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秦易來到牢獄深處,越往裏,牢房就越少,可見等級越高。

之前聽穆司獄說過,府衙牢獄中,甲字牢獄隻有三間,恰好都用到了。

一間關景勳,一間關孟群,另一間則關了權深翰。

沒多久,秦易就來到了第一間甲字牢獄的門外,他往裏望去,看到裏麵有一個人。

此人雖身穿囚服,長發散亂,卻氣宇不凡,坐的極直,手中捧著一本書,麵色平淡的看著。

這人,正是景勳。

聽到腳步聲,景勳也轉頭望來,看到秦易,他微微頜首,笑了一下。

沒有絲毫悲懷,沒有任何失落,也沒有不好意思。

就好像遇到秦易的地方,並不是牢獄,而是某個茶館中。

秦易點頭回應,心中詫異。

對方這神情、這姿態,真的遠超常人,完全不在乎自己身處何處,隨遇而安。

當然,秦易知道,這是因為對方在乎的不是身外之物,而是心上人。

所以能夠寵辱不驚。

但不論如何,這番心性,屬實不弱了。

他當即停下,對張千戶示意了一下,就走到牢門前,問道,“在此處,你過得如何?”

景勳笑答,“不錯,有書看,足以。”

將你心上人也關進來,和你一起,你會不會開心到可以住一輩子?

秦易驀地生起這個想法,壓下去之後,才說道,“陛下的詔令已經傳來,不知你的處置結果是?”

對於這等人才,秦易還是很惋惜的,自然會有所關心。

景勳沒有任何失落,平淡說道,“降為都尉。”

秦易點頭,還好,這懲罰不算嚴苛。

隻要景勳還有靠山,且盡忠職守,靠著他的能力,加官進職完全不是問題。

“那你怎麽還在獄中?”秦易有些詫異。

景勳笑而不答,張千戶突然插話,“穆王不喜景將軍的舉止,讓他在獄中好好反省,等到回京時,才將他放出來。”

秦易一時無言。

旋即也感覺到,穆王對景勳真的很不滿,難怪當初在堂上,會那般生氣。

“我找孟群問點話,有空再來探望你。”秦易說道。

景勳點頭,笑答,“自便。”

秦易便和張千戶,繼續朝深處走去,來到了甲字二號牢獄,關押孟群的地方。

拿出司獄所給的鑰匙,秦易上前打開,走了進去。

張千戶同樣邁步進入。

牢房中,孟群正靠坐在牆壁上,抬頭望著發黴的天花板,神情有些落寞。

他那一向明亮的眼瞳,此時變得有些暗淡。

或許是知道自己將死,泯滅了所有希望,才如此悲觀。

聽到腳步聲,孟群緩緩轉頭,看到來人是秦易,他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怨恨。

但很快就消減了下去。

無法報仇,恨又有何用?

抬起頭,孟群繼續望著天花板,嘶啞地出聲說道,“稀客啊。”

發現對方的聲音極其艱澀嘶啞,秦易有些驚詫,這才發現對方的囚服上,沾染了些許幹涸的血跡。

顯然,這段時間,禦諜衛和眾多獄卒們,並沒讓孟群好過,說不定會刑訊逼問。

對此,秦易沒有絲毫同情。

山匪不同於農名起義,這些家夥純粹是惡狼,打家劫舍、**擄掠,無惡不作。

完全不值得同情。

站定之後,秦易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不受再受刑,就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嗬,”孟群嗤笑一聲,“我倒想試試,你在刑訊方麵的手段,到底如何。”

秦易聞言,皺了皺眉。

這麽看了,這廝怕是不肯配合了。

一旁的張千戶也同樣皺眉。

雖然他不相信秦易,但也不希望秦易查案時受到阻礙,以免他將此為借口。

所以他上前,怒道,“那就我來給你整點開胃小菜吧!”

秦易伸手,攔住了張千戶,“不急。”

他回過頭,繼續看向孟群,“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都是死,何必在死前受苦呢?”

對方身為匪寇,是朝廷重罰的對象,隻有擒下,就無活路。

所以秦易不會給出好好答話就將對方放出來之類的諾言。

孟群冷笑一聲,轉頭看來,“我受的苦還少嗎?”

秦易懶得廢話,“告訴我,你們拿到軍弩的所有詳細信息!”

孟群一聽,目現詫異,而後突然笑了起來,笑容極其誇張,似是滿心狂喜。

秦易皺起眉頭,卻聽孟群說道,“原來你來此,是想問這個啊……”

“那我倒是想告訴你了。”他臉上帶笑,目光卻極其陰冷。

秦易疑惑,“為何?”

孟群陰森笑道,“對方能將軍弩悄無聲息的運給我們,勢力必然龐大,若是知道你在調查他們,還調查出些許東西來,說不定熟睡時分,你會死在**!哈哈哈……”

孟群突然嘶吼起來,狀若瘋狂,“我要你死!你這廝害慘了我們,你死了,我們才能安心!”

秦易皺眉不語,對方如此歇斯底裏,他不在乎。

隻要肯說出實情,即可。

狂吼了一陣,孟群才停下來,恢複了之前的冷靜,說道,“第一次接觸,是在一個夜晚,我們在一處山頭隱蔽,思索著該如何救出兄長,卻沒有任何思緒。突然篤的一聲,一支利箭射到了樹木上,守衛的弟兄們發現了,連忙去查看,發現箭杆上綁著一封信……”

聽著孟群緩緩述說,秦易微微眯眼,全神貫注,想從這些話語中,找出可疑的細節。

他的腦海裏,正急速尋思。

孟群這廝詭計多端,善潛藏,幕後主使者卻能將他們找出來,實力不凡!

“……有了軍弩,我們救出焦茂的可能性就大漲,所以打算接受,反正對方知道了我們的位置,卻不來征討,可見不是敵人。第三日,晌午時分,我們吃過幹糧,正焦急等著回信,就再次聽到篤的一聲。”

“一支綁著信紙的利箭,射到了樹木上。當時,我特意讓手下加大守衛範圍,四下觀察,就是想找出射箭之人,可人家已射出一箭,我的人卻依然不知不覺……”

孟群緩緩說著,抬頭瞟了秦易一眼,帶有陰險意味。

秦易知道,這廝是想表明幕後主使者很厲害。

那又如何?

再厲害,能比穆王和女帝還厲害?

不過是一群隻敢暗地裏使壞的宵小之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