕人。

尤其是之前,他聽到幾個教習說起這事,言語之間隱隱有嘲諷之意,說他的授課水平不如崇誌堂的兵陣教習尤弘。

以至於明心堂兵陣實操時,三輪都輸給了崇誌堂。

這讓單修賢氣的當場暴怒,想跟這些嚼舌根的家夥來個全武行,但又怕院正發怒,說生員胡鬧,教習竟然也跟著胡鬧。

他隻能作罷,但又忍不下這氣,就飛奔到明心堂,想給權飛白開小灶,臨陣磨磨槍,好讓他打敗崇誌堂,給自己出出氣。

誰知道來到之後,才發現已是下午,生員們不上課。

他便奔向權飛白的住所,沒成想撲空了,之後才知道,權飛白因傷休學了。

得知這個消息,單修賢如雷轟頂,滿心絕望,自己的名譽即將不保。

如果之前還有三四成贏的可能,如今權飛白一走,就一成都不到。

因此,他已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