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離職守,卻沒能見到心上人,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秦易暗自想道。

他抬起頭,望向景勳,見對方神色灑脫,不由暗歎,此人不僅實力不凡,就連心性都遠超常人。

縱使愛而不得,縱使麵臨審判,也依然氣定神閑。

哪怕是裝的,也比裝都裝不了的人強上許多。

“說來也怪,宣淩瑤乃是她的閨中密友,此時就在離闌府城,為何她卻不前來相見?”景勳緩緩說道。

秦易聽了,頓時明白,宣淩瑤在瞻京住過一段時間,才能與景勳的心上人成為密友。

隻是為何此時卻在離闌府城?

想到這,秦易便問道,“不知閣下,對於前任穎國公了解多少?”

宣淩瑤雖平淡少言,但接觸多了,總能察覺出,她那清美高冷的外表下,有著重重心事。

所以他有些好奇宣家的過往。

景勳聞言,眼瞳微微一眯,看了秦易一眼,而後舒展開來,淡笑說道,“閣下關心前任穎國公,應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不是醉翁,也不喝酒。”秦易應道。

“哈哈,”景勳被逗笑了,“如果我沒猜錯,你與宣淩瑤同處一堂?”

秦易頜首。

景勳點點頭,望向遠方,臉上的笑意收斂下去,變得有些肅穆,“前任穎國公的一生,可以稱之為傳奇。”

“他武藝不凡,謀略深遠,於瞻業八年高中武舉榜眼,從軍十五年,立下赫赫戰功,幾無敗績,滅南蠻、平匪軍、定樊國、鎮流康,曾率五萬人,於狼弦城大敗二十五萬流康弓騎,救出身陷重圍的二皇子,一時榮耀無雙,於瞻業十八年被先帝冊封為穎國公,世襲罔替。”

景勳停頓了下,眼神變暗,帶有一絲傷懷,“瞻業二十三年,先帝率百萬軍眾,禦駕出征,征伐大離王朝。前任穎國公為先鋒大將,一路勢如破竹,連拔數城,怎知麾下受困,前去救援,卻深陷敵圍,力戰而亡,屍身被焚成灰燼……”

聽到這,秦易不禁皺眉,難怪宣淩瑤說其父不見屍首,沒想到竟如此慘烈。

他沉默了下,才問道,“此戰結果如何?”

先鋒大軍受挫,或許會影響到整個戰局。

景勳語調低沉,緩緩說道,“臨瞻大敗,存活者不足半數,先帝因此心中鬱結,半年之後病逝。”

秦易一時無言。

沒想到臨瞻竟有如此過往,他穿越過來,記憶有所缺失,已沒有了相關記憶。

也沒想到,大離王朝竟如此厲害,難怪被稱為蒼元第一王朝。

“大離國勢極盛,兵強馬壯,名將如雲,占據天時地利人和三大優勢,非其餘王朝所能撼動。”景勳搖了搖頭,輕歎一聲,“世人都說,先帝非能忍之輩,一念之下,行差踏錯,險些毀了數百年基業……”

是啊,稍有不慎,滅國也不是不可能。

秦易猶自皺眉,暗暗疑惑,就連先帝都因此而亡,國仇家恨,為何臨瞻與大離如今卻和睦交好?

按理來說,當今的天子,先帝之女,應該強國振軍,厲兵秣馬,傾力報仇才對。

看出秦易的疑惑,景勳答道,“並非陛下不計前嫌,她心中之恨,無人能知。隻是勢不可為,唯有隱忍不發。”

秦易點了點頭,被女帝的隱忍所驚到,看來此女心性極佳。

能壓下國仇家恨,頂住群臣的反對,與大離互通有無,魄力也不小。

收斂了繁雜情緒,景勳的神色恢複平淡,接著說道,“身為前任穎國公之女,宣淩瑤不喜女帝所為,竟能忍下國仇家恨不報,怒而離京,前來故鄉離闌府城,於此處策院求學,從此不再回京。縱使實力足夠,她也沒有參與過瞻京太策院的考核。”

聞言,秦易才明白,為何宣淩瑤會在離闌府策院,原來是這原因。

難怪她有時候看起來,滿懷都是心事。

對此,秦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在他看來,女帝沒有不顧一切的去報仇,暗自發展臨瞻,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否則,輕則重蹈先帝覆轍,重則亡國!

他隻能感慨,這兩個女人都不簡單,一個心性過人,能忍人之不能忍,一個性子剛強,獨自在外,數年不曾歸家,隻因心中之恨。

這些年來,這兩人都過的很苦呢……

看到秦易神情複雜,景勳輕笑說道,“我能感覺出,你跟我是同類人。”

他的笑容輕淡平和,讓席間的愁悶和傷懷,消去了些。

秦易回神,有些詫異,“閣下說的是哪方麵?”

“你我皆是癡情之人。”景勳說道。

你可拉倒吧,老子做不出你那樣的壯舉……秦易搖了搖頭道,“閣下看錯了。”

“我很少看錯。”景勳應道。

本不想揭對方的傷疤,奈何對方嘴硬……秦易望向景勳,緩緩說道,“我的確和閣下不一樣,做不到放下大事,隻為去見心上人。”

雖然他率領將院學子前去追緝焦茂時,有中途改道,前去拯救宣淩瑤和策院學子,但與景勳所為完全不同。

一是追緝焦茂並不急於一時,二是他並非去見心上人,而是為了救人,策院百來名生員的性命,重要性不弱於追緝焦茂。

而景勳完全可以將焦茂送到離闌府城之後,再去尋找心上人。

畢竟焦茂是禍亂一方的匪首,為了擒下他,犧牲了許多將士的性命,若是將他放跑了,那就前功盡棄,枉費士卒們拋頭顱灑熱血。

可景勳卻輕重不分,想來是為了讓心上人知道,大事再大,也不及她半分。

可惜啊,人沒找到,還落下大罪,好在這家夥不以為意,否則換個人,肯定會哭死!

被秦易揭露過錯,景勳並未生氣,反而誠懇說道,“的確怪我,高估了兩名屬下的能力,以至於犯下大錯。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擒回了焦茂。”

說罷,景勳起身,躬身行了一禮。

你這家夥的是非觀還挺正常嘛,知道自己做錯了……秦易上前扶起對方,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往後還請閣下以此為戒。”

雖然景勳不在乎功名利祿,但秦易不想對方荒廢了文韜武略。

有才之人,身居要職,就該忠於職守,為蒼生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