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醉簡單吃了早餐, 帶著貝妮出了門。

霍澤寒所住的這裏是一片幽靜的別墅區,環繞著海斯潘安的黑河靜靜地從其中流過,在夏日曾經葳蕤的蘆葦已經翻出淡淡的淺褐, 在木橋的兩側隨著冷風淒涼的搖晃著。

也許是時間對於冬天的一個造成來說, 還有些早,尤醉一路上都安靜,隻有貝妮偶爾興奮的叫聲,她在草地上麵撒著歡, 沉重的身子撲向一隻草尖上麵的喜鵲。

喜鵲敏捷地躲開了,貝妮身後的尤醉被拉得一個趔趄, 幾乎要撲到地上。

“你沒事吧。”

就在他要摔倒的時候,一隻手及時地扶住了他, 才讓他免於摔倒。

尤醉出了一身汗, 他很久都沒有運動的身體很顯然並不習慣這樣的刺激。

但是那種汗水將後背浸透後冰冷冷的快感,又讓他有些感到舒適。

“謝謝。”

他抬起眼, 對方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 穿著一身運動裝, 顯然是出來晨跑的。

“你……”

對方看了尤醉一眼, 眼裏麵閃過一絲驚豔。

尤醉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臉上的口罩, 在網上將那些事情暴出來之後, 他就習慣出門戴口罩了。

可是尤醉顯然沒有意識到,就算是擋住了臉, 那樣一雙霧蒙蒙的眼睛還有身上的氣質也並不是能夠擋住的。

“這是你的狗嗎?”

對方的步子也慢了下來, 用搭在脖頸上麵的毛巾擦著汗, 跟在尤醉的身邊, 悄悄地去看他的臉。

“她看起來真漂亮。”

“是我的朋友的, 我隻是在這裏暫住幾天。”尤醉說道。

對方顯然極為健談, 隻是短短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尤醉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祁鴻文,就住在R區3幢,並且對方還歡迎尤醉在今天晚上的時候去參加他和朋友之間的聚會。

尤醉笑著婉拒了,他不想在網絡上到處都是自己的緋聞的情況下去參與這樣的活動。

並且尤醉自始至終都不想說出自己的名字,對待著祁鴻文也隻是冷淡,可就算是這樣似乎也沒有打消對方的熱情。

最終,尤醉還是鬆口了,表示自己會在明天的早上在自己的家門口等著他一起遛狗。

“那再見了,沒有名字的小玫瑰。”

祁鴻文有些曖昧地對著他眨了眨眼睛,和他告別了。

尤醉抿了抿唇,卻沒有多想。他出去運動了一下,感覺全身都舒服了很多。

今天是難得的晴天,他打開了窗戶,坐在飄窗旁為貝妮梳了梳毛發。

中午的時候他自己做了簡單的午飯,金槍魚沙拉,配了甜豌豆還有卷心菜。他還順手給貝妮也做了一份,除了肉之外加了一些佐菜和梨子。金毛大狗一點都不挑食,吃得很開心。下午他隨便看了一點書,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的時候,尤醉的心就漸漸又再次沉了下去,當陽光消失的時候,他也不由得有些焦躁起來。

光明總是短暫的,但是黑暗中的那些東西卻始終都不會消失。

每當光消失的時候,尤醉就會感到孤獨,那是一種很難去說的感覺。

就像是不管多熱鬧,等待著所有人的結局也隻有死亡,泥土和寂寞。

又或者,宇宙亙古就是寂寞的,一切的喧鬧,包括人類的出現也隻是偶然罷了。

他做了晚飯,然後有些不安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霍澤寒中午給他發了消息,並且說晚上會盡量早點回來。

門鈴響了,尤醉心下安定了一瞬,緩緩走到了門前,臉上也不由得帶起了一點笑意。

“怎麽沒帶鑰匙——”

但是他卻愣在門口,在門外站得的並不是霍澤寒,而是一個長發披肩,一身咖色風衣的高挑女人。

女人看見他也愣了愣,現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這樣一個美人。

因為是在家裏,尤醉身上穿得悠閑,寬鬆的短褲下露出一雙又白又直的小腿,惹人注目。

“你……”

尤醉一驚,將門砰地一聲關上,轉身給霍澤寒打電話。

幾乎是剛剛響了一聲,那邊就接了起來。

“喂,BOSS。”

尤醉有些無措地躲在門口,門口的女人睜大了眼睛,透過門縫想要向裏麵看,但是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怎麽了?”

霍澤寒聽見從對麵傳來的又輕又甜的聲音,心中不由得也軟了一瞬。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有個,有個人一直站在你家的門口——她是不是記者啊?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

“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

·

霍佩盈站在自家弟弟的門口,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個驚鴻一瞥的美人。

美得像是畫一樣的一張小臉,還有那種不安又畏怯的宛若幼獸一樣的神情。

太絕了。

“那個混蛋不會是把人小孩pua或者綁架了吧?”

她小聲嘟囔,肩膀上就被人拍了拍。

霍澤寒冷著一張臉站在她身邊,拿出鑰匙示意對方讓開。

霍佩盈訕笑一聲,對方顯然聽到了她剛剛的話。

“你怎麽來了?”

“怎麽,我到這裏來旅遊,順便來看看你這個便宜弟弟不行嗎?

“你不會連我這個你唯一的姐姐都不認了吧,小白眼狼。”

霍佩盈跟在他的身後溜進了屋子,一眼就看見剛剛她看見的那個小美人抱著抱枕蜷縮在沙發上,修長的小腿靠在白色的皮質上,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住是那個更加光滑誘人些。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獲得了霍澤寒一個警告的眼神。

“我的姐姐,霍佩盈。”

“我的下屬,尤醉。”

霍澤寒幾乎沒有掩蓋自己的敷衍,說完就抱起一邊的薄被細心地給人披上。

“就算是有暖氣也不能穿這樣少,出門的時候尤其要注意。”

霍佩盈首先是被那美人的臉驚了一驚,然後又是被自家向來高冷的弟弟這樣細心妥帖的模樣又雷了個半死。

“啊啊,對不起,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她後退了一步,覺得自己在這裏就像是一個電燈泡。

不過,尤醉?

這個名字怎麽聽起來有點耳熟……

算了,這些都不是關鍵,最關鍵的霍澤寒現在看她的眼神簡直就像是要殺了她一樣啊。

什麽下屬,偷偷養起來的小男朋友還差不多吧!

她不由得在心裏麵腹誹,誰不知道自家的弟弟向來在公司裏麵對著他的那些下屬不假辭色,哪裏有這樣溫柔小意的樣子?

“汪汪!”

另外一道金色的身影從霍澤寒的身後竄出來,興奮地撲到了尤醉的身上,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用熱乎乎的舌頭去舔他的臉。

霍澤寒冷著臉用一隻手將自己剛剛從醫院裏麵帶出來的貝拉揪起來,丟到了地上。

尤醉被嚇了一跳。

“這是貝妮的妹妹,貝拉……我之前告訴過你的,她的性格比較‘活潑’。”

這明顯不是活潑,是過分活潑了吧……

看著麵前明明是第一次見麵,但是卻總是想要向著自己的身上撲的大狗,尤醉隻覺得腦子有些發疼。

貝妮晃了晃尾巴,不滿地在貝拉的頭上打了一爪子。

“那個,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我明天就走……”霍佩盈說。

她其實真的是來旅遊的,雖然海斯潘安沒有太多著名的‘景點’,但是有幾家飯館還是很不錯的。

但是她的目的卻也不是這樣的簡單,因為某些原因,她和自己的這個弟弟的關係隻能說是平淡如水。

知道自家弟弟的性格,她每年都會趁機來看望他幾次,以免他那天把自己給累死了都沒人收屍。

但是卻沒有想到這次來卻恰好不巧……

她有些心虛地又向著那個黑發美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過,長得是真的好好看啊,自己的弟弟還是很有眼光的!

霍澤寒一直保持著沉默,氣氛就逐漸尷尬下去。

“咳咳。”

尤醉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主動走向了廚房。

“我做了晚飯,如果不嫌棄我的手藝的話,就一起留下來吃飯吧。”

“不嫌棄不嫌棄!”

霍佩盈笑得臉都要僵掉了,無視著落在自己後背刀一樣的冰冷注視。

她看著眼前乖巧漂亮的小美人,心裏麵癢癢的:怎麽長得又美又乖,還會做飯!可惡,恨不得自己搶回家去當老婆。

三人默默吃了飯,霍佩盈在餐桌上麵滔滔不絕,很快就和尤醉相談甚歡。

尤醉這才明白原來霍澤寒和霍佩盈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霍澤寒比霍佩盈小一歲。

霍家其實本來就是海斯潘安的著名世家,霍父與自己的第一任妻子生下了霍佩盈,但是女人卻很快因為抑鬱症自殺去世了,霍佩盈也被交給了外祖父外祖母照顧。

而後霍父又和第二任妻子也就是霍澤寒的母親在一起了。在霍澤寒十八歲的時候,他們在一次外出中出了車禍,最終都在醫院不治身亡。

所以霍澤寒才能在這樣年輕的年齡裏麵就掌握了這樣大的一家公司,並且他的能力也極為出色,能夠壓下原本公司裏麵的老人對於他的諸多不滿,將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甚至更進一步。

了解了霍澤寒的這些過去之後,尤醉便更覺得佩服對方了,就像是原本空洞的人逐漸豐滿了起來,有了自己的血肉和感情。

在他和霍佩盈交流的時候也時不時用眼睛去瞥霍澤寒,眼神亮晶晶的,裏麵滿是崇拜。

霍澤寒捏緊了手裏麵的筷子,努力地控製著自己認真吃著飯,壓製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某些黑暗的欲望。

但是似乎卻沒有太多的用處。

他知不知道用那樣濡慕又天真的眼神看著別人,會極大地引起別人心裏麵的惡意。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他所想象的那樣好……

想要玷汙那樣的純白,讓他眼中的那些天真的向往盡數破碎,化為血光和情欲,糾纏在他的身上。讓他再也無法飛行,隻能被留在他的身邊,從天使墮落成為他的魅魔。

霍佩盈晚上的時候睡在二樓的客房,霍澤寒睡前把貝拉和貝妮關進了寵物間,並且特地鎖好了門。

兩個大家夥不滿地對著他嗚嗚叫著,用爪子扒拉柵欄的邊緣。

尤醉躺在**,也許是因為今天有些累了,隻想好好睡覺,甚至就連淩越都安靜了很多,他隻是走過來,在他的額上落上了一個輕輕的吻,然後就鑽進了被子裏麵,摟住了尤醉安靜地睡著了。

但是當又一次從深夜驚醒的時候,尤醉猛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是呼吸聲,冰沉入水一樣浸沒在這樣寒冷的夜裏。

一種悚然的涼意從他的後背上麵蛇一樣緩緩攀爬而過。

他意識到自己和愛人的**,似乎有著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