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醉剩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遊戲最初給他的時間是三十天, 而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在神降日結束之後,他隻剩下七天的時間了。

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剛剛進入到這個遊戲之中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被關在地牢裏麵, 考慮的是如何在七天之內逃離, 每天都想要遊戲時間快點耗盡回歸,但是現在我卻想的是如何能在這個遊戲裏麵多呆一些時間,還真是世事無常。]

席茲的“感染”已經展開,地牢隻是一個開始, 時間越多,那麽它所能吞噬掉的籌碼值也就越多。

尤醉站在花園之中, 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一朵純白的月季,花瓣上麵的水珠從他淡粉色的纖弱指尖滑落, 輕輕撫過腕骨, 落入到袖中,帶來一陣微弱的涼意。

他聽見前堂的大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聖殿的往日會議結束了, 那些下屬的竊竊私語傳入了他的耳中。

“聽說最近荒野之上出現怪事, 那些原本已經墮落成為怪物的墮落種, 還有很多隱藏在荒野上麵的那些黑暗係的異變體好像全都……被治愈了!”

“被治愈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他們身體上麵的那些異變全都消失了, 就像是身體完全地變成了他們還沒有發生異變之前的樣子, 這簡直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那些原本已經瘋狂的,失去理智的墮落種之前我們聖殿的那麽多醫生都沒有能找到治愈他們的方法, 最後隻能將他們殺死來防止他們對居民造成傷害。”

“但是就是在這幾天, 有荒野上麵的遊民說, 原本在荒野上麵四處遊**的那些墮落種和異變體全都不見了……”

“真的假的?”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會不會是和那位不滅之淵的首領有關係?他突然做出退兵這樣子的事情, 然後荒野之中又出現了異變消失的奇聞, 我總是覺得我們還不能放鬆, 他是不是在暗地裏麵謀劃著其他的邪惡計劃?”

“不管怎麽說,荒野上麵的異變消失是好事,這樣子的話我們也能將城市向著荒野之中擴張,人類已經不能再經曆又一場戰爭了……”

竊竊私語聲停頓住了,隨後是整齊的問好聲。

身穿白袍的時朗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尤醉的麵前,溫柔地從他的身後環抱住他,輕輕地親吻著他頭頂的小角。

花叢散發出一股馥鬱的甜蜜香氣,溫暖的陽光將他們全都籠罩在內,兩人相互依偎,看起來無比和諧。

在他們的身後確定他們聽不到的位置,那些議論聲再次響起。

“雖然聖王之前在神降日上做的那件事情很不對,但是還是不得不讚同一點,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好啊!”

“聖後人很好的,又漂亮又溫柔,說話的聲音也好聽,如果他不是黑暗異變體的話就好了……”

“對的,隻要你和他聊過天,就真的很難不去喜歡一個這樣子的人。”

時朗將下巴靠在尤醉的肩膀上麵,心滿意足的在陽光和花香之中擁抱著尤醉。

“喜歡這片花園嗎?”

這是時朗剛剛專門為了尤醉所修建的花園,裏麵栽種的都是各地的奇異花卉,在戰爭剛剛結束之後,他卻耗費錢財來做這樣子的事情,這也引起了一些下屬的非議。

但是時朗當然全都不予理會,他和聖王就是兩個極端,就像是光和暗的兩個極端。

尤醉輕輕地點了點頭,手下卻不小心失了力道,那朵繁複的重瓣月季不小心被他掐斷了根莖,碩大的花冠掉落在了地上,發出輕輕的一聲響,原本純白色的花瓣上麵也沾染上了汙泥。

小魅魔微微蹙眉,淡粉色的指尖上麵沾染上了些許綠色的汁水。

時朗在他的耳邊笑了一聲,低頭含住了他的指尖。

……

【這個本是不是已經快要結束了啊】

【是啊,真的慘烈,原本的幾十個玩家到了最後隻死得不剩下十個了,簡直就是可以被列入惡魔本之中了】

【對,到處都是要吃人的異變體也就算了,還遇上打仗,不管是初始身份是人類還是異變體都難搞得很】

【這場遊戲我算是從頭看到尾,難度不算是大吧,但是對於時機和局勢的利用如果到位了,也能活下來。

剩下的這幾個玩家裏麵,我最初比較看好的是“狂獵者”、“血鸚”和“怨女”,但是沒有想到狂獵者比較倒黴,剛剛進入世界就蹲大牢,後來好不容易趁著機會越獄,又倒黴地遇到了兩軍對戰,直接GG。

血鸚更倒黴,拿到的是普通人的身份牌,沒有什麽能力,本來以為隻要勾住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誰知道自己的好朋友直接就變成了黑暗異變體,然後害怕暴露把他給殺人拋屍了……

目前也就是“怨女”活到了最後,她也是狠,進本之後一看局勢不對,直接進入荒野,強行地吞噬黑暗異變體,並且過度使用異能讓自己變成墮落種……雖然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識但是也算是勉強活著了……】

【這幾個主播裏麵我唯一看錯了的就是那隻小魅魔,我本來以為他活不過七天就要被弄死的。

不過他可真的是運氣好到爆棚,好像是幹什麽事情都能有人相助,那些大佬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都對著他青眼有加,甚至願意豁出命去保護他……】

【嘖,運氣好唄,他的票數這次也不少,果然長得好看點,運氣好點,比辛辛苦苦磨煉技術好多了,隨便哭一哭就能通關】

【酸不酸啊你們,我隔著虛擬屏幕都聞見味兒了】

【他這樣依靠別人通關,最後結算的分數肯定不高,到時候不要在排行榜上丟人就好,嘻嘻】

【要我說孤狼才是yyds】

【這也比某些連通關都不行的人好太多了吧?你行你就上,不行別bb。】

【……】

怨女在恍惚之中睜開了眼睛。

她在荒野之上呆了二十多天,其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失去記憶的狀態之下度過的。

在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危險之後,原本就是黑暗異變體的她選擇成為墮落種。因為她明白,在這樣子的末日世界之中,隻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活下去。

事實也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她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能夠活到這個時候的玩家之一。

她本來的計劃是在遊戲結束之後清醒。

但是此時,劇烈的疼痛卻席卷了她的全身,頭頂的月亮似乎距離她很近,空氣中有著濃烈的血腥氣。

全身都沒有力氣,就像是剛才有什麽人從她的身體裏麵將一切用來提供力量的養肥都掠奪殆盡。

她看見一個高大的白發青年背對著他站在黑暗之中,從那她看不穿的黑暗之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像是在咀嚼著什麽東西。

怨女甚至無法舉起自己的手臂,她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弱小無比的人類。

白發青年的咀嚼聲停止了,就像是他終於吃完了那東西,細碎的東西從他的手上掉落下來,是血紅色的異變的殘肢。

怨女認出來,那似乎是她身上曾經的東西。

在“用餐完畢”之後,青年似乎想要離開。

“等一等!”

她用盡自己的全身力氣呼喊道。

青年的腳步頓了頓。

“你是什麽人?”

她身上的異能似乎是被眼前的青年用某種詭異的方式給吞噬掉了……她之前從未看見過這樣子的異能,這種能力的強大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甚至是超出了這個世界的力量之外。

簡直不敢想象這樣子的怪物怎麽會出現在荒野之中。

純白的頭發原本是漆黑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吞吃了太多的異變的緣故,他的頭發開始變成了雪一樣的蒼白色。

他終於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唇角上麵還帶著一點沒有擦拭幹淨的鮮血,神情顯得無辜又邪惡,就像是手染鮮血的天使,殺戮在他看來並不是一種罪惡。

“我是誰?”

“我是媽媽的好孩子。”

他微笑著說道。

有無數的影子同時從他的身邊散開,那些血紅色的血肉出現,一點點地在他的身邊勾勒出了一個個和他身高相同的人形。

隨後那些人形的臉部也開始蠕動,一張張和白發青年相似的臉出現,它們就像是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人體模型一樣,毫無區別。

而這些一模一樣的白發青年密密麻麻地站在地麵上麵,用同樣的血紅色的眸子安靜的注視著躺在地麵上麵的少女。

他們的嘴角在同時上揚,每一道笑容的弧度都毫無區別,宛如用刻度尺精準地刻出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怨女的身子不由得開始顫抖起來,她從眼前的人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極為恐怖的氣息。

眼前的這個人很強,並且甚至是比之前還沒有失去力量之前的她都要強很多……

真倒黴,恐怕這場遊戲就要走到這裏了。

怨女放棄治療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到來,但是許久,她卻仍然躺在原地。

驚訝地睜開眼,怨女發現那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

“呼……活下來了……”

“怎麽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強到離譜的變態啊……”

她抱怨著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打算離開荒野,找個城市苟住等遊戲結束。

隻是剛剛開門她就驚呆了。

“??臥艸,這裏發生了什麽?荒野這是剛剛被人洗劫了嗎?”

純白沒有殺人,隻是因為尤醉對於他的教導。

“殺人是不好的,我們隻是需要將他們身上的那些不正常的地方吞噬掉就好了,沒有必要去吞噬掉他們的靈魂。”

純白本身並不覺得吞噬掉靈魂這件事情有什麽罪惡可言,畢竟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幾乎吞噬掉了他的全部兄弟姐妹。

隻是母親告訴他不可以,他就不殺。

他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

當然,他在這段時間之內並不是沒有受過傷,隻是因為他的能力【複生之子】,所以他不僅沒有死去,反而擁有了無數的另外的分身。

麵容俊朗的白發青年就像是病毒一樣在荒野之上蔓延開來,將一個個怪物身上的能量吞噬。

而同時,純白身上的籌碼值也來到了三十萬點……

在他離開聖殿之後的第三天清晨,他終於再次聽到了他母親的聲音。

【你現在的能力已經很強了,但是還是不夠,不夠從你父親的手下活下來。】

【你還需要吃得更多,更多。】

他母親的聲音永遠都是這樣子溫柔且動聽,隻是閉上眼睛,純白就能想象到他的母親溫柔地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的樣子。

已經冰冷的心跳也開始加快起來。

【荒野之中已經沒有你的食物了。】

【去不滅之淵吧。】

他的母親對他說。

不滅之淵和聖殿所在的遊龍城相對,是大多數黑暗異變體所躲藏的地方。

而時朗之前所組織的黑暗軍隊,此時也正在不滅之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