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雲抬眸看他一眼,低聲回道,
“哥哥,你的領帶歪了。”
沈萬祁鬆開手,女孩的手背上被握出了幾道紅痕。她低下頭,指尖在微微顫抖,觸碰著領帶將其歸正。
[滴,目標人物沈萬祁,好感度+1]
[滴,目標人物沈萬祁,好感度-1]
央雲輕輕歎了口氣,就算沒有那把刀,他照樣有無數種方法能殺了她。
“你很怕我?”
頭頂聲音傳來,央雲飛快收回手,抬眼看了沈萬祁一眼,搖了搖頭,
“不怕的,謝謝哥哥給我住的地方,不然我肯定已經……”
男人不置可否地低笑了一聲。
他可從來沒想過,要當什麽聖人收留迷路的羔羊。
將她接來也不過是因為,在這裏,他會更好下手。
央雲不是他的親妹妹,若真論起來,她才是沈家家主沈尹唯一的血脈。
當年沈萬祁的母親帶著他嫁入沈家。本就是家族聯姻,又帶了個沒有沈家血脈的孩子,沈尹對他們母子倆極為厭惡。
原本就對沈家沒什麽留戀,結婚後沈尹甚至完全搬出了沈家,幾年都不願踏入沈家的大門。
沈萬祁的母親雖然難過,卻也不得不強撐起笑臉,代替丈夫出麵與各家族交好。
但漸漸的,流言蜚語壓垮了她。最初那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開始變得易怒暴躁。她的崩潰無處傾訴,隻能將所有的氣撒在沈萬祁身上。
幾年後,她在抑鬱中離開人世,隻留下沈萬祁麵對支離破碎的沈家。
又過了五年,沈尹和央雲生母因為飛機失事,雙雙遇難,央雲一下子失去了雙親。
在這時,成為沈家家主的沈萬祁將她接到了沈家。
隻有沈萬祁自己知道,他恨沈尹,恨央雲的生母,也恨自己的母親。
但那些人都便宜地死去,隻留下了這個女孩。
沈萬祁低頭看著女孩,想從她眼中看出一絲對他的不滿。但沒有,隻有著離開父母的不安,她好像想討好他這個“哥哥”,卻又本能地懼怕他。
她的父親將她保護得很好,她從沒經曆過什麽風浪,沒見過世態炎涼,眼神裏的單純顯得那樣可笑。
沈萬祁沉默不語,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女孩顫抖的睫毛,一些想法在他心中萌發。
他忽然勾了下嘴角,轉身離開。
央雲顧不得其他,急忙小步追了上去。
“怎麽,有事?”
沈萬祁停住了腳步問道。
女孩雙手攥緊衣服,耳根微微發紅,顯得有些局促,她囁嚅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哥哥,我餓了。”
沈萬祁這才想起來,女孩自從昨天被接來,就沒有踏出過房門一步。
他的視線從她的睡裙和**的腳背掃過,喉嚨間溢出一聲輕笑。不管她的窘迫,轉身大步離開。
[滴,目標人物沈萬祁,好感度+5]
餐桌上擺了兩份食物,央雲直到沈萬祁落座,才到另一邊小心坐下。
雖然也有演戲的成分,但這具身體確實有好久沒進食了。央雲扶著碗小口喝著湯,麵前的沈萬祁靠著椅背看著她。
央雲察覺到看她的視線又多了一道,腳步聲忽然從她身後響起。
“管家,你來一下。”
沈萬祁有一下沒一下敲擊著桌麵,話對著央雲身後的人說,視線卻沒有離開過央雲。
“我的妹妹來了這麽久,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準備,這就是你們辦事的效率?”
走到沈萬祁身邊的男人微微彎腰,恭敬地垂著手道:
“非常抱歉沈總,是我的疏忽,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央雲抬頭,和男人視線交錯。她的動作有一瞬的停頓,又飛快低下頭。
剛剛在男人的身邊,那幾行熟悉的小字再次浮現。
[攻略對象:孟弈
氣運值:50
好感度:10
剩餘生命:2/3]
有了沈萬祁的比對,央雲隻覺得這好感度高得感人。
[係統,什麽意思,我要攻略幾個人?]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氣運,100氣運和50氣運,宿主可以理解為世界主角和世界配角,都是可以攻略的對象。好感度達到100,就能與他們共享氣運,計入係統統計。
但隻有攻略主角完成後,係統才會自動帶宿主進入下一個世界。攻略值達到一萬點,宿主就可以兌換當時的願望。]
一萬點氣運?
央雲拿著勺子輕輕撥動碗裏的食物,思緒有些許遊移。
這她得死多少次啊……
周圍空曠安靜,隻有沈萬祁敲擊桌麵的聲音,
“去準備一點鮮豔的衣服,這周末的晚宴,可不能叫沈家的大小姐穿得像這樣樸素。”
孟弈應了聲是,後退離開。轉身走之前,他看了央雲一眼。
少女好像為了降低存在感,低頭安靜坐在餐桌前。他對這個女孩沒有多少同情,更多的隻是好奇她的命運,沈萬祁有多恨這對母女,他比誰都清楚。
讓一個剛成為孤女的女孩打扮鮮豔,去參加社會名流間的晚宴,他能大概猜到沈萬祁的想法……
不管怎樣,他都有好戲看了。
偌大的餐廳隻剩下兩人。
“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沈萬祁忽然道。
央雲聞言一下子僵住,麵臨死亡的恐懼再一次出現,雖然她一直說服自己忘記,但刺穿胸口的疼痛仿佛被刻進了骨子裏。
“不,你比她更年輕更漂亮。”
誇獎的話語,落在央雲耳中卻像處刑的宣告。她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還沒等她開口,沈萬祁又道:
“我倒是一直很羨慕你們一家三口。對了,我很想知道你父親是什麽樣一個人,可以跟我說說嗎。”
麵對這送命題,央雲強壓下了心頭的恐懼。她抬起頭,臉上有淺淺的笑意浮現,
“我爸爸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做飯很好吃,對我和媽媽也很好。外人都覺得他是一個冷漠的人,隻有我和媽媽知道,他……”
女孩忽然停止了微笑,好像一瞬間從回憶跌落到了現實。她死死捏著勺柄,想要抑製住聲音中的哽咽。
沈萬祁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看著女孩。
因為過於用力,她的骨節攥得發白,想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勉強扯動嘴角,笑得像哭一樣難看,淚珠從臉頰滑落到碗中。
“對不起,對不起……”
對夫婦去世的消息傳到沈家後,沈萬祁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明明之前對他們充滿了恨意。
也許早幾年,他會感到高興。但在沈家的這些年裏,他的情緒好像在被慢慢剝奪。哪怕那個女人表情猙獰地死在他的眼前,他既不難過,也沒感到開心,好像隻是看著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但當他看到女孩悲傷的神情,心中卻生出了一種隱秘的快感,好像多年的怨恨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她不再是被捧在手心裏的珍寶。
他會將這隻潔白的紙船撕碎,踩進爛泥裏,讓她也感受他曾經的無助絕望。
那雙單純的眼睛還沒看過人世的黑暗,他這個做哥哥的,當然要好好教教她。
小聲哭泣的央雲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悄悄抬眼,隻見沈萬祁臉上的笑容,和當初殺死她時一樣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