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中選(上)
陽春白日,萬物知春,溫風淡蕩。和煦的陽光洋洋灑灑的傾斜下來,照的屋子一片明亮,慧珠盥洗淨麵後,就隨著素心撿的青緞地彩繡折枝花卉連裳旗袍換上。又坐在鏡台前,任由著素心月荷為她梳妝。不時片刻,剛將把子髻盤起,夏梅就端著托盤從外間進來。
慧珠笑道:“這年過完了,人倒是越發懶了,今日不想起身晚了些,夏梅就已將早飯給備好了。”素心將一支珊瑚蝙蝠簪斜插進慧珠的發髻根部,左右窺視了一下,又拿起一朵金嵌米珠壓鬢花戴在發髻側邊後,方笑道:“這時節,哪有不困乏的,再說主子起的也不怎麽晚。這不,妝扮可是妥當了,您也正好去用早飯。”慧珠聽後,對著小銀鏡台照了下,滿意的微微點頭,便也起身去用早飯。
慧珠端起小銀碗,輕蹙眉頭,看著不時為她布菜的素心,倒也沒說什麽,就著薏仁米紅棗粥和著涼拌小配菜、豆麵餑餑用了起來。心下卻有些愁,昨早是六味紅棗粥,今是薏仁米紅棗粥,三五不時還要喝上些養身藥膳。這一兩天也就罷了,可接連幾月下來,她就吃不消了。
其實,慧珠有時閑下來也偶爾胡亂想下,認為是不是因為她穿越在這個身子上,引起了體質的變化,要不然如此大補小補的,豈會一直沒有懷孕的征兆。想到這,慧珠認為有些事不是人為可以改變的,又不想自己每天都吃這些,便開口吩咐道:“這養身湯和補氣血的吃食,一月就用上四回好了,不許再每日都如此下去了。”
素心見慧珠突然如此說道,本想規勸幾句,又見慧珠一臉堅決,也不好說些什麽了,便和著月荷夏梅等福身應了。慧珠見狀,臉上不顯,心裏卻覺得她主子樣吩咐下去,真是挺有用的。
於是,慧珠也就此歇了話,與她們開始了春日早晨的說笑。然後,便在這嬉笑中用完早飯,後又稍作打理,就帶著素心去正院請安。
春雨後的四月,是澄碧的天空,透白的薄雲,鶯燕的歌語,芳盛的春草,一幅生機勃勃,花明柳媚之象。一路走去,慧珠觸目所及皆是嶄新的春景,又加上早上的談笑,便是心情明媚如春色,麵帶微笑的來到了正院。
可能是春日心情皆好,又因府裏晉為親王府,連帶著底下伺候的人,也時時一副笑臉迎人。就如此時,慧珠剛走到正屋門口,就遇見了似要進屋的王嬤嬤。
慧珠正想著對王嬤嬤點頭寒暄幾句,就見王嬤嬤給她行了個大禮,眉開眼笑道:“格格萬福,老奴給您道喜了。”說著,王嬤嬤就側過身子,親自隔開門簾,躬身道:“嗬嗬,老奴今奉了福晉的命,特意前來恭候格格。”慧珠看著一臉親乎勁的王嬤嬤,心下納悶,臉上卻是溫和的笑道:“嬤嬤這是折煞我了,豈能讓您給我隔簾子呢。”王嬤嬤滿臉笑意的看了眼慧珠,也不就此答話,反是給立著一旁的小丫環遞了個眼色,複又對慧珠道:“有話,格格還是下來對福晉說的好,現在您還是先進去吧。”王嬤嬤話一落,小丫環就立即揚聲道:“鈕祜祿格格到。”慧珠無法,也就笑著對王嬤嬤點頭致謝,又示意素心小心後,便邁步進了裏屋。
屋內除了年氏和武氏,其餘人皆到了。慧珠看著屋內眾人,心下一凜,隨即麵露恭敬,快步走到屋子中間,蹲安行禮道:“婢妾鈕祜祿氏,請福晉大安,請李福晉大安。”
烏喇那拉氏停住與李氏說笑的話,頷首應道:“鈕祜祿妹妹可是來了,我剛剛正和著李妹妹說起你呢。”慧珠直起身,聽這話,不由臉露疑惑。
烏喇那拉氏見慧珠神色疑惑,也不多解釋,反忙著吩咐道:“這些沒眼色的奴才,沒看見鈕祜祿妹妹來了嗎,還不伺候著,斟上茶點。”慧珠聽烏喇那拉氏如此說,便向她福了福身,沒再問些什麽,直接走到耿氏下首坐定。
耿氏看著一無所知的慧珠,心下有些歎息,以她的性子,不知這對她是好事,或是不好。可現在也不便明說,畢竟事情還沒確定下來,於是耿氏略一思索,看著似是不解的慧珠,小聲安慰道:“慧珠妹妹,我也是剛知道的,想也不是什麽大事,就商量著陪……”
不待耿氏說完,李氏就打斷道:“看著了鈕祜祿妹妹,我真真是覺得福晉姐姐的話有理。想這鈕祜祿妹妹不隻識禮,懂規矩,更是大家出身,不像某些人一樣。哎呀,咱們府現在不比以往,可是大清朝的雍親王府,出去了可不得丟了爺和姐姐的麵子。恩,我想了想,還是鈕祜祿妹妹最合適。”說完,李氏就對慧珠露出友善的笑容,暗下卻打量著慧珠的神情,見慧珠一臉表情皆現在外麵,又憶起慧珠進府六年多來,無聲無息,低調的似不存在,並且還從未有過身子,不由笑的更是親切。
李氏話一落,除了烏喇那拉氏和耿氏無什麽在意外,餘下眾人皆麵上閃過不自然,眼含嫉恨的看向慧珠。如此情景,慧珠是聽出了歪膩,看來有什麽事情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且還是在一件對後宅女人們來說的好事。
慧珠一邊思索著,一邊迎上李氏友好的笑容,心下卻更是疑雲。前些時候,還是春初,天氣仍是寒冷,三阿哥弘昀不慎掉進冰寒的池水裏,差點就此喪命。幸被過路的奴仆救起來,卻已是淹淹一息,不僅嗆了水還撞傷了頭頸和胸腔處。後來胤禛得知大怒,徹底清查,卻毫無所獲,胤禛也隻好命人添了後院池塘以消怒火。而弘昀卻沒因此大好,本就有些弱的身子更是遭到邪氣入體,直至現在仍是昏沉無法下榻。於是,李氏這些天是愁眉不展,整日守著弘昀,甚至好幾天也不來請安。可今日不但來了,還對對她露出善意的笑容,這是何解?
慧珠心下翻滾,看著一身銀紅色金絲花縐繡五彩丹蝶連裳旗袍,也掩不住眼下烏青的李氏,起身福了福,問道:“婢妾謝李福晉誇讚,可不知,福晉與李福晉所謂何事?”李氏看著小心翼翼的慧珠,笑容加深道:“嗬嗬,鈕祜祿妹妹何須行什麽禮,我們可是好姐妹來著。至於是什麽事嘛,姐姐我在這可是要向你道喜了。不過,這事說著也算大事,還是讓福晉來說的好。”
烏喇那拉氏含笑的應了,與李氏對笑一下,方看向慧珠道:“想必鈕祜祿妹妹還不知吧,今前幾天萬歲爺下了旨意,說……”丫環的通傳聲,打斷了烏喇那拉氏的話。
“年福晉、武格格到。”慧珠聽著丫環的通傳聲,很是不愈,這不是說到重點了嘛,就被打斷。
就在慧珠也些暗惱想著時,身著淺藕荷色大紗地納金百蝶紋旗裝的年氏,在丫環和刑嬤嬤的攙扶下,與身著桃紅色旗袍的武氏一起款款走來。
烏喇那拉氏看著有好幾日不來請安的年氏,眼色變了變,沒有說話,直待年氏和武氏皆行禮請安後,才一臉關心道:“年妹妹,你怎麽來了,不是病了好些時候嗎,今怎撐著身子來請安啊。快,王嬤嬤幫個手,將年妹妹扶在椅子上座好。”說完,烏喇那拉氏停頓下,麵含厲色的道:“刑嬤嬤,你也是年妹妹身邊的老人,年妹妹前些時候得了風寒,久臥病榻不起,就該休養,你怎麽讓她前來請安呢。”
刑嬤嬤一聽,立馬跪下請罪道:“老奴該死,請福晉恕罪。”李氏見此情形,笑了笑,複又狠狠瞪了一眼武氏,掠過一臉病態的年氏,眼裏閃著喜色,準備火上加油,定要治刑嬤嬤的罪時。就被咳嗽了幾聲的年氏搶白道:“福晉,還請恕罪,這是與刑嬤嬤無關。刑嬤嬤你不用跪著,起來吧。”
年氏話落,一時間屋內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看向站起身的刑嬤嬤和發話的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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