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雖然日已高升,可山間依舊彌漫著淡淡的霧氣。
程伯瑜沿著青石台階朝山上走去,長袍的下擺已被路旁草葉上的雨水打濕,洇暈成深青色。
廣惠寺已經在望,程伯瑜長歎了一口氣,也許隻有在麵對佛祖的那一刻,自己才能求得片刻的寧靜。
山門到了,程伯瑜整肅了一番,方才輕輕拍了拍山門上的銅環。
“吱呀”一聲,山門被從裏麵打開。
開門的小沙彌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來,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山路濕滑,怎麽還有人來廟中?
程伯瑜拱了拱手,小沙彌忙側身相讓。
程伯瑜隨著那個小沙彌來到大殿,就在蒲團上跪下,凝神合掌。
半晌,程伯瑜才站起身來,邁步朝後麵走去。
小沙彌要跟著,程伯瑜搖了搖手,負著手朝後院踱去。
一陣微風拂過,樹葉上的雨滴隨風紛紛飄落,宛若下了一場細雨。
雨滴落在程伯瑜身上,程伯瑜不由一怔,仰頭望著樹冠:陽光透過樹葉射了下來,刺人眼目。
程伯瑜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卻見不遠處有一個灰衣僧人正在掃地。
程伯瑜注目了一會兒,隻覺得那灰衣僧人有些眼熟,也就信步走上前去。
那灰衣僧人恍若不覺,隻是低頭掃著地。
程伯瑜留神看了一會兒,不覺失聲喚道:“蘇兄,是你嗎?”
那名灰衣僧人握著掃帚的手微微一抖,可連頭都沒抬一下,依舊掃著地。
程伯瑜又仔細看了一眼,認出眼前的灰衣僧人正是蘇延嗣,不由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蘇延嗣道:“蘇兄。”
那名灰衣僧人抬頭看了一眼程伯瑜,合掌誦佛號道:“阿彌陀佛。”
程伯瑜急道:“蘇兄,你怎麽——”
蘇延嗣抬起頭,看著程伯瑜笑道:“施主,你認錯人了。”
程伯瑜有片刻的愣怔,隨即說道:“蘇兄,奈何輕棄繁華,遁入這空門?”
蘇延嗣隻是仰頭看著天空,雨後,天空格外的蔚藍。
半晌,蘇延嗣才說道:“這世上諸事不過‘舍得’二字,有舍方有得,不舍何來得?”蘇延嗣說完,就依舊執帚掃地。
程伯瑜隻是怔怔的站著,心中卻已是掀起了軒然大波:自己當初為得到蕭允,親手殺死了建元,正是自己毀了自己最愛的人的一生。而如今自己每每午夜夢回,都是愧疚難安。如果自己當初肯放手,那麽就能換來一世心安。
程伯瑜長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蘇延嗣看著程伯瑜的背影,眸中流露出幾分無奈:自己的父親因對前朝的忠心,明知不可行而行。自己作為父親唯一的兒子,理應繼承父親的遺誌。隻是天下事已經如此,自己無能為矣。自己選擇逃到佛的懷抱中來遺忘,遺忘父親的遺誌,遺忘她。也許自己的舍棄,對父親,對她,都是最好的選擇。
程伯瑜不久就上表求請鎮守邊關,在他心中隻求戰死來讓自己永遠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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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親要看蘇延嗣的番外,所以小江試著寫了一篇。小江覺得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一定要有所謂的結局,所以寫得不見得讓大家滿意。還有建元的番外,小江想想從哪個角度入手比較好,謝謝大家。