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的深夜, 海斯潘安的星際暗網中,一個被加密的論壇上湧動著一條條用詞隱晦的帖子。

對於不同黑手黨派的怨恨征伐,毒殺槍殺的委托, 帶著高額賞金的通緝令...

這個論壇就像是一顆巨大的暗黑之木, 將這座已然從根部開始腐爛的城市緊緊連接在一起。

身為一座臭名昭著的罪犯之城,海斯潘安早就已經與這些東西脫不了幹係。

在這棵樹的樹幹中,流淌著的是從根部汲取的,那些烏黑發臭的養分, 那些低價的代加工廠,小作坊, 還有廉價的勞動力...

這座表麵看似光鮮亮麗的城市,正是依靠這些東西而生長得枝繁葉茂。

甚至最頂層的陽光下還能生長出尤醉那樣嬌豔而天真醉人的美麗花朵來。

所有海斯潘安城內的檢察官都知道這裏的存在, 但是卻又對此無可奈何, 甚至他們自身也要運用這些信息的力量,在他們破解某些案件的時候提供幫助。

海斯潘安分為上中下三城, 自然也就被分為上城人, 中城人, 還有下城人。

階級的固化在這裏甚至比曾經的印度中婆羅門和首陀羅的差別更加讓人無能為力。

隻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層人才能享受正常的學業, 幸福的家庭, 攜手的愛人...還有那些在教科書上所描繪出的一切浮華且美好的場景。

但是最底層的下城卻是一切黑暗和腐爛種子的廢棄地, 罪惡都從這裏發芽,那些被遺棄在這裏的東西, 會死掉或者生長出更多的毒瘤, 最後也在這裏腐爛, 為這座城市產出一攤攤的毒血。

如果信息是閉塞的, 那麽那些下層的人們可能還會容忍那些痛苦, 但是這個信息互通的時代, 這卻無疑更加加重了這些痛苦,讓這些痛苦變得更加疼痛,且不可忍受起來...

或許這也正是海斯潘安這些年來犯罪率驟升的原因之一。

【檢察部最近可抓得很緊,你們這群臭蟲都注意點,這些天多多安分些...】

一條新發出的帖子閃爍著湧動上來,後麵的特殊管理標誌著他的身份。

【1L(瘋信徒):要是不小心被那群檢察署的狗咬住了,可是不會有人去給你們收屍的/笑】

【2L(病犬):信徒,說實話,你似乎在檢察署有什麽內線?怎麽每次都能這麽快的知道消息?】

【3L(匿名):是他們懷疑食屍鬼又作案了吧,還有花匠和訓犬師。光是這幾個人其中的哪一個犯下案子都夠他們忙上十天半個月的了,現在他們還偏偏湊到了一起...】

【4L(瘋信徒):總之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自己在這種時候還不長眼睛是要被踩死的哦~/笑】

【5L(白霧):多謝提醒。】

【6L(匿名):食屍鬼也出手了?我怎麽沒有聽到消息?】

【7L(病犬):嗬嗬,他們可不是我們這種在下城裏躲躲藏藏的蛆蟲,敢在上城作案的連環凶手,並且目前還能活到現在的也就他們三個了吧~他們要是想做什麽,還能讓你知道?】

【8L(匿名):實不相瞞,我最喜歡看食屍鬼殺人,在他們三個中,他的“捕獵”是看起來最爽的那一個。】

【9L(鬼蝶女):嘖,弄得滿地都是鮮血很美嗎?要論藝術,當然還是看我花匠大人~啊啊啊啊老公!老公殺我~在我的屍體上插滿鮮花...】

【10L(病犬):??瘋女人你還沒死呢?沒死就別來這裏**】

【11L(鬼蝶女):你這死狗別讓我找到你藏在那裏,不然這次可不是斷掉你三根指頭這麽簡單哦~/美女wink】

【12L(匿名):我倒是最喜歡訓犬師,因為感覺他的“捕獵”是最幹淨利落的。】

【13L(狂鯊):哈哈哈哈說實話,我一直懷疑那家夥他是不是個性無能...根本就沒法對那些可憐的男孩做些什麽,所以隻能用這種窒息的方式來獲取那些病態的掌控快感...】

【提示:用戶【狂鯊】,已被版主瘋信徒禁言24h。】

【14L(瘋信徒 ):竟敢侮辱吾神?!你也配?】

【15L(匿名):哈哈哈活該,瘋信徒全論壇訓犬師第一腦殘粉名不虛傳】

在這個論壇中沒有任何的階級分層,這個匯聚了一切黑暗的論壇創作者的初始目的居然是所謂的...人人平等。

但甚至是監察官們也不得不肯定這一點,這裏的一切的確是實現了某些就連那些自詡完美的製度也沒實現的東西。

黑夜在喧囂中結束,在論壇裏麵活躍的用戶一個個披上人皮,重新帶上偽裝,開始道貌岸然的生活。

尤醉錄完了今天的幹音出了錄音棚,感覺嗓子有些幹啞,也許是前幾天夜裏的那次發熱還沒有走幹淨。

他剛剛坐下,手機振動了一下,是白鬱給他發來的消息,是一個視頻 ,拍了一束顏色很漂亮的墨蘭,一個個暗紅色的花苞已然舒展開來,顯出纖細美麗的花瓣,宛如一朵朵在空中盛放的紅色焰火。

【這棵總是不開花的小蘭花終於開了,是很漂亮的墨蘭呢,你今天來看它嗎?】

尤醉看著手機,嘴角繃緊了。

那墨蘭的確很漂亮。

那一天,他在失去了淩越之後變得越發空洞的心被美麗的花卉所填滿,當呆在白鬱的花園裏麵的時候,那些噩夢中的鮮血和零碎殘肢就全都離他而去了,隻留下令人心安的淺淡香氣。

但是...但是白鬱喜歡他,而他卻並不打算,也沒有能力去接受這份感情...

如果說白鬱在此之前對他的溫柔全都是因為他對他的喜歡的話...

那麽他也不再應該和他繼續這樣牽扯下去了。

既然給不了想要的,那就一開始就不要留下希望。

【抱歉,我今晚上要加班,還要和同事們去聚餐,下次吧】

他努力地想要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冷冰冰一點。

【哦,那好吧,記得注意休息,還有少喝點酒...你喝了酒會不舒服的】

尤醉的心尖顫了顫,還是沒忍住,打了一句。

【對不起。】

為什麽對不起,隻是為了今晚上不能去陪他道歉嗎?

還是更多的...對於這份感情的暗中拒絕?

但是兩人卻都沒有挑明,之前的一切互動和溝通也全都像是介於好友之間的溫柔的尺度。

就像是白鬱這個人給人的印象一樣。

溫柔又有禮,無時無刻不帶著讓人舒服的克製和謹慎。

在尤醉看來,對於這樣的人來說,這樣一句清淺的對不起,似乎也已經足夠為他們這段關係劃上一段句號了。

那邊很久都沒有回複,或許永遠也不會有回複了。

尤醉有些心神不安地看向窗外,點點的路燈燈光已經亮起,晃了他的眼。

他閉上了眼睛,心底那種被挖空的痛苦又一點點地蔓延上來。

阿越...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怔然地感受著那裏蔓延開來的酸楚。

我好想你,好難受,難受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我之前每次哭你都會哄我的,可是你現在去了哪裏啊?

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到處都...

我又要哭了...

嗚...我好難受,你怎麽還不回來哄哄我啊...

“學弟,學弟!你還好嗎?”

同事宋致的聲音驟然貼近過來,尤醉渾身一顫,被突然貼近耳側的吐息嚇到。

回過神來才發現宋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緊緊靠在他的身邊,甚至都要將他整個人都攬到懷裏。

尤醉本能的不適起來,因為不習慣和他人接觸的這樣近,他全身都不舒服起來,退拒著想要掙紮開。

“我看到你剛剛似乎有些不舒服。”

宋致感受到了他的掙紮,但是卻沒有放開他,眼中含著關心,手卻仍緊緊扣在他的腰上。

“沒事吧,如果再像是之前那樣暈倒可不好啊。”

他的視線落到尤醉身後的襯衣中,看到了那裏被刻意留下的曖昧吻痕,眼中神色更深。

不是男友剛死了不到一個月嗎?

就這麽著急找新姘頭了嗎?

可還真是...活像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呢...

“咳咳咳...”

“我沒事,你放開我...”

尤醉的胸口發悶,掙紮著想要從他懷裏出來,但是身體卻沒有力氣,扭動了幾下腰肢卻惹得自己咳嗽起來,眼中都忍不住沁出了淚花。

“怎麽是沒事的樣子?”

宋致被他那一截細腰扭得心熱,還想要得寸進尺地摸上一把,但是一道高大挺拔如鬆柏的身影卻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

“你們在幹什麽?”

霍澤寒蹙眉看著他們,聲音冷得像是要掉冰碴。

他身為BOSS多年,積威甚重,宋致直得訕訕地放開人,解釋道:“方才尤學弟似乎又有些不舒服,我是為了幫他...看看身體有沒有問題...”

尤醉終於被他放開,一張臉卻已經被氣得殷紅一片,驚嚇之下,本來就沒好的感冒再次卷土重來,又喘又咳,幾乎站不住身子。

“你先出去。”

霍澤寒冷冷斜了他一眼,命令道。

宋致看了眼尤醉,本來咬了咬牙想要說什麽,但到底顧忌霍澤寒,還是退開了。

尤醉捂著臉站在桌前,好一會才喘過氣來,接著他撲進洗手間裏就重重吐了出來。

霍澤寒斜靠在洗手間門口看著他將冷水向著自己的臉上潑,凍得原本紅潤的唇都泛出慘淡的白。

“我會把那個人從我們公司開除掉。”

他沒有上前幫助的意思,始終和尤醉保持著一個禮貌的距離。

尤醉擼了一把濕漉漉的烏黑頭發,嬌白穠豔的臉頰映著燈光,紅腫著雙眼,眼神茫然了一瞬,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淋了雨的可憐小狗。

“我的公司不會容忍一個會性騷擾自己同事的人。”

尤醉咬住了自己的唇,有些惶然地搖了搖頭。

“不...”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是發生了什麽...

但是他很快卻又想起了宋致其實對他一直都很不錯,並且他當初畢業能夠進入到這家知名的公司也是有他為他搭橋內推的緣故。

學長對他有恩...

而如今他竟然要恩將仇報,就這樣奪走他的工作嗎?

這樣是不對的。

“不,不用了...”

他咬著自己的唇,濕淋淋地搖著頭,從牙縫裏擠出幾個磕磕絆絆的字來。

“我...我沒有關係的,他沒有對我做什麽...”

“請不要辭退...學長...”

纖長柔軟的手指猶豫地抓住了衣袖,哀求地晃了晃,宛如一隻純白的鳥兒。

“求,求您了...”

霍澤寒默然地盯了他幾秒鍾,一時之間被他的那種近乎愚蠢的天真給氣笑了。

他伸出手扣住了他嬌小的下巴,食指落在他微微鼓起的柔軟喉結上,惡意地揉弄。

“為一個可能會性侵犯自己的人求情?嗬,尤醉,你要不要聽一聽你現在在說些什麽。”

“你有想過,如果我剛剛沒有出現,你會遭遇些什麽可怕的事情嗎?”

“別...你放開我...”

尤醉惶然地試圖縮著脖子,喉結不安地滾動,似乎是想要從人手下逃開,但卻被人的大手更緊地扣住,隻能紅著眼睛,軟軟地發出些意味不明的柔軟顫音。

眼淚不要錢似的,大顆大顆地從軟白的臉頰上麵滾落下來。

是實在被欺負得狠了的可憐樣子。

“我很好奇,像是你這樣的人,究竟是怎麽平安地活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