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門,大堂。

尚書司泰平負手而立,望著堂外的天色,眉頭緊皺如川字。

如今不過是傍晚,天際卻烏黑一片,黑壓壓的,令人心頭沉鬱!

“瞻京,要變天了……”司泰平愁悶不安,喃喃自語道。

堂中,另有兩人站著,皆是年輕男子。

站在左邊者,是一名藍衣男子,麵色柔和,眉宇間卻有著難以掩下的銳氣。

此人便是景勳。

他同樣皺著眉頭,沉聲應道,“這次風波,涉及的人很多!”

就連秦易,都沉陷其中。

“不知道武相大人,能否安然度過難關……”另一名年輕男子,麵色肅穆,正是禁軍右掖軍守尉祝元魁。

此三人,皆是將院學派,未曾參與定軍侯宴席,才能幸免於難。

雖是不同黨派,但武將之間同氣連枝,極少黨爭,所以對於其他武官的遭遇,他們歎息不已,滿心同情。

而如今,一切證據,都指明了武相是幕後凶手,這將會令臨瞻生起巨變!

他們滿心憂慮,沒有了武相的守護,臨瞻這艘巨船,在愈發洶湧的浪潮中,還能平穩的行駛下去嗎?

天際上的烏雲,變得愈發濃厚,如重重迷霧。

景勳抬頭望去,隻期盼秦易能以一己之力,打破迷霧,讓明媚的陽光重現臨瞻!

司泰平輕歎一聲,同樣希望於,秦易能力挽狂瀾,洗清武相的嫌疑!

……

回到宅邸前,秦易就看到夜色下,有一名清美女子翹首以待,雖是亭亭玉立,但卻能看出不安之意。

宣淩瑤?

秦易微微訝異,連忙迎了上去,“淩瑤,你這是?”

不知何時,他已能自然而然的呼喊對方的名字。

宣淩瑤連忙走上前來,清麗白皙的臉上,有著些許不安,“秦易,宣府被千刀衛封鎖了,我進不去,很擔心兄長,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外麵還在傳,說瞻京要變天了,這是真的嗎?”

她相信,秦易身為三品遊擊,消息一定比她靈通。

雖有其他官員可以詢問,但得知出事之後,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秦易。

秦易緩聲說道,“無須驚慌,穎國公不會有事的。”

朝堂暫時認定武相為幕後凶手,定軍侯一派不日便可獲釋,穎國公同樣如此。

“至於瞻京是否會變天,”秦易苦笑了一下,“就得看敵人的計謀,是不是滴水不漏了……”

看得出秦易的笑容中,帶有無奈和凝重,宣淩瑤輕抿紅唇,她才明白,同窗們說的都是真的。

他們都在說,是秦易揭發了武相……

那此時,秦易應該心情不佳……如此想著,宣淩瑤纖手入懷,拿出一個精美物什,給秦易遞了過去。

“秦易,這是……這是我親手做的幸運玉符……送給你。”宣淩瑤俏臉微紅,一雙明亮的眼眸,定定的凝望秦易。

秦易微微驚訝,沒想到,宣淩瑤竟會親手製造玉佩,並送給自己。

他訝異的望著對方,以至於對方的俏臉,愈發緋紅。

“聽昕宜說,玉佩上刻畫梅花鹿和竹葉,能帶來好運,你身為武將,帶著或許……或許會安全些……”宣淩瑤禁不住垂下臻首,呢喃說道。

秦易連忙接過,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對方纖細的柔荑,禁不住心尖兒一**。

他有些尷尬,想解釋,但又覺得突兀,隻能裝作不知,感激說道,“多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他端詳著玉佩,隻見這玉佩半個巴掌大小,潔白瑩潤,中央刻畫了一頭梅花鹿,正翹首望向左側的竹林,很精美,看得出宣淩瑤製作時,肯定很用心。

宣淩瑤俏臉泛紅,分外動人,如同醉酒的仙子,抿著紅唇說道,“祝你往後,時時順心如意。”

說罷,她連忙轉身,朝著遠處的馬車快步走去。

馬車旁,車夫看似望向遠方,實際卻留心這邊的動靜,看到宣淩瑤俏臉微紅,匆忙走來,他便暗暗點頭。

看來自己猜的沒錯,小姐已心係此人,得和老爺說一說才行……

秦易握著溫潤的玉佩,凝望佳人離去的曼妙身影,心中略微溫暖。

這個世界,並不是隻有爾虞我詐,也不隻有陰謀詭計,還有溫情和牽掛。

或許自己與眾多將士守護的,便是這種平凡的快樂。

……

回到府邸,秦易鬥誌昂揚,不再沉鬱,吃過親兵燒好的飯菜,便端坐於書房,沉思起來。

武相不是凶手,而是被栽贓。

這就意味著,腰牌不是武相交由他人去仿冒,而是被人擅自仿造。

前往武相府邸時,秦易也問過了,有沒有被人私自拿走腰牌的可能,武相的回答是,沒有這個可能,他的腰牌從未離身。

既然如此,要想仿冒,就得在腰牌送達武相手中之前進行。

但這時間是在六年前,可能嗎?

在其他人看來,與其相信六年前就有人圖謀不夠,仿冒武相的腰牌,還不如相信武相親自著人仿造。

畢竟時間太過久遠了。

但有了係統的證明,秦易是相信的。

所以他沒有耽擱,開始回憶印綬監主管說過的話。

離開宮城前,他曾找過對方,仔細詢問了腰牌製造的所有流程。

天子封官……印綬監主管下達製造命令……吏員記錄在冊……庫房分配玉牌……篆刻司拿到玉牌……三名太監分批製作……

最有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便是三名篆刻太監,畢竟重金之下,別說三個人,就是三十個人,也能買通。

但問題是,印綬監主管說了,其中一名太監死於六年前。

會不會是這太監在死之前,就對腰牌進行仿冒?

不對,如果是由這三人製造而成,就不可能是仿冒品,而是正品了。

而且他在印綬監,特意見了當年給武相製作腰牌的兩名篆刻太監,問了些話,可以確認,他們沒有任何嫌疑。

那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秦易不斷尋思,腦袋如同上了發條,急速轉動,無數猜測和想法,飛速劃過!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眼瞳頓時睜大!

會不會是……腰牌製作完後,在運送中途做了手腳?

這個流程,印綬監主管並沒有說起,或許是認為不重要,但問題是,大家都會忽視的環節,才是最適合動手的!

秦易欣喜莫名,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畢竟將腰牌送出宮,直至送達武相手中,時間並不固定,也沒有記錄在冊,有充足的仿造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