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裏

是夜,慧珠倒是十分想眠,一沾上床榻,就朦朦朧朧來了睡意,眨眼間便是酣然入眠。半夜睡的正香時,忽的感到胸口憋悶,出不贏氣來,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登時被唬了一大跳,竟有個人趴伏在她身上。

午夜十分,正是半夢半醒之間,慧珠來不及作想,直接條件反射的驚叫出口道:“啊——。”極短的尾音消失於來人的大掌中,隻聽來人壓低聲音道:“別叫,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慧珠借著窗外投下來的些微月光,瞧清來人,不禁暗生惱意,仗著夜黑直直甩了個白眼過去,沒好氣的抱怨道:“夜半三更的,爺來作甚。”胤禛兩眼驟亮,似有陰鷙,卻沒開口應聲,隻是牢牢盯著慧珠。

不見回應,慧珠又平添幾分怒氣,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折騰不了年氏,就跑來折騰她,不知道她正有身子嗎?心裏越想越是不痛快,既然奈何不了他,索性不去理睬,遂掙脫了壓在身上的胤禛,翻了個身,便往床裏邊躺去。

胤禛一把抓住慧珠的胳膊,俯身又是壓了上去。肩上傳來些微疼痛,慧珠不由推拒了下胤禛,不想稍一拒絕,卻是引得胤禛動作更為激烈,雙手手腕被扣住,褻衣也被撕扯開來。慧珠心下驚疑不定,腦子裏忽然閃現熱河行宮那次,急忙掙紮道:“放開……不要……我還懷著孩子,放手呀……”胤禛身子猛然僵住,一下子倒在慧珠身上動也不動,氣喘籲籲。

慧珠由著胤禛趴伏著,閉合雙目,不敢有所動作,心裏卻是異常清晰的明白,這些年下來,不管平時他麵上是怎樣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本質上的他卻仍是個陰鷙冷酷的人。今夜的行徑,想來也不過是所有的壓抑凝聚到一個點上,尋她做個宣泄口吧。

“嗬——”,一聲輕笑溢出,慧珠有些嘲諷的想著,不知是否隻有她才得了這個榮幸,竟能遇上胤禛的這一麵,當年的弘昀病逝如此,二廢太子如此,現在亦是如此,而這次的由頭該是小格格命不久矣所致。

胤禛聽到輕笑,微微起身,詫異的看向慧珠,皺眉道:“你為什麽笑?”慧珠沉默了會,才道:“爺以後心裏堵得慌時,別來尋妾了,妾就快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您找別人的好。”聽後,胤禛雙眼一凜,目光如炬的盯著慧珠,怒氣頓顯。慧珠好似沒有察覺般,撇過頭,輕聲道:“爺明天是不用早朝,可衙門事也不少,且妾也多是疲倦,需得早些入睡。”說完,兀自垂下眼瞼不再言語。

良久,胤禛歎息一聲,附耳置於慧珠的肚腹上,灼灼熱氣透過薄薄的褻衣擾上肌膚,慧珠整個身子不禁輕輕一顫,就聽胤禛清冷道:“再給我生個阿哥吧,格格……不需要。”說罷,不等慧珠有所反應,自個兒翻坐起身,又道:“今是十五,我得去福晉那,你早些休息吧,你下午在年氏院子待了大下午,明個兒還是召了太醫過府給你請下脈。”說著話,已是下榻離開。

未見,窸窣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屋內燃氣昏黃的光亮,慧珠不適的徐眯起眼,便見素心披著外裳,側手舉著燭燈過來道:“主子,我見爺麵色不大好的過來,可是和您有了口角?”慧珠搖搖頭,避開話問道:“什麽時辰了?”如此,素心隻得歇了問話,道:“都子夜了,主子還是早些睡的好。”見慧珠點頭應了,素心擱了燈,為慧珠斂了被角,重新放了床帷,方輕手輕腳的移燈離開。

隨後,慧珠卻怎麽也睡不踏實,總是迷迷糊糊的醒來睡下,在床上翻來覆去,直至天有些蒙蒙亮時,才闔眼睡著。然,這一睡就是整個上午,直到素心過來喚起吃午飯,才伸著懶腰醒來。

午飯時,慧珠懶洋洋的問道:“福晉可有什麽?”素心盛了碗鯽魚湯遞給慧珠道:“能說什麽,就是叫主子好生歇息,下午再差了太醫過來請脈的話。”說道這,素心細看了下慧珠的神色,又道:“主子你臉色不大好,下去確實得讓太醫好生看看才行。”慧珠輕應了聲,便和弘曆一起用上午飯。

過了飯,慧珠陪著弘曆玩耍了會,榮太醫過來請脈,遂慧珠起身至正堂讓其看診。一時,榮太醫診了脈,素心問道:“榮大人,我家主子可是安然?”榮太醫向素心拱了拱手,方給慧珠打了個千兒道:“鈕祜祿福晉您這幾天該是有些疲乏或是受了驚,心緒起伏,遂頭痛心驚,奴才這就開擠凝神養氣的藥,您需服上兩天便可。”

聽後,慧珠想起昨個兒發生的事,再一對上榮太醫的話,倒是被她言中,不禁對榮太醫有幾分另眼相看。發現榮太醫麵有猶豫,難道還有什麽不穩妥之事,便又開口道:“榮太醫,我看你麵色頗有難言之隱,其實有話直講無妨。”

榮太醫乃是新升上,抵李太醫空缺的人,五十開外的年紀,人看著倒是忠厚。此時,榮太醫見慧珠直言相向,也就微有沉吟道:“鈕祜祿福晉您這胎看似極穩,實則不然,還需謹慎調養方成。”素心急道:“此話怎講?”榮太醫蹙眉不語,想了片刻,躬身道:“鈕祜祿福晉本就宮上下過大病,胎身甚虛便有此來。奴才這給您開的安胎藥中加一味補血培源之藥進去,望能讓您有所改善。”說罷,就轉身開了藥方,又細細交代了注意事項,方起身告辭。

於是,經太醫一番話後,素心不免心下起了緊張,對慧珠一應用衣食住行,樣樣是悉心打點,無不假借他人之手,皆是親力親為。慧珠心裏其實也有些擔憂,便由著素心這般做事,靜下心來養胎,或教弘曆讀書習字,日子過得倒是不錯。

這平淡無波的小日子溜走的極快,慧珠感覺沒怎麽過就到了春光明媚的三月。

前些時候,小格格突然病危,弄的年氏院子裏人仰馬翻,齊齊遭了殃不說,連帶著過院來捎帶物什的別院下人,也跟著挨了打受了罰。府內之人聞訊,暗自無不感歎“年氏居然如此受寵,就是生的格格,也比起其他人生的阿哥金貴。”

如是這般,王公府邸當差之人大多是捧高踩低之輩,對年氏無不逢迎巴結,而府內跟風之人亦是不少。一時間,奉承年氏的話在府裏蝦仁心裏是傳了個遍,引得胤禛其餘妻妾暗下不悅,卻拿年氏無法,隻得暗憋妒意醋勁。遂到了年氏離府前一晚的宴會,眾人皆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心下不約而同的為年氏即將離開歡喜。

這日晚間,慧珠在素心的建議下,還是換上了銀紅緞的金絲繡牡丹提花旗服,本來還覺得這身打扮有些過了,直至到了擺宴大廳,見了打扮的花團錦簇的眾人,不禁有些好笑,看來在這生活了十一二年,於女人心思上,還是素心看得比她透徹。

烏喇那拉氏轉頭笑道:“鈕祜祿妹妹你可是想到何趣事,竟一個人笑起來?”聽後,慧珠忙是反應過來道:“明個兒年姐姐就得去圓明園小住,妾想起前年在圓明園住時,那的園子景色,確實喜歡的緊,才笑了出聲,卻讓福晉您給見著了。”胤禛“唔”了一聲,讚成道:“那園子確實不錯,我也挺喜歡的。”慧珠心下微異的匆匆看了眼胤禛,卻沒說話。

年氏冷然的睨了眼慧珠,又瞧了幾眼慧珠漸顯的身子,忽的嚀嚀笑道:“圓明園那倒是清雅,若爺喜歡,暑日天熱……”話停下,眼波流轉,掃了圈席上眾人道:“爺和眾姐妹一起去了圓明園,歇下涼也是不錯,到時由妾做東,妾和爺一塊款待眾位,定少不了美酒佳肴。”

聽了年氏這話,烏喇那拉氏極細微的蹙了下眉頭,便含笑道:“如此不錯,還是年妹妹心細如塵,想的周全。”

眾人微變了變臉色,隨即便附和烏喇那拉氏的話說了起來。年氏淡笑受了眾人的話,卻也不直接做了回答,隻是盈盈水眸望向胤禛,輕啟朱唇道:“爺,您的意思呢?”胤禛點頭應道:“就如此安排吧,選個日子,就設宴圓明園吧。”

聞言,年氏笑容瞬間加深,轉頭看向慧珠,剛喚了聲“鈕祜祿妹妹”,就被門欄處小太監傳話聲打斷,不須片刻又有丫環陸陸續續上了菜,便歇下欲脫口的話。不過隨後席間,年氏總是不經意間眼帶得意的看向慧珠,這讓慧珠好生鬱悶,暗自埋怨了胤禛好一些話。

後至一更天,因年氏明天要坐馬車離府,宴席便早早結束,慧珠也隨眾人一起各自散去,回到自個兒的院子。夜裏,慧珠盥洗睡下,意識朦朧間,想起年氏今晚頻頻投過來的視線,又是好一陣子惱怒胤禛,方漸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