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偌大新林農大裏驕陽似火,午休時間裏,室外隻有幾個零零散散的學生。

辦公室裏,老舊的風扇轉動時發出“哐哐哐”的聲音,蘇傅生看著站在麵前身姿俊秀的得意門生,喝了口白瓷杯裏的茶,沉思了幾分鍾才開口說:“驚蟄,你真的考慮好了嗎,退學耽誤的是你自己的前程啊,如果實在有困難,老師這些年還有一些積蓄。”

頭發花白的老教授,幹淨整潔的襯衣袖口已經有一點磨損毛邊了,桌上泡著茶葉的白瓷杯缺了一個小口子。

“沒事的老師,我回去老家那邊,正好把外婆家荒廢的土地種起來,這也算是把專業知識用起來了,到時候給您帶我們那邊特產的香米。”陸驚蟄扯了扯身旁的行李箱,笑著拒絕了恩師的好意。

“你這孩子真是,哎,老師再幫你把學籍保留一年,這一年就當你休學了,到時候想讀書了再來找老師。”蘇傅生看著陸驚蟄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妥協之餘,還給陸驚蟄安排了一條退路。

謝過老師,離開學校後,陸驚蟄趕著時間坐上了去老家的大巴車,車上開著空調,雖然坐滿了人也比外麵要涼快的多。

從決定要退學起,陸驚蟄在短短兩天裏辦理好了退學手續,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都沒怎麽休息,坐在微微晃動的車子裏,忍不住閉上眼睛睡著了。

看著眼下帶著青黑的少年疲憊的靠著椅背閉上眼睛,坐在陸驚蟄身後幾個打鬧聊天的女學生也不禁放輕了聲音。

兩個多小時後,車子慢慢遠離城市,駛入了郊區。

拿在手裏的手機開始震動,陸驚蟄睡眼朦朧的看了眼來電顯示,剛接通就被電話那端的聲音給徹底震醒了。

“驚蟄!你居然這麽快就走了,說好等我銷假回來一起吃個飯的呢,我到學校你床都空了,是不是不當我是朋友了!”

陸驚蟄忍不住把手機從耳邊拿遠了些,“趙康樂,你看看你的通話記錄,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都沒接,等你到學校我今天就回不去了。”

“你這麽快就走了,我連你最後一麵都沒見著…”蹲在宿舍樓下的少年扯了下麵前枯黃的草枝,語氣低落下來,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大狗。

正打算安撫一下趙康樂,忽的,大巴車好像撞上什麽東西,一個急刹車停下了,車上本來昏昏欲睡的旅客們都醒了過了,一時間車裏滿是嘈雜的議論聲。

“好了好了,等學校放假了你來我家玩,到時候三餐我都包了,我到了再給你回電話,車上吵。”說完,不等趙康樂再嚷嚷些什麽,陸驚蟄迅速的掛了電話,收起手機後將目光投向了司機。

“會不會開車啊,突然刹車,看給我撞的,胳膊都紅了!”一個光頭大漢舉著自己的胳膊,對著司機怒氣衝衝。

司機坐在座位上麵色蒼白,額頭都冒出了細汗,在大漢的怒視下,戰戰兢兢的說:“剛剛有個人突然撲過來,我沒刹住車,撞上了…”

“你騙誰呢,看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人!”光頭大漢明顯不信司機的說辭,指著窗外,更加生氣了。

車上的乘客們順著看了看車窗外,馬路兩邊就是樹林,密密麻麻的枝葉都伸到馬路上了,更深處的林子裏,黑漆漆的,一點光都照不進去。

陸驚蟄坐在靠後的位置上,打開車窗看了一眼,車子的前輪下是壓著了什麽東西。

“行了,開門一起下去看看吧,看是不是什麽小動物不小心撞上了,趕緊挪開,別耽誤時間了。”一個穿著襯衣打著領帶的中年男子看了眼手表,不耐煩的站在車門口。

本來司機是不願意下車的,想等交警來了處理,在眾人的催促下,隻得開門,同他們一起下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