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撿路邊的東西吃，聽到了沒有？”
央雲挽著袖子，跟洗菜似的搓著李小豬，洗完半個麵，她拍了拍他的屁股指揮他翻個麵。
李小豬手裏正抱著顆十全大補丸，藥丸是央雲剛從係統商城裏兌換出來的。
當然，賒的賬記在了係統頭上。
乳牙還沒長出來，李小豬抱著拳頭大的藥丸吭哧吭哧，啃了半天後藥丸隻受了皮外傷，他低頭看著手裏的藥丸，眼神有些呆滯。
忽然淚水飆了出來，央雲瞥到了那張苦哈哈的臉，登時心中警鈴大作，她飛快捂住了李小豬的嘴，捂得死死的一條縫都不留。
“餓……”
手掌底下悶出了一聲鼻音。
“小豬乖，不哭的話娘就帶你去吃東西。”
李小豬上下點著腦袋，眼裏的光亮了起來。
央雲緩緩鬆開手，見他沒有再哭出來，終於鬆了一大口氣。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抬頭環顧著四周，方圓百裏別說活人了，就連個死人胳膊都看不到。
央雲眯起眼看著遠處的山頭，那裏好像有些煙氣飄了起來。
“小豬，走。”去搶點吃的來。
她說著拍了下李小豬的屁股站起身，不到她膝蓋的娃娃架著紅纓傘，抱著混圓的大補丸，一路跌跌撞撞跟著央雲朝前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座骷髏堆起來的山寨，周圍插著殘破的幡旗，左一片右一片，在風裏飛得亂七八糟。
紅纓傘被拋出，在空中轉了一圈，沒有感覺到鬼怪的氣息，又慢慢飄了回來。
看樣子這是個人類的地盤，那可就好辦了。
“小豬，你想吃什麽？紅燒人腦還是清蒸人胳膊？”
沒有養過魔族的她也不是很清楚，魔族這玩意的菜譜都有些什麽，但人類……應該在菜譜上？
李小豬仰著腦袋看著眼前的大寨子，一股烤肉的香氣飄了出來，他嘴巴無意識地張開。
十全大補丸咕嚕嚕落到地上，李小豬雙手扒在了台階上，扭動著屁股急切地往上麵爬去。
央雲：“……”
這埋汰孩子。
“底下是誰，膽敢闖我蠱林寨！”
高處忽然傳來一聲喝斥，看守的人拎著長矛跑了下來。
李小豬樂嗬嗬抬起頭，長矛正好兜頭揮下，鋒利的尖端離他的腦袋隻有一點點距離。
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麵前的長矛，幾乎盯成了鬥雞眼，李小豬不僅不怕，反而笑著拍起手來。
“這位壯士，奴家有事相求，可否勞煩您帶我們去見寨主。”
寨兵轉過頭來，他見到央雲愣了一愣，又從頭到尾把她打量了個遍，
“你個女娃娃在這裏做什麽？不要命了？”
他收起長矛揮了揮手，
“快走快走，我們寨主有規矩，不能殺老弱病殘，你可別讓我為難。”
女娃娃？老弱病殘？
央雲低頭看著自己花花綠綠的襖子，忽然嘖了一聲，紅纓傘劇烈晃動起來，上麵鈴鐺隨之叮當作響。
“你這人好生沒禮貌，真論起來，姑奶奶我都能當你姥姥了——”
眼前的人忽然消失，寨兵驚疑地左右尋找，忽然眼前紅色一現，等他反應過來時，一把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去，帶我去見你們寨主。”
寨兵哆哆嗦嗦舉起手，
“英雄饒命，我這就，這就……”
忽然他臉色一變，仰頭吹起聲高昂口哨，
“老大！有人擅闖——”
央雲瞥一眼黑洞洞的山寨大門，她收起手中刀歎了口氣，
“我原本覺得你還算心善，不打算對你動手，這下沒辦法了……”
寨兵眼睛猛然睜大，他脖子一歪“咚”一聲倒下，
“你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忽然門口的骷髏朝著外頭滾動，有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這是央雲第一次看見這麽高的人，兩米的門框在他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小巧。他膚色呈駝褐，虎背蜂腰肌肉虯結，深色的皮膚上布滿了金色的紋路，像古老而神秘的圖騰交織。
在男人出現的一瞬間，紅纓傘拚命搖晃了起來。
央雲斜了傘一眼。
現在才響，早幹嘛去了？
她估摸了一下兩人的武力值差距，當機立斷抱起了李小豬，抬起手假模假樣擦著淚，
“寨主饒命，我們娘倆不小心路過此處，驚擾了您萬分抱歉。隻是，隻是……這娃兒快餓死了，奴家沒辦法才想來討口飯吃。”
來人沒有應聲，他拍了拍手，身後忽然走出幾個彪形大漢。
“把他們也關進牢裏，這兩個要看好了，可別叫他們跑了。”
央雲放下捂臉的手，她扭頭看向男人語氣疑惑，
“你們不是不抓老弱病殘嗎？”
“老弱病殘？”
男人垂下視線和她對視，
“你占了哪個，老嗎？”
央雲：“……”
地牢裏，油脂燈無風自動，投落到地上浮現鬼魅的影子。
鐵鏈被重新鎖上，央雲抱著李小豬摔在草垛上，她掂了掂懷裏的實心肉團，
“餓著吧，餓點好，胖成這球樣誰抱得動你。”
“姑娘，你們也是被抓進來的嗎？”
央雲這才注意到地牢的角落有兩人，一位是貴氣貌美的婦人還有一個男人。
出聲的是那位婦人，她朝這邊走來，將兩人小心扶起，
“是啊。”
央雲靠在她的懷裏，掐起袖子擦著眼睛裝可憐，
“我們娘倆不過是路過此處，誰知這些土匪蠻不講理，突然將我們抓了進來……”
“你們是母子？”
綰別枝看著兩人有些不敢相信，她隻當這兩人是姐弟，原來竟然是母子嗎。
可看這女孩脆生生的臉蛋，左右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她自己都隻是半大的孩子，怎麽就，就……
她娘是得多狠的心，這麽早就讓她嫁人了。
央雲被婦人突然流出的眼淚嚇了一跳，
“您誤會了，他是……”
是她路邊隨手撿的金蛋蛋。
“他是我姐姐的孩子，姐姐她在生產時難產，家中長輩也都已亡故，沒辦法，隻能我帶著他出來討生活。”
綰別枝眼中的心疼更甚，她摟著央雲歎了口氣。
她離宮之前從不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那麽多貧苦的百姓，他們連基本的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僅僅為了活命就要拚盡全力。
“姐姐您呢？你們又為什麽被抓來了？”
角落裏的男人忽然哼了一聲，語氣中滿是怒意，
“還不是因為那些狼心狗肺的亂臣賊子，真是好大的狗膽，待朕回宮定要誅他們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