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從進入這個地下室開始, 就在不停尋找著的那一條暗道,就這樣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兩人對視了一眼,柏寒將手中的燈向著那個漆黑的黑洞裏麵照射去, 下麵一片漆黑, 什麽都看不到。
“我先下去,如果沒有危險的話,我會給你發信號,好嗎?”
尤醉點了點頭, 雖然心中滿滿的都是對柏寒的擔心,但是卻也知道現在的時間緊迫, 來不及多做猶豫。
柏寒在那黑洞的周圍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截向下的垂直扶梯, 他收起自己的長腿, 順著那漆黑冰冷的扶梯向下爬去,步入了更加濃重的黑暗之中。
尤醉半蹲在旁邊, 手裏麵拿著燈, 緊張地向著下麵照去, 柏寒的身影在洞口閃動了一下, 很快就不見了。
尤醉再次一個人被留在了黑暗裏麵, 他屏住了呼吸, 小心翼翼地聽著從那個洞裏麵傳出來的聲音,最初的時候, 他還能聽到柏寒在扶梯上爬動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響, 但是很快那聲音就徹底消失了。
當他再往下看去的時候, 入目的隻有一塊就像是被塗抹在畫布上, 還沒有被畫家抹開的那種濃鬱的黑色。
這黑色剛剛將柏寒吞入其中, 不知道為什麽尤醉突然從心底生出了一種恐懼來。
這個洞真的是離開這裏的通道嗎?
會不會在下麵藏著比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 更加恐怖的怪物?
“柏寒……”
大約過去了二十秒鍾的時間,但是卻始終都沒有任何的響聲或者其他的信號從下麵傳出來。
尤醉不由得更加緊張了起來。
“柏寒,柏寒。”
他趴在洞口,輕聲向著洞中呼喊起了他的名字。
聲音最初的時候因為恐懼而很小,後來卻越來越大。
但是不管他在上麵怎樣的呼喊,下麵的柏寒卻始終都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就像是在進入到了那個黑洞中之後,還就徹底和外麵失聯了一樣。
尤醉心中恐怖的情緒越來越重,以至於甚至無法壓抑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欲.望。
在他的眼前,此時那個黑洞變得深不見底。就像是一頭凶猛的怪物一樣,將他的愛人吞入其中,沒有留下任何的影蹤。
他還好嗎?
他是不是在下麵出了什麽事情啊?不然為什麽他就連自己的話都不回答呢?
他還活著嗎?
“柏寒…柏寒…你在嗎?”
小美人不知所措地蹲在洞口,手裏麵緊緊的握著那隻光線越發微弱的燈,就像是抓住一根最後的稻草,他幾乎要哭出聲來,顫抖著從嘴唇裏發出嗚咽。
“嗚…柏寒…你回答我一下呀。”
他現在迫切地想要柏寒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他再次開始痛恨起了自己的廢物,如果他能變得再強一點,那就能幫上柏寒了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隻能呆坐在這裏,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淚水一滴一滴地從他的眼眶中滑落。
眼前的這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似乎變成了比時朗更可怕的東西。
人類自我想象出的未知怪物,往往才是最能讓他們恐懼的。
尤醉努力地控製住了自己心中的畏懼,他將身後的裙擺纏了起來,胡亂的將鑰匙和手槍塞了進去。
用力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
不行…不能繼續這樣子廢物下去了……
自己也要去幫忙……
反正如果柏寒死掉的話,自己也活不下去吧。
他近乎自暴自棄地這樣在心中想著。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他戰勝了心中的恐懼,一手抓著台燈,一手試探性地向著那下麵的黑暗中摸去。
就在他布滿了汗水的濕滑的手即將觸摸到那冰冷扶梯的時候,他驟然間聽到從下麵的黑洞中傳出了柏寒的聲音。
“沒事的寶貝,這裏很安全,你下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隔了太遠,柏寒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格外的冰冷默然。
甚至都有一些陌生。
“別怕。”
但是尤醉,還是努力分辨出來了柏寒的聲音。
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尤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剛才無數從他的心中升起來的可怕幻想,在柏寒聲音的回應下都破碎開來。
他吸了吸鼻子抓著垂直扶梯的把手,也向著那黑洞中攀爬了下去。
他爬的很慢,赤.裸的腳踩在冰冷的扶梯架子上,因為受涼而微微顫抖著。
他努力地壓製住心中出現的那種驟然的不適感。
因為他居然對剛剛柏寒的聲音產生了一種陌生。
他之前有喊過他,寶貝嗎?
還是用那麽親昵的語氣。似乎是喊過的,但是他現在又不確定了。
但是此時尤醉,已經完全沒有退路了。
他隻能繼續得順著那冰冷的扶梯向下爬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爬了多遠的距離。
但是他越是向下爬,身上能感受到的那種冰冷就越來越重,就像是他正在從地麵爬入已經塵封了千年的埋葬死屍的墓穴中。
“你快點下來呀寶貝,我就在這裏等你呢。”
柏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但是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聽到柏寒的聲音後,尤醉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絲更加詭異的感覺。
仔細聽去,柏寒方才的聲音裏麵還夾雜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這一點都不像是柏寒能夠說出口的語氣。
那正在下麵的對著他說話的,真的是柏寒嗎?
尤醉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滑落著,但是他還是咬著唇向著下麵攀爬而去。
他很笨,但是他也知道,這已經是他們目前唯一的退路了。
如果在這個黑暗洞穴裏麵找不到離開的路。那麽就算是回到上麵,他們也會被因為大火產生的煙霧所窒息而死。
“快點下來,寶貝,我在這等你呢。”
此時再次響起來的柏寒的聲音,卻隻是讓尤醉的心中生寒。
他不知道當自己來到洞穴的底端的時候,在那裏等待著他的是他親愛的愛人,還是一隻偽裝成他愛人聲音的可怕怪物。
在一瞬間他是心中甚至升起了想要繼續攀爬上去,回到上麵地下室的想法,最起碼在那裏還有人類所生存的痕跡,還能告訴他那裏是人間……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孤立無援地處在一片黑暗之中,每往下一步都都像是正在接近地獄。
並且讓尤醉更加恐懼的,不僅僅是他現在的處境,還有比他更早下去的柏寒,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為什麽從這個黑洞中會傳出來他的聲音,但是卻又是那麽的詭異。
他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漸漸地尤醉感覺到自己腳下踩著的冰冷金屬梯上出現了一些黏膩的**。
他當他攀爬到下麵的時候,小心地用手觸摸了一下,發現那是一層殷紅的厚重鮮血,像是動物的厚重的皮脂一樣覆蓋在梯腿上麵。
讓整個扶梯都變得滑滑膩膩,稍不小心就會滑落下去。
並且地下室裏麵也傳來了一種腐爛的腥臭味,就像是那種魚蝦放久了而產生的糟爛臭味。但是聞久了,卻又能從那臭味中聞出一絲詭異的誘人香氣。
在燈光的照耀下,牆壁地顏色似乎也從黑色變成了深沉的紅色。
尤醉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盛,但是卻還是不敢停下向下的腳步。
他似乎正在順著一隻巨獸的喉管滑入它的胃中,自投羅網。
就算是在此時他的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幻想。
那就是當他到達地麵的時候,能看到柏寒正在那裏等著自己。
就在尤醉的恐懼及當到達頂點的時候,他的腳終於觸碰到了實物。
但是那卻並不是冰冷的地麵,反而如同某種剝掉皮的野獸露出的滑膩的皮肉一樣的觸覺。
尤醉低低地叫了一聲,保持著抓著扶梯的動作,舉起手中的燈,向著周圍照射而去。
入目的是一片鮮豔的紅色。
最初的時候,牆壁的顏色還是正常的黑色,但是隨著尤醉的逐漸深入,牆壁的顏色卻變得越來越紅,在這個洞穴的底部這些紅色濃重得終於已經到達了頂點。
就像是剛剛潑上了鮮血一樣,那躁動的紅色幾乎要從牆壁上流淌下來。
地麵也是紅色的,並且並不是尋常的磚瓦,而是一種柔軟的材質。
尤醉也說不清楚到底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隻是覺得萬分惡心。
他挪動著腳步,提著燈在這片黑暗中探索起來。恍惚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正在行走在一隻巨獸的腹腔之中。
而這隻巨獸的胃正在不斷蠕動著,要將他消化殆盡。
這裏的空間算不上大,但是尤醉的燈能照亮的範圍實在是太小了。以至於他根本就看不清楚這這古怪地方的全貌。
“柏寒……”
他的聲音不知不覺的小了下來,就像是害怕驚擾了隱藏在這裏的那些他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一樣。
但是原本一直在不斷呼喚著他的柏寒,此時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尤醉的心中一下子就打起了鼓,如果是柏寒的話,他一定會在下麵的扶梯這裏等著自己的。
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地將自己一個人遺留在黑暗之中,看著他這樣擔驚受怕。
“柏寒……你不要嚇我了……”
他向前走了兩步。
手中那暖黃色的燈光在邊緣的位置突然出現了一個蜷縮在角落的黑影。
那個黑影是一個人形,隻是整個人都背對著他,將頭和膝蓋都蜷縮在背對著他的角落裏麵,這樣從身後看去完全看不到他的臉。
尤醉的心顫抖了一下。
周圍實在是太黑了,僅憑他手中燈的光線,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著那個黑影的後背。
“柏寒……是你嗎?”
他停頓在了原地,心裏的恐懼讓他完全不敢接近那個黑影。
但是仔細看去,那黑影的身形卻似乎又和柏寒有著幾絲相似。
是柏寒蹲在那裏嗎?他為什麽不過來?
也有沒有可能是他受傷了,所以才不得不這個樣子?
柏寒比自己提早下來的這一段時間內,究竟在這裏經曆了些什麽?
尤醉的心中胡思亂想著,完全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怎麽辦。
他的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來,但是在黑暗中他卻聽不到那個黑影所發出來的任何喘息聲。
就像是那根本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冰冷的沒有任何生命的屍體。
他的眼睛再次被淚水模糊,但是卻仍拚盡全身的力氣,慢慢的向著那個黑影的方向走了過去。
等到接近了之後,他的鼻尖更加清晰地聞到了那種詭異的帶著腥臭味的芳香。
那個黑影從背影上看起來就是一個人。
他朝著那個黑影伸出了一隻白皙柔軟的手臂,想要看一看他的樣子。
“別碰。”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
冰冷,但是清晰。
那是柏寒的聲音。
尤醉所熟悉的那個柏寒的聲音。
尤醉轉過身來,看見了柏寒的那張熟悉的俊美麵龐。
雖然上麵帶了些許傷痕,但是在此時出現的他,卻是格外的令人從心裏感到可靠。
是活生生的能夠對著他開口說話的柏寒。
終於又再次見到他了。
沒事沒事,他沒有受傷,他還活著,他還在自己眼前。
尤醉這一路上的擔驚受怕全都得到了安撫。
如果是柏寒在自己身邊的話,那就一定沒有問題吧。
他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反身撲進了柏寒的懷裏。
他迫不及待的和他想要和他訴說著自己的委屈,顫抖著用貓哼一樣的細弱聲線和他抱怨。
“你為什麽之前不回答我的話?”
“還有你之前為什麽在扶梯上的時候一直喊我?”
“聲音還那麽那麽……的奇怪。”
“你知不知道把我弄得有多害怕?”
他說著說著就又要忍不住哭了起來。
柏寒安撫地拍打著尤醉的後背,臉上卻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看著在自己懷裏的尤醉,他正色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自從我進入到這裏之後,就沒有喊過你的名字。”
尤醉在聽到他的這句話後,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柏寒皺起了眉頭,似乎也在思考著,認真地和他解釋。
“我進入到這個黑洞之後就覺察出這裏似乎有一些不對勁。
並且在落到底之後,我也並沒有找到任何能夠離開這裏的通道。
我覺得這裏不安全,又怎麽會給你發信號,讓你也跟著我下來呢?”
尤醉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其實他在扶梯上的時候也想過這個問題。
那就是他根據他在扶梯上向下攀爬到落到底部所花的時間來看,洞底距離地麵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所以說他就算聽到從洞底的柏寒發出的聲音,也不會是那樣清晰。
而且每次當他在扶梯上猶豫不決,有著放棄的心思的時候,柏寒的聲音就會再次從他的耳邊響起。
幾乎就像是誘導著他在進入這個洞穴中一樣。
尤醉完全不知道現在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他感覺渾身都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後頸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的豎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在扶梯上喊他名字的並不是柏寒,那麽那又是個什麽東西?
他驟然間感覺將自己抱住的那雙手臂,都無比冰冷的起來。
現在正在抱著自己的柏寒,又是真正的柏寒嗎?
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偽裝出來的怪物?
尤醉本來就不靈光的腦子裏已經要被這些驚懼的幻想所完全占滿。
“吧嗒——”
就在這時,原來那具已經被已經完全被尤醉所忽略的位於牆角的黑影驟然顫動了一下。
在明明沒有任何人觸碰的時候,向著前麵傾到下去。
他正麵朝上,徹底的將自己的臉展現在了尤醉的麵前。
於是尤醉在這一瞬間看清楚了那張黑影的臉。
那是柏寒的臉。
一張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黑色孔洞的,已經死去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