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麵具之命

她立即摸上光滑的臉,心裏滑過一絲疼痛,問道,“這麽明顯?”

他眯了眯眼道,“下巴尖了,肌膚光滑了些,眼睛大了些,你都整了好些地方了。”

她忍住滿心的酸楚,道,“是啊,為了漂亮,我拚了。”

楊簡沒再說話,進房間去,換了套外出的衣服,又戴了頂棒球帽,背著個雙肩包,看起來像是個學生仔。

她立即坐正身子,問道,“那我用不用也換一套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是一條裙子,把身材趁得玲瓏有致,楊簡冷然道,“隨你,我這裏沒有女人的衣服。”

她霎時好奇了,“你從來不帶女人回家?你沒有交過女朋友嗎?”

他眼眸微微一掃,帶著警告,“你走還是不走?”

“走走走。”她立即站起來,挽住他的手,朝門口走去,出了門口,他按的卻是負一樓,她好奇地問道,“去負一樓做什麽?”

楊簡一副你是白癡的神情,許久地擠出兩個字,“開車。”

進了電梯,她腦海裏轉來轉去,猛地揪住他,他低頭不解地看著她,她哀叫一聲,“我記起來了!蕭姐說你從來不開車的,那現在……”

他眯起眼,抬起頭,沒理她,電梯到了,他拽著她的手拉到停車場,整個停車場幾乎全是跑車。

他走到一旁,開了其中一輛,車門都不用拉,感應就直接打開了,她惶恐不安地坐在副駕駛上,他略抬下巴,“把安全帶綁上。”

她當然得綁上了,還用得著他說。

她扯好安全帶,就見他把手放方向盤,下一秒,跑車如離玄的劍飛奔出去,她緊貼著後椅背,嚇得胃都在尖叫。

小寶感受到她的緊張,一直在她胸口裏竄,“媽媽媽媽你怎麽了?”

有楊簡在身邊,她哪敢應小寶的話,就連手心的鬼火都捂在大腿上,她看了眼楊簡,隻見他專注地看著前麵的路況。

而她,被甩得跟什麽似的。

她卻連尖叫都不敢。

很快,車子來到一個墓地,這個墓地她以前聽說過,光是一個下葬位就要上萬塊。

墓地的停車場有攤位在賣花。

楊簡上前,要了一束紅玫瑰,合計999朵,寓意天長地久,她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看著他付錢。

蕭笑的死,打擊最大的人應該是他。

那個從出道就跟他成為熒幕情侶的女人,那個在劇組裏對他最了解的女人,她知道蕭笑喜歡玫瑰花。

可是他出手比她更快,比她先買了玫瑰花。

這種心情尤為複雜,也令她心酸,如果蕭笑不死,他們會是一對神仙眷侶,而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抬眼,他已經看著她了,斂著眉頭,無聲地催促。

她幹笑了一下,上前,也買了一束玫瑰花,等店家包裝好了,她便抱著花跟在他身後。

看他熟門熟路地朝蕭笑的墓地走去。

他一定比誰都著急,比誰都清楚,蕭姐被葬在哪裏,想到這裏,她的心又是一疼,手心的鬼火因她的心情變得發燙。

剛葬沒多久,土還是鬆的,墓碑也新,跟前擺放的花全是玫瑰花,花葉還沾著露水。

一看就知應該是每日一換。

看到墓碑上那張笑臉,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順著臉頰滑下,心裏無聲地道歉。

鏡子裏的女人一直笑,笑得那樣毫無心機。

她卻如被鞭笞一般。

身後的楊簡站得直直地,手裏捧著玫瑰花,微微彎腰,把花放在墓碑邊,跟蕭半離的花擺放在一塊。

他目光清冷,沒有悲切沒有傷心也沒有任何波動。

與傷心難過一直哭泣的蕭半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蕭笑的墳前大約呆了一個多小時,她才兩腿發麻地站起來,他在身後,伸出手撐著她的腰讓她站直。

她朝他微微一笑,兩個人便離開了墓地。

她說,“我想去看古花,看陳意,看李緣,你知道她們在哪嗎?”

他冷冽的目光看著她,很久之後不語地轉身,坐進了車裏,她跟上,看著他踩盡油門,去往下一個墓地。

這個墓地,是四水市最普通的,這裏的一個下葬位隻要五千塊,後背靠山,陰氣比剛才那個墓地重得多。

她鼻息靈敏,似乎聞到一抹熟悉的味道。

為此,她臉色肅然,卻不能讓楊簡看出門道,依然是買了花,她買了古花喜歡的水仙花,陳意喜歡的鬱金香,還有李緣的牡丹花,她們葬得都不遠,楊簡帶著她一個一個走去。

他沒有買花,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俯跪在地,呢喃些他聽不到的話。

她都是在道歉,在悔過,淚水從進了墓地就沒停過,直到看完了李緣,她已經聞到那抹味道了,那是秦瀧那把破劍的味道,就在墓地靠山的位置,且還殘留著一絲生氣,說明那裏有剛死之人。

她看了眼楊簡,想著怎麽支開他,或者她怎麽先逃。

他目光冷冽,接觸到她的目光微微一動,後準備說些什麽,口袋裏的手機就一響。

他接起來,那頭不知說了什麽。

他看著她道,“回去吧。”

說著就拉著她的手朝停車位走去,她看了眼後山的那個位置,才坐上車,車子駛出,到了人民超市,她就喊停道,“你看來是有事,你先走吧,我去超市買點東西,等會自己回家。”

他沒有遲疑,車門一開,讓她下車。

她跨了出去,目送他的車子飛馳而去,便走到角落裏,趁著人少,手一翻動,一身裙子換成了一套褲裝,隨後她用了隱身術,飛身朝後山而去,越靠近越聞得清楚,有撕裂的哭喊聲。

她衝了過去,味道就在鼻息間,但她卻找不到入口也看不到人,她眯起眼,心裏清楚,渾濁又建了夾縫界。

可惜歲間沒跟她來,她拍拍胸口低聲道,“小寶,你能找得到你爸爸所在的位置嗎?”

小寶在她胸口跳了幾下道,“我找找,爸爸在用那把破劍傷人。”

她胸口一疼,無法想象那個少年居然會殺人。

小寶跳來跳去,她也沒有遲疑,一直在原地轉著,等待小寶找到方向,小寶跳了一會,停了,過了一會喊道,“媽媽,別進去,裏頭有大鬼,媽媽你沒聞到嗎?”

她搖頭,“沒有啊。”

小寶嘴裏的大鬼是百鬼,那麽小寶的意思就是秦瀧跟渾濁這次也在引她入局?

可是她已經來到這裏了,“你把方向告訴我。”

“媽媽,別去。”小寶強緊嘴巴不肯說。

身後猛地貼上來一道黑影,她渾身一震,那黑影道,“在東麵,你把鬼火照亮,我撕開。”

她眯起眼,手心翻開,朝東邊照去,身後的黑影漂浮而上,慢慢地撕開。

一股血腥味腐爛味撲麵而來,她剛啟動腳步,就被迎麵上來的百鬼撞得後退了幾步,她剛站穩身子,手心微翻,手卻被百鬼一把踩在地上,“哢嚓”一聲,她的手腕斷了。

她扶著手臂站起來,鬼火還在手心顫動,照亮了整個夾縫界,而剛才那踩她的百鬼現已不知跑哪裏去了,她轉頭看了眼身後,青天白日,難怪百鬼踩了她就消失了。

而跟來的黑影除了撕開夾縫界,也不知去向。

夾縫界地上躺著一具幹屍,幹屍的旁邊有一活生生的人,是個男孩,他已經死了,胸口被捅了個口,鮮血直流,他已經沒生氣了,那半點生氣跟殘魄估計都被渾濁拿走了。

隻是他的胸口上的那個位置,確實是一把劍所傷。

想到秦瀧用他父親留下的那把劍傷了活生生的人,她心裏就湧起無盡的悲傷,至今她都想不明白,秦瀧為什麽要跟著渾濁跑了,而當初他隻是來當她的替身而已。

她的手臂還在滲血,她蹲下身子,看著地上的人,用完好的手摸索了他的口袋,從裏頭摸索出一張學生證,還有一個手機,學生證上的少年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寸板頭,在四水市的重點中學讀初三。

黑影緩緩落在她的身後,她閉了閉眼,隱去眼裏的疼痛,道,“你沒追到它?”

“你作為閻王,也這麽無能嗎?”她問。

黑影沒有回答,她又說道,“把夾縫界撕爛吧,我要給這個男孩的家人打電話,讓他們來……”

話音方落,還蒙了一層霧的夾縫界被一簇黑影扯開,恢複了同一層空間的麵貌,這裏靠山,前麵全是墓碑,又處於極小的角落,在這裏,就算殺十個人都不會被發現。

她看著地上的那具幹屍,想起上次秦瀧進入幹屍裏,大白天出現在人間行走,這具幹屍恐怕也是這個功能。

她給那個男孩的家人打了電話,偽裝著一副驚嚇到的語氣。

隨後她轉身利用隱身術,飛回閣樓,而黑影,在撕開夾縫界後就不見了人影。

回到閣樓,她把手浸泡在浴形池裏,歲間得知情況,急忙趕來,看到她沒事,鬆了一口氣。

後坐在她身邊道,“下次去哪裏還是喊上我吧,你看看,才出去一會你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