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所有外在因素後,江庭終於不得不麵對現實。

她想自殺。

生病了還有藥可醫,但要是她自己想放棄生命……他又能做什麽。

央雲回到了曾經的出租屋,江庭也死皮賴臉跟了進去。

窗台養著的小花小草被他通通換掉,擺上了一盆盆仙人掌。魚缸裏的魚也被放生了,幾隻黃腦袋的小烏龜被養在了裏麵。

央雲:“……”

“你不用去學校了?”

央雲轉頭看向江庭,他已經盯了她一整天了。

看這架勢,他不會打算一直盯著她,直到預言死亡的那天吧?

“這次的課題被暫停了,導師給我們放了幾天假,最近可以暫時不用回學校。”

“被暫停?你們做了什麽研究?”

“利用基因HR24L進行人類DNA切除重組的研究。”

見央雲好奇,江庭一下子沒忍住分享欲,

“體外重組實驗已經成功了,但是現在上麵在討論是否違背人倫……我們最早隻是想能不能用於腫瘤診斷,但後來發現可能可以考慮其他用途。為了實驗我們還借了黑猩猩,現在實驗暫停也沒辦法還回研究中心,經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導師每天忙得團團轉……”

江庭開了個頭就停不下來,過了半天他對上央雲笑盈盈的眼睛,忽然反應過來打住了話頭,

“我是不是有些煩了?”

“怎麽會,我也很想知道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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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彈窗跳出,江庭這才想起來自己有事情忘了說了,

“今晚是周末,海邊會放煙花,要一起去看看嗎?”

“好啊。”

江庭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麽快,這樣最好,他總擔心央雲在家待久了會心悶,便想著拉她出去走走,說不定心情好了……

心情好了,那句話可以不作數嗎。

夜靜風起,央雲坐在海灘上,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傅允辭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你去找他了?”

“抱歉,我不明白傅總您的意思。”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響起一聲輕嗬,

“你說,如果他知道你的曾經怎麽對我卑躬屈膝,怎麽求我收留,他會怎麽想?”

“傅允辭。”

央雲喚了聲他的名字,

“我從來不覺得和你發生過的一切是種不堪。你說……我是你的初戀,你又何嚐不是我的初戀,不管你怎麽想,那五年我愛你從未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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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沒有人說話,海風吹起央雲的頭發。她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緩緩回頭。

“你現在在哪?”傅允辭問道。

央雲轉頭看著朝他走來的江庭。

“我在別人心上,如果傅總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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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央雲按斷,她轉頭朝江庭伸出手。

江庭一把抱住她,在他身後煙火升起,光影照在天上,海上,她被黑夜模糊掉的麵容上。

隨著光影熄滅,他看不清她的樣子,好像墜入了無望的黑暗,她在黑暗中漸行漸遠。

江庭猛然驚醒,發現自己靠在實驗桌邊睡著了。

這些天他一睡著就會做那個夢,夢裏無論他怎麽追趕都觸摸不到她,隻能親眼看著她模糊,消散,破碎。

“師兄,你休息一下吧,雖然實驗急,但是也不能把人熬壞了吧。”

江庭脫下手套,覺得心中一陣不安。

“今天是幾號了?”

“5月7?我們做那破電泳耗了一晚上,那今天應該……8號了?”

江庭猛然變了臉色,他飛快起身往外跑去。

“欸!師兄你去哪?要複溶嗎!我給你凍存了啊——”

江庭已經聽不見他的話,他瘋了一般往回跑去。

大門被撞開,屋裏空****的。

江庭手忙腳亂掏出手機,幾次手滑解鎖不開,終於,電話撥了出去。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心也開始往下沉,在他快要絕望時,電話被接通了。

“你在哪裏?!”

他雙手顫抖地捧著手機,

“等著我,等我過去!說話啊!不要睡,我們先回家,有什麽事我們回家說……”

海鷗的聲音響起,央雲坐在搖椅上愜意地眯起眼。浪花聲像混沌的歌聲,在海天中線緩緩起伏,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沙灘上,江庭手腳冰冷如墜深淵,他邁著遲緩的步子不敢走來。

日頭下落,海麵呈現出濃鬱的墨藍,昏暗的霧氣融化在這片浩瀚的藍色之中。燈塔上暖光晃動,橙黃光線飄過死氣沉沉的暗海。

搖椅上,衣角的布片飄**,失去血色的手腕垂落。

在電話的最後,她說——

別難過,我們會再見的。冰冷的霧氣,溫暖的潮汐,在這場物質輪回的盛宴裏,總有一天我會回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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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雲死於急性心力衰竭,就像她說的命中注定,她的離開毫無預兆。

“非常抱歉聽到這個消息。”

賀醫生正在承受侄子的怒火,他朝旁邊睇了一眼,

“節哀,我剛好在這邊出差,她的葬禮我會去的……不必太難過,說不定這是她最想要的結局。”

……

傅允辭一直不知道央雲的死訊,直到收到了一條薑謠的消息。

【薑謠:傅先生,許姐姐給您留了一封信,您要自己來取,還是我帶去她的葬禮上給您?】

什麽葬禮?

他死死盯著手機界麵,久久不能理解話中的意思。

央雲的電話靜靜躺在通訊錄裏,他卻沒有撥出去的勇氣。

她一直說想開個旗袍店,說不定已經開起來了。閑時和朋友出去逛逛街喝喝茶,買漂亮的衣服和包包。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她新交的那個小男友一定會很寵她。

不像他,對她隻有冷臉和怨恨。

……離開了這裏,離開了他,她每天都會很開心吧。

不知過了多久,薑謠托人送來了一封信,信上的字跡他無比熟悉。明明那麽高傲的人,字跡卻意外的娟秀溫柔。

'傅允辭,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留這一封信是為了告訴你,當時的話並沒有作假,你是我年少懵懂的初戀。沒有在你落難時站出來,是我永遠不能原諒自己的遺憾。'

'我的離開算不算對你的賠禮。對不起,我是個自私的人,害怕你對我的離去無動於衷,更害怕你會為此難過。抱歉,我欠你良多,已不能償還。無所祈願,隻希望你能安好順遂。'

[滴,目標人物傅允辭,好感度+3]

十天之後,他又收到了第二封信。

這封信來自挪威,上麵的字跡不是她的,卻是以她的口吻書寫。

她說她想環遊世界,但早就沒有了機會,於是托朋友拍來照片,這樣算不算和他一同去看了外麵的風光。

第三封來自芬蘭。

第四封來自克羅地亞。

第五封,第六封……

時間沒能消磨他的愛意。

隨著一封封信件的寄來,她的模樣反而更加清晰

傅允辭忽然意識到,他已被困在思念她的輪回,永不見天日。

直到最後一封信,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句話,

‘你曾經說我是你的月亮,現在還作數嗎?’

傅允辭彈開了打火機的蓋子,他按動了幾次打火機,手卻因為顫抖遲遲點不上火。

他緩緩抬頭看向窗外銀輝。

……對。

她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海邊月。

可他的月亮最終碎在了海邊。

於是故事終了,不見海,不見月。

隻剩下一片夜色死寂。

[滴,目標人物傅允辭,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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